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原造神運動中的「真實梵高」
《中國美術報》第109期 美術副刊
梵高大概是有史以來最傳奇的藝術家，他的名字，人盡皆知。
人們把梵高之死當做八卦來討論。精神失常、憎惡世俗、過量飲酒、迷戀妓女、割掉耳朵等事迹也讓梵高的故事愈發富有傳奇色彩。許多人認為，藝術家死後才能成名，或藝術家都是瘋子，這樣的刻板印象都是基於對於梵高生平的道聽途說。
20世紀30年代歐文·斯通所著的《渴望生活》一書將梵高推上神壇，他一生巨細靡遺、令人心碎的故事被著成無數個版本的「梵高傳」，甚至他日常生活的信件也被收錄在《親愛的提奧》《梵高手稿》里，許多細節被加工、誇大了，有些故事甚至純粹是捏造出來的。
《梵高的耳朵：一個真實的故事》
作者：【英】貝爾納黛特·墨菲
版次：北京聯合出版公司 2018 年 2 月版
但人們熱衷於討論那些有關於他的以訛傳訛的自殺故事，難道不是出於獵奇的心理，從而滿足自己心中對於「藝術家」的幻想，繼而感動自己嗎？正如《摯愛梵高》中加歇小姐問阿爾芒的：「你這麼想了解他的死，但是有多了解他的生？」
梵高真的那樣不修邊幅，穿得破破爛爛嗎？為什麼許多當事人對梵高割耳事件的描述各不相同？他把割下的耳朵到底送給了誰？他和高更之間到底是怎樣相愛相殺的關係？
居住在普羅旺斯的業餘藝術史家貝爾納黛特·墨菲看不下去了，她決定親自解開謎團。她像偵探一般，花了整整7年時間跑了大半個世界，最終發現了一份至關重要的一手材料。這份材料的發現讓荷蘭梵高博物館特地為墨菲舉辦個展，BBC還把她的尋找之旅拍成了紀錄片《梵高耳朵的秘密》。
墨菲發現，梵高並不是大家印象中的那樣不修邊幅，他也非常注重穿著打扮，行為舉止還很時髦，喜歡身著白西裝，戴草帽，甚至還追星，偶像穿黑色絲絨夾克，他也會買同款。
並且，梵高不太會飲酒，他在給提奧的信中寫到他甚至不能喝完半杯白蘭地。
他也並不是時時刻刻都遭人冷遇。事實上，在他繪畫高產期一直住在普羅旺斯的阿爾勒小鎮，阿爾勒與巴黎比起來，相當有人情味，人們會互相串門聊天，梵高在這裡也有他非常親密的朋友。
朋友對他的評價是：「梵高的態度和行為總是讓人發笑——他做的、想的、感受到的每件事……當他笑起來時，笑得特別發自肺腑、充滿熱情，整張臉都神采奕奕。」梵高對人對事都有一種偏執狂般的極端，恨和愛都毫無保留。
梵高作品
梵高真的是瘋子嗎？梵高割掉耳朵的那一天，究竟發生了什麼？梵高割掉了多大一塊耳朵？被梵高贈與耳朵的神秘女子Rachel究竟是誰？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位偉大藝術家的怪異舉動？梵高在1888年2月滿懷激情和期許來到阿爾勒，卻何以在不到兩年半後自殺？
《梵高的耳朵》的作者在實地調查中發現，梵高確實將耳朵送給了Rachel，而這個Rachel可能並不是妓女，而僅僅是妓院的一名女僕。而送耳的原因，也並不是與風流債有關，而可能是因為女孩曾因狂犬病，身上留下一處醒目的傷疤。梵高在「信仰的驅使下」，出於對這年輕女孩的關心和憐惜，把自己身上最好的一部分送給Rachel，以彌補她的殘缺。
同時，作者還意外發現了一張梵高割耳當天他的醫師所畫的速寫，上面清楚地顯示，梵高割掉了自己的一整隻左耳，臉頰邊緣只有一小塊耳垂殘留。這和「梵高割掉耳垂」比起來，心境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
通過這些細節，我們很難想像，梵高當時是經歷了怎樣的心理磨難，才會對自己這麼殘忍，生生割下整個耳朵的。
在他出現精神崩潰跡象後，他又經歷過哪些冷酷甚至殘忍的遭遇直至離世？這些書中不忍卒讀的細節還原，在他自己的書信中卻幾乎都被省略，他向親人和朋友展示的，依然是那個熱情、天才、對新生活充滿渴望的年輕畫家。
梵高曾經歷過嚴重的危機，並多次瀕臨崩潰，他自己也意識到這一點，並為此沮喪。但是從他的油畫、友誼和書信中表達出來的，遠不止他自己的悲傷與痛苦，他的創作永不止息，他的世界廣袤無比。梵高，不是自憐自艾的瘋子，也不是供人消費的符號，更不是完美的偶像。
梵高 靜物
TAG:中國美術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