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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節本土作家李光文作品

莽墩兒姓杜,和我是戰友,是縣後勤中心的大廚。他長得膀闊腰圓,臀肥腹鼓,又做過後廚墩子。人們便喊他「莽墩兒」。

剛入伍時,莽墩兒並不「莽」。他個子高高瘦瘦,單薄得像麻桿。因體質差,軍事不行,訓練一結束,便到炊事班做炊事員了。在邊防連隊,炊事員基本屬「大刀廚子」,只需做得熟一日三餐,湊得齊三菜一湯就行。因此,莽墩兒在部隊,沒學到多少廚藝。除包子饅頭麵條做得還勉強外,就會點簡單的切菜配菜炒菜了。

俗話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餓死的伙夫三百斤。莽墩兒進炊事班後,既不參加訓練消耗體力,還能近水樓台地憨吃啞脹,沒多久便肥頭大耳,贅肉滿面,渾身滾圓了。莽墩兒也夠朋友,有肉吃也沒忘老鄉,經常邀我們「開小伙」。有時拿一聽紅燒肉或肘子罐頭,有時切一缽凍肉片,抓幾個皮蛋,到宿舍里插上電爐,用臉盆燴上半盆,就可大飽口福了。當然,每次他都會端一碟拿手菜——油炸花生米來下酒,並唾沫橫飛地吹噓自己炸的花生,如何外黃里酥,又脆又香!儘管花生米確乎炸得不錯,可我們不但不附和,還要鄙他:你這也叫拿手菜?大街上炸酥豆的老媽媽,也比這拿手多了!

每每此刻,莽墩兒總漲紅著臉說:那老子倒它去餵豬!邊說邊端著花生米走向垃圾筐。大家只顧埋頭吃,懶得理他。見沒人吱聲,莽墩兒又訕訕地端回來,然後左手叉腰,伸出右手,咬牙切齒地指著大家,一字一頓地說,你—們—都—是—虱—子!一幫吃人還要羞人的虱子!大家便鬨笑著說,虱子們就專吃你這死胖子!併合力將他摁在床上,搜煙抽。莽墩兒招架不住,邊求饒著,邊主動掏煙出來散一圈。

複員後,莽墩兒被縣勞動服務公司聘為廚師。後來公司又與後勤中心合併,他才成為名副其實的二廚墩子,專司切菜配菜。莽墩兒「會來事」。他幹活賣力,學藝喜歡琢磨,為人處事不錯,不久便贏得外派學廚師的機會。學成回來後,遇大廚有事,或懶得動手時,就由他頂班,做各種炒炸燉蒸煨燜的紅案。客人有需要時,他也揉面做饅頭包子、擀麵條,做糕點一類的白案。大廚退休後,他順理成章升成掌勺。

莽墩兒獨攬後廚後,廣收徒眾,成了自己一畝三分地上的「王」。平日手不摸勺,鍋不沾油,一切皆由徒弟代勞。他只端著一隻茶垢斑駁的保溫杯,來回逡巡,對徒弟們燒的菜評頭論足:這個菜鹽味重了,該加一小勺醋!那個不夠滑嫩,蛋清澱粉放少了!這一個欠鮮,火候差那麼一點……每每此時,徒弟們總喏喏應著。他則表現為空前的志得意滿。只有逢上重要客人,他才會親自操刀,露上一手。

莽墩兒做菜特講排場。就像主刀醫生做手術時,鉗子鑷子手術刀,得有人一溜擺開,還得有人供使喚。莽墩兒炒菜,必有徒弟躬立一旁,幫他遞蔥送蒜,拿鹽放醋。不時還咋咋呼呼地喊:二華,我那小號炒勺洗好沒得?給我拿來!小英子,菜梗子要掐成段,葉子放半邊呵,回頭我燒湯要用!當然,每每此刻,他總會發狂地顛鍋。他顛鍋多帶表演成分,總拚命地顛出焰火騰騰的效果。可往往許多菜便被顛出鍋外……一番表演後,操作台遍處狼藉,鹽罐醋碟佐料盒,就像被鬼子掃蕩一般,流流滴滴,色彩斑駁。可你還不能說他。一說,他準會和你急,說你不懂美食,是摳摳唆唆的小家子,連做吃貨也不夠格。

當然,經他精心表演炒制的菜,色香味都像那麼回事。可上桌後他仍心存余憾,總邊用白毛巾揩著手,邊對客人說,哎呀!咋沒發現這鍋有點粘,要不,效果肯定比這個好!哦喲,這醋怕是歪貨?顏色有點不對,將就吃吧!爐子舊了,火不好控制,不然會更脆些……然後,接過食客遞來的煙,架在耳朵上,嘿嘿笑著離去。

時下,「三高」症頻發的莽墩兒,廚師的職業病特徵也很明顯:腿上青筋盤曲,頸項肌肉僵硬,右手明顯比左手粗——脖子變得越來越短,肚子也越來越大,氣也越來越喘了。好在,即將退休的他,廚房事務有徒弟們應承,再用不著,也沒必要那麼辛苦了。

作者簡介:李光文,男,漢族,生於1970年,貴州赫章縣人,現供職於赫章縣國資公司。貴州省散文學會會員、赫章縣作協副主席。作品見於《散文詩》、《貴州作家》、《貴州日報》、《高原》、《畢節日報》等,作品先後入選香港散文詩學會主編的《中外華文散文詩作家大辭典》、《新世紀貴州散文詩選》等,有散文集《烏蒙村事》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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