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YouTube直播女巫出糗，只是這本小說的開篇……

雨果獎得主托馬斯·赫維爾特把古老的邪靈和五花八門的現代產物混搭，造就了這部暗黑恐怖的《歡迎來到黑泉鎮》。

這裡是距離紐約80公里的小鎮，鎮上有3000居民。

鎮上有紐約所擁有的一切：年輕人出入星巴克，用維基百科查閱資料，使用GoPro 拍攝日常短視頻並上傳到YouTube。成年人看《華爾街日報》和《美國國家地理》，在奧巴馬和羅姆尼中挑選自己支持的總統人選並為之投票。到了晚上，一家人圍坐在桌邊，一邊吃著肉醬餅，一邊看《吉米今夜秀》《美國偶像》或是《真愛如血》。

鎮子里同樣也有紐約沒有的東西：雙頭羊，瘋馬，從河床滲血的溪水，快速腐爛生蛆的肉……和女巫。

這裡是黑泉鎮。

歡迎來到黑泉鎮。

雨果獎背書&幻想大神

加持的暗黑神作

《歡迎來到黑泉鎮》（《HEX》）的作者托馬斯·奧爾德·赫維爾特，是2015年第73屆雨果獎最佳短中篇獎的獲得者，與劉慈欣同年獲獎。他的獲獎作品《那天，天地翻了個個兒》，原作是荷蘭語，這也讓他成為了繼大劉之後第二位以翻譯作品獲得該獎的作家。

荷蘭帥哥作家托馬斯·奧爾德·赫維爾特，典型的「明明可以靠顏值，偏偏要靠才華」。

1983年，托馬斯·赫維爾特出生於荷蘭最古老的城市奈梅亨。他少年成名，16歲就出版了個人的第一部小說，26歲即獲得荷蘭歷史最悠久的幻想文學獎保羅·哈蘭德獎。

2013年到2015年間，他連續三年入圍被視為幻想界最高榮譽的雨果獎，也是首位入圍該獎的荷蘭作家。最終，他在2015年憑藉《那天，天地翻了個個兒》將這一獎項收入囊中。

三年衝擊雨果獎的作品，從左到右依次是《無影男孩》《雷沙革村的讀墨人》《那天，天地翻了個個兒》。

2016年，他創作了長篇恐怖小說《歡迎來到黑泉鎮》。

小說出版以後，迅速在荷蘭熱賣。北美書商見勢立刻購買了版權，請荷英譯者將其譯成英語。由於托馬斯本人曾在渥太華留學，英語功底過硬，他也親自參與了北美版的審校譯稿工作，並重新創作了部分內容。

托馬斯·赫維爾特在書迷線下聚會活動中，與COS「凱瑟琳」的粉絲合影。

在英語版中，作者為小說增加了更豐富、更多層次的細節，以及殖民地文化特有的傳說和迷信習俗。雖然故事背景改在美國，但保留了原版中的許多荷蘭元素。

作者在給中國讀者的後記中寫到：

一個正常人要是看見一個奇形怪狀的十七世紀巫婆出現在客廳的一角，他會狼狽逃竄。可是如果一個荷蘭人看見一個奇形怪狀的十七世紀巫婆出現在客廳的一角，他會把一塊洗碗布搭在巫婆臉上，然後坐在沙發上繼續看報紙……也許還會奉上一隻孔雀作為祭品。

正是這種特殊的文化差異，讓讀者在閱讀這本驚悚小說時，有了與傳統歐美驚悚恐怖小說不同的閱讀體驗。

英文版問世後，許多幻想文學領域的大咖都紛紛為這本暗黑傑作點贊打CALL。

《冰與火之歌》的作者喬治·R·R·馬丁認為：

這部原創佳作令人毛骨悚然，但又不忍釋卷，是當之無愧的2016年最佳恐怖小說之一。

馬丁大爺和「小馬哥」在雨果獎頒獎典禮後的派對上合影。

現代恐怖小說大師斯蒂芬·金評價托馬斯·赫維爾特和《歡迎來到黑泉鎮》是：

才華橫溢的作者，匠心獨運的作品。

老金在推上也是狠吹一波。

BBC稱托馬斯為：

歐洲幻想文學界不可多得的人才之一。

2018年，這本廣受好評的小說終於來到中國。

====以下劇透預警====

故事梗概

《歡迎來到黑泉鎮》講述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恨，和一次別出心裁的復仇。

350年前，女巫凱瑟琳·范懷勒救活了自己因為天花死亡的兒子。在嚴刑拷打之下，她承認了施黑巫術的行為。邪惡的民意逼迫她殺掉自己死而復生的兒子，否則法官會把她的一雙兒女一起處死。凱瑟琳逼不得已在兒女之間做出選擇，以兒子的性命為代價，換取了女兒的存活。

她被判處絞刑，死後成為「邪靈」。

與一般的「靈魂」不同，這具「邪靈」有實體，能被觸碰，她的肉體腐朽骯髒近乎黑紫色，被傷害會流出黑血。

無法判斷凱瑟琳是否還有意識，她只是日日在黑泉鎮遊盪。

鎮上的人相信一系列超自然事件的出現都與她有關，於是用黑線縫起了她的眼睛和嘴巴，並用熟鐵製成的鎖鏈纏在她的身上。

黑泉鎮所有的苦難，都來自三個世紀之前對於女巫的一場暴行。（圖系國外粉絲COS）

但即使這樣，黑泉鎮依然受到詛咒：鎮上的居民不能離開小鎮太久，否則會產生強烈的自殺衝動；他們也不能傷害甚至惡意觸碰凱瑟琳的身體，否則就會有無辜的人暴斃；外人一旦選擇在黑泉鎮落戶，便立刻受到女巫力量的控制，從此與原住民一樣永遠被困在鎮上。

為了約束居民的行為，小鎮制定了用於懲戒的《緊急法案》，不僅規定了嚴格的訪客限制，更明確告誡居民不可以向外界透露凱瑟琳的事，且堅決不可以有直接攻擊凱瑟琳的行為。違反法案的人，將被關押在冰毒教堂地下的塗鴉鎮拘留中心。

就這樣，小鎮自成體系，閉塞排外。350年里，凱瑟琳成為黑泉鎮的「家養女巫」，居民叫她「老奶奶」或是「K奶奶」。鎮民對於凱瑟琳的存在雖有忌憚，卻也對這一切安之若素，每日在女巫的陰影下過著自己的生活。

然而，進入新世紀以來，這種嚴厲的約束和管制逐漸引起了鎮上年輕人的不滿。他們開始嘗試破戒，在違規的邊緣試探，甚至興起作弄女巫之意。

直到幾個青少年的惡作劇鑄成大錯，在黑泉鎮上空懸掛了三個世紀的巨大鐘擺斧終於降下……

肉店老闆娘的兒子與他的朋友，不僅肆意傷害女巫，還用手機拍下了施虐的畫面。（圖系國外粉絲COS）

獨特的幻想意象混搭流行元素

女巫，作為西方歷史上一個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在各種文學作品中屢見不鮮。《歡迎來到黑泉鎮》作為一部與女巫有關的恐怖小說，何以能從中脫穎而出？

這一切都源於作者描寫女巫時，所採用的前所未有的方式。

在過往的文學作品中，舉凡提及女巫，不外乎是有關歐洲的宗教裁判所焚燒女巫、女巫獵人獵殺女巫，或是像北美殖民地的塞勒姆女巫審判慘案這樣的主題，女巫從一開始就與人們勢不兩立，人們也對她們避之唯恐不及。

2013年奇幻恐怖片《韓賽爾與格蕾特：女巫獵人》中的女巫，不僅形象可怖，而且殺人如麻。

而本書的作者卻另闢蹊徑，讓女巫在光天化日之下隨意遊走，不僅與小鎮居民低頭不見抬頭見，更與各種我們熟悉的流行元素共處。

比如在小說的一開始，「老奶奶」出現在肉食店門口的停車場，人們用一架仿製的空心街頭管風琴把她罩住——那個「管風琴」其實是一個iPod加上一個大音箱，放在了拖車上。

又比如當「老奶奶」出現在主角格蘭特家裡的時候，格蘭特一家人用洗碗布將她罩起來，然後繼續在客廳里看CBS的《晚間秀》。

與女巫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是種什麼感受？（圖系國外粉絲COS）

像女巫與科技產物或是熱門電視節目同框出現，這樣的描述在本書中不勝枚舉。而作者對於幻想意象與流行元素的混搭，還不止於此。

正如前文所說，黑泉鎮有一個特殊的組織：女巫特遣隊（HEX）。該組織的日常職責是監控女巫動向，處理相關突發事件，同時兼顧對新來鎮上的人進行心理疏導。

為了最大程度地保護鎮上的居民，同時把女巫對鎮子的影響降到最低，特遣隊在《緊急法案》的基礎上順應時勢制定了《強制彙報法案》，要求人們必須隨時且及時地彙報女巫的行蹤，途徑可以通過撥打800熱線。要是誰不想打熱線，而是願意使用他們研發的HEX App（專門跟蹤定位女巫行蹤的手機程序），還能免費獲得一部iPhone。

看得出，作者對於模糊幻想與現實的邊界一事，十分遊刃有餘。用這些現代化的手段應對女巫可能帶來的棘手情況，較之傳統的獵殺和火燒女巫，當然新意十足，叫人讀來耳目一新。

更令人感到驚奇的是，作者這樣的處理竟然不會讓讀者在閱讀時感受到絲毫的違和感，反而因為各種熟悉元素的置入，讓「女巫存在於我們身邊」這件事，在故事前期就含蓄地影響了讀者的潛意識。這些都大大地加深了小說最後高潮橋段的恐怖程度。

用最驚心動魄的方式聊人性

譯者仇春卉在本書的譯後記中說道：

在恐怖故事的外殼下，小馬哥（托馬斯·赫維爾特）描寫了兩大主題：人性醜惡、舐犢情深。

所有這一切，都圍繞著醫生史蒂夫、史蒂夫的大兒子泰勒，以及肉食店老闆娘的兒子傑登展開。

1）極端的父愛

小說詳細地描寫了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關愛、歉疚，以及他是如何在父子親情的驅使下逐漸變得極端，最終走上不歸路的全過程。

小鎮的醫生史蒂夫，本性溫和堅韌，多年來一直小心地維持著家中關係的平衡。因為他的原因，妻子喬斯林隨他來到黑泉鎮定居，並生下兩個兒子。可以說，他的這一決定一手造成了妻兒的悲慘命運。這件事也始終是他心頭的刺。

在家人之中，他對大兒子泰勒尤為重視，在發現兒子泰勒的異常之後，他多次嘗試與兒子溝通未果，才最終釀成大禍。

史蒂夫的兒子泰勒尚未成年，是一個油管的視頻up主。

「就說年輕人要少上網，過來讓我電一下。」

泰勒很英俊，頗具領袖氣質，在居民中間的口碑很好，酒保認為他「是個很有魅力的小孩，堪稱年青一代的典範。」

作為一個新時代的年輕人，他不安定，對現狀感到窒息和不滿，既想挑戰權威，也夾雜追求真愛的私心。

泰勒有一個鎮外的女友羅蕊，兩人感情深厚，羅蕊也經常到黑泉鎮探訪他。羅蕊邀請他明年畢業後一起去歐洲生活六個月。但由於凱瑟琳的詛咒，泰勒既無法離開小鎮那麼久，也無法向羅蕊坦白原因。

正是這件事使泰勒對黑泉鎮現狀的不滿到達頂峰，促使他決定不顧《緊急法案》的約束，把凱瑟琳的事散播到網路上去。

這成為了父子矛盾的導火索，也讓黑泉鎮的命運開始失控。

故事的一開始，泰勒曾經問過父親史蒂夫一個問題：

假設你面前有兩個按鈕，如果你按其中一個，你自己的小孩——也就是moi（法文，意為「我」）——會死掉；如果你按另一個按鈕，蘇丹某個村子的村民就會全部死掉；如果你在十秒之內不按鍵，兩個按鈕會同時自動按下去。你會救誰？

在泰勒的堅持下，史蒂夫選擇犧牲掉村民，因為「我怎麼能犧牲自己的兒子呢」。

即使是在泰勒將犧牲對象替換為整個蘇丹的所有人民，史蒂夫還是選擇了救自己的兒子。

對此泰勒稱，這個問題實際上僅僅事關「誠實」，「說救蘇丹的人都是在撒謊，不願意回答的人只追求政治正確」。

但這個問題最終貫穿了《歡迎來到黑泉鎮》整本書。史蒂夫無數次在自己的兒子泰勒和其他的一些人之間面臨抉擇，天秤對面從一個人到整個黑泉鎮。

最終，史蒂夫通過自己的選擇，證明了這個問題非關誠實。他用自己的每一次選擇，論證了一個父親為了自己的孩子，可以拋棄固守了幾十年的做人原則，甚至與全天下為敵。

這種極端到看似不可理喻的父子之情，可以說是本書最觸動人心的地方，讀者難免開始同位思考這個問題，從而感受到靈魂被拉扯的真實絕望。

兩個按鈕，你會怎麼選？

2）「孩子的惡」

傑登是肉食店老闆娘格麗澤爾達的兒子，他的父親吉姆在7年前卧軌自殺，母親對他疏於管教，讓傑登成為了一個殘暴的人。

因此，雖然同樣犯了錯，但傑登與泰勒截然不同。

在面對女巫一事的態度上，泰勒極力反對用惡作劇戲弄女巫甚至傷害她。而傑登卻在7年前就公然違背《緊急法案》，踢球傷害過女巫。

7年之後，這種傷害變本加厲，他開始肆意侮辱凱瑟琳。

「我出二十塊錢，誰給她拍一張露點照，我就給他二十元。」

他在布拉克家割破女巫的衣服，用刀子刺她的身體。隨後又與布拉克等人用棍子毆打女巫，甚至用石頭丟她。

在劇烈晃動的圖像里，只見傑登用棍子狠狠地一戳，女巫身不由己地摔進了蓄水池……他們撿來一堆石頭，開始扔石頭砸女巫……兩塊帶尖角的石頭同時擊中女巫的臉，頓時把她的臉劃開兩個大口子。

傑登無休止的惡劣行徑觸發了女巫的詛咒：格蘭特家的狗「廢柴」自殺，甚至玫瑰堡老人院的一位無辜老人也因此死於急性腦出血。

正是由於傑登的愚蠢和殘暴引發了一連串蝴蝶效應，最終將小鎮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能夠看出，傑登的所作所為並非為了反抗制度約束或是追求真愛，單純是本性中的殘忍和暴戾使然。

作者也通過刻畫傑登這一人物形象，告訴讀者，「你永遠無法想像孩子的惡有多可怕」。

2008年的驚悚片《伊甸湖》，是將這種「未成年的惡」表達得最好的電影作品。

除此之外，作者通過對小鎮多個人物的描寫，把「人性本惡」剖析得淋漓盡致，也充分表現了在極大的壓力之下，人群會如何失去理智變成暴民。

恐怖之中不乏幽默

作者與譯者聯袂貢獻的文字盛宴

和大多數醉心於聳動描寫和暗黑氣氛塑造的恐怖小說作者不同，本書的作者托馬斯·赫維爾特對於小說語言的把握也同樣不落窠臼。

他尤其擅長在緊張刺激的情節中，加入幽默詼諧的句子進行調劑。

比如，在女巫特遣隊成員格里姆和沃倫興緻勃勃地討論孩子們的整蠱視頻時，沃倫這樣調侃沒有幽默感的議會主席馬瑟斯：

科爾頓·馬瑟斯學會欣賞惡作劇的可能性，就好比一部迪士尼大片的結局是所有人都死於內出血。

不過據說不少迪士尼動畫的原著的確是蠻血腥的。德國格林童話版的《白雪公主》結局，邪惡的王后一直被迫穿著被火燒燙的鞋子跳舞，直到死為止。

女巫特遣隊對馬瑟斯素來深惡痛絕，書中曾幾度出現格里姆詛咒馬瑟斯的描寫，詛咒的方式也是花樣百出：

格里姆心中暗暗咒罵科爾頓·馬瑟斯以及當時給他接生的助產士。

格里姆腦子裡想像著馬瑟斯的胰腺上長了一個巨大的腫瘤。

即使是在最後的可怕災難降臨時，作者還能讓身心交瘁、瀕臨崩潰的史蒂夫說出：

如果我還打算參加今年的「全美超模新秀大賽」，我可能需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可以說是絕望之中不忘搞笑了。

這些幽默的打趣和調侃，不僅不會稀釋劇情的恐怖程度，反而會讓讀者在情緒稍微鬆弛的時候，更容易被新的高能描寫刺激神經。這種張弛節奏的把握，恰恰是「小馬哥」的殺手鐧。

除了作者本身的語言十分出彩，譯者仇春卉接地氣的翻譯也立功不少。

諸如「舌尖上的女巫」，或是「小鎮趣事多，充滿喜和樂」這樣皮一下的用法俯拾皆是，「她（格麗澤爾達）運起洪荒之力」，以及「現在明明是我死了兒子，怎麼我反而安慰起隔壁老范（皮特·范德米爾）了？」這些流行語的自然使用，也減弱了因為文化差異而對中國讀者產生的隔閡感，讀來十分親切。

氣氛絕佳的書迷線下見面活動。

原版、英文版和中文版接連問世，現在，這個別緻的暗黑故事又迎來了影視化的可能。

據悉，華納兄弟已經購買了本書的影視改編版權，美劇版的劇本很大可能由《小丑回魂》的編劇操刀。

雖然譯者仇大「希望由溫子仁來導演」的夢想或許難以實現，但美劇版《歡迎來到黑泉鎮》已經足夠吊起書迷的胃口了，不是嗎？

*選題 /方老闆

·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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