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大利新內閣：歐洲的噩夢？

天下論壇

陶短房專欄

當地時間6月29日，歐洲理事會主席圖斯克證實，歐盟領導人已就移民問題達成了協議。早些時候，義大利曾阻止包括貿易、安全等文件在峰會上得到通過，以希望歐盟同行們可以滿足其在移民問題上的要求。很顯然，對於6月1日走馬上任的孔特內閣，曾因「義大利怎麼這麼久還沒有政府」長吁短嘆的歐洲人似乎並無多少「義大利終於有了一個政府」的欣慰，而是需要擔憂這個新政府治下的義大利會成為如某些歐洲媒體所言「歐洲的噩夢」。

孔特本人是公認的傑出的右翼法學家，曾出版過長達650頁的專著《保護公民基本權利與自由》。但他有明顯民粹傾向，和「歐洲懷疑論」政黨「五星運動」走得很近，更曾在剛剛結束的加拿大夏洛瓦G 7峰會上為限於孤立的美國總統特朗普「站台」，和其他幾位歐洲領袖形成鮮明反差。

更讓歐洲不安的，是孔特內閣的政黨背景。

孔特本人無黨派，但他是民粹主義政黨「五星運動」推薦的總理人選，而新政府則由「五星運動」和「義大利聯盟」兩個民粹主義政黨組成。前者一貫主張「歐洲懷疑論」，鼓吹「絕對民主」，後者則是由主張義大利實行聯邦制、賦予地方更多自決權的「北方聯盟」改名而來。它們的聯手讓歐洲誕生了戰後第一個「100%民粹政府」，而這個政府的歐洲事務部長，則是年逾八旬、堅決主張義大利退出歐元區，曾高呼「歐洲一體化是毒藥」的薩沃納。

歐洲人擔心孔特內閣的執政不僅會加劇義大利的離心傾向，令歐盟繼英國「脫歐」後面臨再度「瘦身」的危險，兩大民粹政黨還會藉機興風作浪，像它們在去年選戰時所鼓噪的那樣，讓義大利動輒以「賴賬」即拒絕承擔此前歐洲紓困所形成的債務相要挾，迫使布魯塞爾給予更多讓步，並在「地中海難民」問題上以鄰為壑，把原本集中在亞平寧半島、每年多達幾十萬人的「船民」轉嫁到歐洲其他國家。如今歐盟各國正和美國及其翻雲覆雨的總統特朗普陷入貿易戰危機的緊要關頭，難民政策上的分歧不僅讓歐盟成員分崩離析，還讓默克爾等人陷入嚴重執政危機，倘義大利再興風作浪不止，這日子就著實沒法過了。

歐洲人曾試圖通過紓困援助向義大利施壓，迫使後者按照布魯塞爾的心意「改革」，其後果卻是令義大利社會因反感歐盟和德、法頤指氣使而滋生不滿，反歐盟情緒急升，幾次歐盟操縱的「改革」半途而廢，左右翼幾大傳統政黨反倒紛紛邊緣化，去年立法選舉後，「五星運動」和「義大利聯盟」分別成為義大利議會第一和第三大黨，民意支持率分別高達32%和20%，傳統中左翼政黨民主黨群龍無首，中右翼政黨義大利力量党進退兩難。多數趨勢性民調顯示，如果此時舉行新的選舉，民粹政黨的優勢很可能進一步擴大。

但正如一些分析家所評論的，過分擔心「孔特的義大利」會如何「出格」也沒必要：義大利經濟、就業、財政等問題積重難返，新政府全然缺乏執政經驗(兩個入閣政黨都從未執政過)，政治主張又有很大反差(「五星運動」主張「脫歐」和民粹，但在「直接民主」和環保等問題上更像個左翼政黨；「義大利聯盟」實際上對「脫歐」興趣不大，脫胎於北方的他們更熱衷於「義大利北方『脫意』」)，又沒有議會過半席位(義大利戰後執政黨幾乎沒有，也正因如此義大利總理才出了名地短命)，對周邊歐洲國家和歐盟咆哮幾句猶可，「動真格的」則並無太大底氣。

由此可見，「孔特的義大利」還當不起「歐洲的噩夢」———雖然歐洲也好，孔特也罷，當前日子都註定不會好過，噩夢也都不免要做幾個，但彼此倒無需「聯想太多」。(作者系旅加學者)

本版言論僅代表作者個人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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