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孩時代，老人該不該幫著帶娃兒？
許多人支持「解放」老人，希望二孩配套服務能跟得上
本報記者 劉嵐
日前，一篇題為「我不想帶孫子，錯了嗎？浙江陳阿姨的困惑」的報道，上了全國熱搜榜。文章里的陳阿姨53歲，浙江紹興人，只有一個兒子，她年輕時和老公一起打拚，如今存款有三五百萬，兒子在事業單位上班，也結了婚。陳阿姨以為自己可以開始享受人生時，一句「我不想帶孫子」改變了一切。兒媳甩出狠話：「你可以不帶孫子，以後等你們老了，是不是我們也可以不用管你們？」
自從全面放開二孩政策後，「生不生二孩」「二孩誰來帶」的話題一直熱度不減。對於誰來帶二孩一事，究竟是請保姆、自己帶還是老人帶，這是一道並不容易選擇的選擇題。
由於種種原因，老人幫著帶二孩的現象頗為常見。但隨著老人年齡增長、心力體力下降以及個體意識的「覺醒」，矛盾也多了起來。
不少二孩家庭都期待家政業、托幼機構等服務體系能跟上，這樣不僅能解決年輕人的後顧之憂，也能把老人們解放出來。
二孩時代，老人仍是帶娃主力
受傳統觀念的影響，二孩時代，老人仍是帶娃主力。
王女士有兩個孩子，她的微信里有個小區寶媽群，「群里的16位媽媽，超過三分之二有倆娃，除了1個孩子由保姆帶、3個孩子由全職媽媽帶，其他孩子都是老人幫忙帶著。」王女士說，她的兩個孩子都是奶奶幫著帶的。帶老大時奶奶60歲出頭兒，帶老二時都70多歲了，體力肯定不比當年。平時一有空，王女士兩口子都盡量讓奶奶多休息，「但我們忙的時候，老人不管多累，都像戰士一樣頂上去，你說咱心裡能不感激？」
王女士的婆婆起初並不支持兒媳生二孩，她先是幫著帶大了大寶，「大寶上幼兒園後，我和兒子兒媳就分開兩處住了，過了幾年消停日子，去年二寶出生，不得不又搬了過來。」很顯然，帶孩子對70多歲的老人來說是一件費心費力的事兒。
對於兒媳生二孩也有老人支持的。在一家研究所工作的鄧靜下決心生老二，主要也是有公公婆婆支持，「我老公是獨生子，公婆老說，『等你們老了，孩子負擔多重啊』，他們特願意我們多生。說實話，要不是覺得公公婆婆能指得上，我根本不敢生老二。」
沒有老人幫襯，自己帶娃特別累「沒有老人幫忙」，正是很多人沒勇氣養育二孩的重要原因。在媒體工作的陳先生說，他和愛人從來沒動過生二孩的心思。說起帶娃經歷，他感慨，那簡直是一部「血淚史」。
「孩子三個月時請了保姆，但周末保姆回郊縣的家，我們最怕周日下午她打電話說家中有事當天趕不回來。否則，周一我和愛人必須有一人請假在家帶娃。」周日傍晚只要手機響起，陳先生的心就怦怦直跳，以至於他和愛人開玩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阿姨周日下午打電話」。
在果果媽眼裡，有老人幫襯帶孩子的那些媽媽們，簡直幸福得快要飛起來，「我自己帶娃，是忙得都快飛起來了。」果果媽在民辦學校當老師，生了老二後，因為老人不便幫忙，請了幾個保姆都不滿意，她就辭職全力帶娃，「雖然累，但是放心。」
「不過，現實比想像殘酷。」果果媽說，「辭職後每天都特別焦慮，一方面養倆娃經濟負擔加重，丈夫一人掙錢，比原來緊巴很多；另一方面，等二寶上了幼兒園，我也40歲出頭兒了，還能不能找到工作？」
老人帶娃對年輕父母而言無疑是幸福的，但有些父母卻因此缺少了陪孩子成長的機會。有些家庭的老大是老人帶大的，等老二出生後，老人無法幫著帶時，年輕父母才發現自己竟不會帶孩子，有時甚至會因為自己的疏忽給孩子帶來危險。
老人「覺醒」， 新的矛盾產生了
丁丁媽媽計劃生二寶時，最大阻力不是來自大寶，而是丁丁奶奶。採訪中，記者發現，帶娃老人並不都是心甘情願，抱怨聲也不少。有的老人寧願「享清福」也不再受「兒孫罪」，由此帶來了新的矛盾。
「再生一個，又得當一回『孫奴』，我可不想往同一個坑裡跳兩次。可兒媳偷偷地懷孕了，也不能讓她打掉吧。」丁丁奶奶抱怨，年初，二寶出生，別說出去旅遊，連跳廣場舞的時間都沒了，「我也希望有高質量的晚年生活啊。」
還有些老人訴苦，身體上的勞累倒能盡量克服，但是心理的疲累卻很難擺脫。遙遙奶奶的老家在邢台農村，兒媳生了二胎，她來市裡照看，「在這兒住了小半年，還是老覺著待得憋屈。」遙遙奶奶念叨，在城裡住不慣，天天要去外邊公廁方便，心裡還總惦記著老伴兒和那幾畝地。
「我現在給二兒子家看孩子，今年九月份孩子就上幼兒園了，大兒媳時不時跟我念叨計劃生老二，我也沒接茬。」鄭奶奶今年68歲，從59歲開始就被孫輩套牢了，「給大兒子家的帶到6歲上了小學，又給二兒子家帶，（二兒子家）這個上了幼兒園，我也該歇歇了。」
鄭奶奶說：「能感覺大媳婦心裡不高興，這段時間也不來看我了，但咱也不能把後半輩子全搭進去呀！」
想要解放老人， 娃兒還能誰帶？
「因老人不給帶娃產生激烈衝突的畢竟不是主流，大多數年輕人能理解老人的不易。」對老人們觀念的轉變，做財務工作的金女士特別讚賞，「我為老人們的『覺醒』點贊，老人應該有自己的小日子，不要和兒女的生活捆綁在一起，他們應該從『看孩子』的單調晚年生活中解放出來。」
金女士說，對於生二孩，要有相應的激勵政策，比如延長產假，讓媽媽們至少能把孩子帶到一歲。
李舒對此並不完全認同，最大的問題不是產假不夠長，而是服務業跟不上。「很多家庭讓老人帶娃，也是沒有辦法之下的無奈之舉。如果家政業管理規範而且價格合適，一些家庭就可以放心地雇保姆了。」
「我特別懷念小時候的託兒所，如果現在家附近有正規的托幼機構，我就下決心再生一個。」閆寧如是說。
和閆寧想法類似的大有人在，採訪中，很多人都表示，「希望規範化的嬰幼兒託管機構能納入公共服務體系，這樣既減少了年輕人的後顧之憂，也可將老人解放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