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拍」「跟著拍」「套著拍」都是時間見證

「時間開始了」，一個曾經非常知名的電視欄目在階段性總結經驗、回首來路時，曾用過這麼一句話。對於無論精心擷取還是妙手偶得的照片來說，其在某一瞬間的定格也就開始了某種可以延展的時空，經歷了時代的變遷和歲月的更替之後，還能夠引發人們的關注、尋訪和探究其歷史信息的興趣。

「中外攝影對著拍」項目的續航再征，「特約中國攝影師」的動員令和廣泛傳播引發的延展效應，讓並不新鮮的「對著拍」手法成為一種基於紀念改革開放40年時代大背景下的流行攝影概念，作為一些攝影家或者攝影活動的舉辦單位同期在進行著的自發行動，已然在踐行著通過歷史與現實的影像對照，呈現改革開放40年來的偉大成就，展示中國人民生活的巨大變化，顯現中華民族精神面貌的煥然一新，將「日新月異」等描述時間流變中對照看發展的概念圖像化、視覺化、生動化、直觀化。

「對著拍」展示的是不同時空或不同時間相同空間下類似事物或類似社會現象的反差與變遷，證明的是經歷過歲月滄桑、趕上了大好時代、注入了不懈奮鬥的成果，成為了這種成果的直接或間接的顯現。無論是直觀的場景對照，還是同樣的人物映現，或者是不變環境中略帶物是人非感的畫面，都會讓人們多少感嘆一下白駒過隙、感慨一些白雲蒼狗，更多的則是體會和明白今天幸福的來之不易，更加珍惜當下、面向未來。

上海 馬克·呂布 攝 1971年

棋逢對手 賀勛毅 攝

重慶長壽 布魯諾·巴貝 攝

1980年故地重遊 卓建林 攝

影像畫面中承載的信息因為經歷過時間的沉澱，會更加顯現出厚重感，那些曾經被我們經歷或感受的生活場景，更有艱苦中的溫情、堅守中的希望。因而，「對著拍」也會不自覺地造就無論新拍的照片怎麼樣動腦筋尋思路，總怕在與老照片對照中產生相形見絀的感覺。這樣的擔心作為客觀存在，恰恰證明著照片中時間力量的不可磨滅、扣人心弦。

與「對著拍」相映成趣或者說相映生輝的，還有兩種異曲同工的攝影方式。

一是「跟著拍」，這種方式以其時間的持續性見長，其感染力不單來自於時間流變之間的反差，而且有過程中的追蹤和見證。也就是說，通過一系列對同一場景或同一組主人公的跟蹤拍攝，形成若干幅在時間的線性層面展現變化與成長的影像，以成組的延展來顯現漸進的發展過程。比如新媒體平台每發布一組都能讓很多人感懷的、講述某個人成長經歷的家人合影照片，再比如攝影師許培武在辦公室窗口架台相機，將正對面一座大樓從挖地基到矗立起來的全過程進行全程記錄形成的專題作品。此類行動需要的是堅持，也需要題材的敏感性。

尼古拉斯·尼克松《布朗姐妹：40年》

1975，攝於美國康涅狄格州新卡納

1976，攝於美國康涅狄格州哈福德

1979，攝於美國馬薩諸塞州馬布爾黑德

1984，攝於美國馬薩諸塞州特魯羅

1987，攝於美國馬薩諸塞州查塔姆

2010，攝於美國馬薩諸塞州特魯羅

二是「套著拍」，這種方式一般是將此前某個時期拍攝的照片，重新置於其拍攝的同一地點，通過場景的變化在同一畫面中形成中心與四周環境的映照，當然也可以此前拍攝的某個或某組人物畫面為藍本，讓時過境遷後的當事人再手持印製出來的當年照片重拍一幅肖像。這類拍攝方式既可以「縱向」展示「對著拍」效果，又可以更深邃地顯現「跟著拍」的深度。當然，後者的呈現必須根據「套著拍」的張數來確定合適的幅面。比如許培武的另一組很知名的作品《珠江新城的變遷》，再比如中國攝影報刊發過的石廣智最近拍攝的那組《船廠「雕像」》，更為顯現縱深感的則有攝影記者邱焰拍攝的《十年》中的地震倖存者肖像照片其實，無論「跟著拍」還是「套著拍」，都是「對著拍」的另一種形式，其中顯現的時間力量，則是通過不同的形式在畫面的對照、延展、深化中讓時間定格下來，讓空間反差起來，讓人物成熟起來。

《船廠「雕像」》組照之一 石廣智 攝影

李德強,2018年4月8日下午,安縣雎水鎮貫灘村。李德強額頭上的傷疤清晰可見。看著前些年我給他拍的照片,這位男子漢又一次落淚了。地震時,李德強在離鎮子17公里的山上拉礦,突然間山崩地裂,前面兩輛車瞬間被埋,他從副駕駛位子跳下兩米多深的陡坎,飛濺的石頭砸中了他的頭部，他脫下T恤紮緊鮮血直流的頭部,踉踉蹌蹌走了5個多小時到達雎水鎮,終於得救。現在,39歲的李德強在一家物流公司開大貨車,月收入近1萬元。地震後新添的一個女兒已上幼兒園。邱焰 攝影

儘管蘇珊·桑塔格說「凡照片都是消亡的象徵」，但定格下來的瞬間的時間性，卻會因為後來者的影像留存和對照觀看，而產生更多更大的力量。作為傳播者，我們期待更多人選准主題「對著拍」，也希望有更多「跟著拍」「套著拍」方式的多元呈現。在時代前進的洪流中，影像的對照，讓我們更有信心和力量。

文章刊發於《中國攝影報》·2018年·第47期·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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