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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最震撼的片子,需要緩口氣才敢看完

作者 ? 丁

編輯 ? 文刀

496分鐘。

《死靈魂》的長度令人望而生畏。

觀眾在它面前困惑,震驚,焦慮,陷入思考。

沉重猶如面對歷史本身。

八個半小時是否過長?又或者是否過短?為什麼不是九個半小時,或者七個半小時?

要知道,這並不是王兵最長的作品。《原油》(2008)和《15小時》(2017)都達到了十個小時以上。

儘管同樣對影像檢閱的儀式感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死靈魂》卻絕不是一部「美術館電影」,它對長度的依賴方式也與其他兩者不盡相同。

《死 靈 魂》

Dead Souls

2018

導演: 王兵

類型: 紀錄片

時長:496分鐘

2018戛納電影節金眼睛獎提名

王兵籌備了12年的巨作,從2005年開始拍攝至2017年,於今年被戛納電影節選入特別展映單元。12年的時間,王兵採訪了曾在JBG參與勞改的120餘位倖存者,大多數的採訪時間是在03-05年間,期間,這些倖存者部分人已相繼離世,王兵後來又多次補拍,最終選取22位倖存者剪出《死靈魂》。

長度意味著聚積。

《原油》和《15小時》的聚積是一種偏重觀念的,對持續時間本身的強調,它儘管貫穿著對機械勞動的激烈刻畫,對影片主體豐富並執拗的呈現,但影片從觀感上卻呈現出較為鬆散的、扁長型的架構。

《原油》又名《採油日記》,片長840分鐘,聚焦戈壁沙漠上的採油工人

而表面看來《死靈魂》對素材的使用呈現出檔案般的並列感,但它的聚積方式形成了更明顯的厚度和脈絡,它的八個半小時是緊鑼密鼓毫不鬆懈的,其中數十個人物的講述又不是規整並列,僅僅如檔案般攤開的。

《死靈魂》是故事片《JBG》的前身和後世。題材的發掘,手法的延續,又很像《和鳳鳴》和《遺址》的結合與放大。

《死靈魂》有著《和鳳鳴》的凝視和追隨,作者試圖更多地讓位於主體,用鏡頭去「聆聽」和注視,即便這個過程充滿了些許打斷(電話響起,客人訪問)。

王兵2014年的短片《遺址》

而《死靈魂》的另一面則延續著《遺址》,王兵似乎有著更強烈的意圖,想將純粹的個人臨場體驗傳達給觀眾。

在一些段落,我們看到鏡頭如旋風般在荒原上不斷移動,停留,卷席起一塊塊遺骸向鏡頭展示。風雜訊和腳步聲伴隨著沉重的喘息,在影片最後,攝影機在凝視一塊頭骨後,向遠處搖搖晃晃走去。

法國影評人傅東在2015年《電影手冊》一篇文章中談及王兵影像的「舞蹈性」,這自然不是指技術和技巧層面上的「舞蹈性」,而是鏡頭與主體發生關係的方式,連帶作者的沉浸方式共同引發的感官延展。

倖存者之一:陳宗海

當我們看到白髮蒼蒼的陳宗海手裡攥著白酒向「可憐的老友們」走去,鏡頭從背後繞到側面久久跟隨,再下降至酒瓶。

當我們看到周孝理仔細地擦拭鋼琴,似乎準備要彈奏一曲(然而終究是一聲巨響,幾聲零落的琴聲),鏡頭如回聲,又如嘆息般在空氣中懸浮扭轉。

儘管我們在這個段落聽到了聲響,看到了畫面運動,也有剪輯同人物相連,但這種感染力似乎已非傳統意義上的電影手法,技藝和經驗所得。

JBG的殘骨

觸摸頭骨,注視殘垣斷壁,撿拾簡陋的墓碑,這種無限接近於死亡的體驗與影片中受訪人處處描繪的「死亡學」是契合的。

「凌晨三點,死人最多」

「排便只能排一半,如果排光人就會死」

「一天二斤糧,扶著狗子扶著牆」……

我們看著這些倖存下來的炊事員,幫廚,隊長,偷米賊,這些因為多吃了一個麵疙瘩而負罪至今的「秋什卡」們,他們在鏡頭面前感慨,悲傷,憤慨,木然,轉眼又被黑底白字的文字宣告已經離世。

《死靈魂》中標註著部分倖存者的離世時間

這些標註的離世時間猶如警鐘般高懸並轟鳴著——記憶是在不斷散佚的,連影像也束手無策,《死靈魂》對影像價值本身的思索,使《死靈魂》同一般性影像檔案甄別開來。

片中JBG當事人周指南病榻上艱難的回憶和下葬經歷,在某種意義上又將這種影像散佚實體化。

周指南的長子跪倒在葬禮上,高聲朗讀著父親的悼文,王兵幾乎原封不動地保留了這份長達六分鐘的悼文內容。

我們不禁思索,這對仗工整,模稜兩可的悼文,何嘗又不是一種言語上的掩埋?葬禮的表演性,語言的解構,葬坑如此之深,下葬如此之複雜,正如我們選擇遺忘,掩埋歷史之迫切。

我們急需遺忘和掩埋,似乎這是讓生活回歸圓滿的必要步驟。

如同以往,《死靈魂》的鏡頭是赤裸的,它直接同我們發生聯繫,王兵的作品總會讓我們陷入到兩難之間。

我們承受著影像之重,身處影院或者美術館,我們又會驟然發現觀看之輕易,鏡頭實際又立刻延伸為咄咄的詰難,彷彿那些長久的凝視,不動聲色追問的對象變成了我們自己。

王兵去年作品《方綉英》獲洛加諾金豹獎

王兵的影像並不試圖跨越思考,更不試圖取代思考。他的「在場性」是和足夠引發的思考量互相追遁穿插,相互牽引的。

在如今,「口述歷史」是否依然有效?檔案仍是否有價值?當檔案成為影像作品,它們又是否被該翻閱的人及時翻閱到?揭開一段塵封的歷史,忍受塵土和冗長,在毫無頭緒中懷疑,掙扎的感覺是否又適用於當代觀眾?

這是《死靈魂》的潛意識下的叩問。

一切都在離去,影片的影像風格又為我們的「追趕」設置諸多「障礙」,加劇了這種離去。從這點上來看,王兵是幾近冷酷的。

更何況在每個人物段落結束,一個新的人物段落開啟,我們仍然可以清楚地聽到提問者(王兵)充滿警覺的,似乎是「不近人情」的詢問:

哪年去的?哪年到的明水?哪年開始死人?死了多少人?都什麼原因?(不同的是《和鳳鳴》中的提問者是被鏡頭切換巧妙隱去,和鳳鳴本人是被孤立著的)

王兵《和鳳鳴》

每個受訪者的初始問題都是一樣的,這些問題就像表格一樣被重複著,強調著——受訪者的回答甚至需要精確到季節,月份。

這種編檔式的問詢方式似乎保證了最大程度的「不介入」,採訪所貫徹的極少主義同用鏡的極少主義是相輔相成的。

倖存者之一:趙鐵民。已於2016年離世

伴隨著這種極少主義的是大量超驗的湧入——就像趙鐵民講述他在逃亡途中給「老天爺」磕頭,基督教徒李景沆夢到神啟「兔子與鳥,三支箭不要折斷」,他繪聲繪色地講述如何「與撒旦征戰」。

我們看不到畫面,也並沒有任何情景再現輔助我們的想像,但這些僅僅依靠講述者語調和神態支撐的段落依然震撼……

因為超驗不總是感官飛升,對觀看經驗的削弱也可以成為一種超驗,《死靈魂》的觀看體驗是減量於日常經驗的。當追隨變為凝視,當經驗成為超驗,我們通過影像可以感受到這種站在兩個世界夾縫之中微妙的平衡感。

《死靈魂》面對敏感的議題,卻少見對政治的微妙把握。這也將影片同一般化的意識形態先行的政治題材作品區別開來。

毫無疑問,倘若我們再一味用傳統的政治眼光去衡量這部作品,恐怕會是充滿遲疑的。

在我們的世界,影像愈發無力,如今很少再有什麼作品會對現實(尤其是政治生活)產生深遠的影響。政治與文藝愈發隔膜。

這也是為什麼所謂意識形態批判的文藝作品依然盛行,尺度愈大。似乎是變成了某種被貫徹的消費特徵,變成了人們茶餘飯後樂於塗抹的流行色。

倖存者之一:邢德,他當時是那兒的廚師。已於2011年離世

而王兵的可貴之處更在於,與其小心翼翼地把握導向,不如消除導向的痕迹;與其將影像獻於當代,不如留予後人。

由於時間過長,《死靈魂》在戛納只有唯一一場放映,觀眾們零零散散離去,六十周年大廳從幾近滿座到散場後的數十人。

在這裡不存在責難或者攀比,因為似乎離去的人和留下的人都各取所需,同樣滿意,大家似乎都以為看到了影片的全部,有足夠的信心對歷史管中窺豹。

如此浩大悲慟的歷史,見證者只剩影片中的寥寥數位;歷史在散逸,記憶在散逸,影像在散逸,連觀眾也不自覺地加入到這散逸的過程中,如同豐厚的土壤被野風日日侵襲掠奪,變為沙礫,直到我們再也無法用手握住它們。

我們便不會像珍惜沃土那般珍惜沙礫,總是期盼風沙散去,以為會露出些什麼,以便等到視野清澈才做下判斷,但實際上往往風沙之後什麼都不會出現。

因為歷史便是這風沙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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