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你們說的壞女人
我是艾小羊
寫世情，看人性，解鎖當代女性的能量場
了解小羊本人最新動態
NO.971
文：艾小羊 讀：徐徐
電台配樂：張靚穎《想你，零點零一分》
文章配圖：日劇《晝顏》
1
認識他的時候，我剛過完28歲生日。他是剛調來的總經理，我是HR主管，使君有婦，羅敷有夫。
散會後，我去洗手間。出來在走廊上，聽到有人叫我，我一回頭髮現是他。他的手在後面比划了一下，我沒看懂，他轉過身，在腰部做了個拉拉鏈的動作。我往後一摸，發現裙子的拉鏈有一半沒拉上。
我肯定臉紅了，但讓我驚奇的是，他的臉也漲得通紅。
成熟男人的羞澀令我怦然心動。
鑒於我們的關係和身份，我覺得什麼都不可能發生，只要每天能見到他，我就很開心。
一起共事三年，我能感受到他的關懷和照顧。偶爾有應酬，喝點酒，他也會有意無意地把手搭在我肩膀上。有一次公司拍形象照，攝影師要我們活潑一點，有人提議他躺在前排的人身上。前排都是公司領導，連我一共只有兩個女性，他的頭正好躺在我的大腿上，那種渾身觸電的麻木和慌張，終生難忘。
後來他說，他也是。
捅破窗戶紙是在一次出差途中。本來三個人，我，他，副總。副總開了兩天會，母親去世回去奔喪了。那天晚上，我們在酒店一樓吃完飯就各自回房。晚上十一點多，他忽然打來電話談工作，談了半個多小時，實在找不出話聊了，他說：「那我掛電話了？」語氣溫柔寵溺得把我融化了。
放下電話，我心裡好像有一千頭猛獸。我去敲他的門，門剛一打開，他就狠狠把我抱住，兩千頭猛獸狹路相逢，天雷地火。
完事後，他給我按摩。沒想到他還有這種手藝，比養生館按得好，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他忽然說，我一個朋友生意做得挺大，想高薪請個HR經理，你要不要試試？
我一下子醒了。在我的位置上，太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了。公司不允許員工之間談戀愛，他的這個建議，意味著想跟我發展長久的關係。
2
我沒去他朋友的公司，重新找份工作又不難，幹嘛靠他呢？
我在一個月內辦妥了離職，此後的一年，我們以每周兩次的頻率約會。
2010年春節，我離婚了。辦完手續才告訴他。他愣了一會兒，把我摟在懷裡說，你能為我做這些，我真的很感動。
我心裡隱隱有種期待，但他什麼都沒說，只是用行動，表示他的歡喜。中途，他忽然軟了。自嘲地說了一句，太高興了，就去洗手間了。他能力一向很強，這是第一次連任務都完不成。
平心而論，我剛離婚的時候，並沒有強烈的一定要跟他結婚的念頭。我是自己實在過不下去了。沒辦法跟丈夫同床，他的皮膚一接觸我，我就感覺噁心和反胃。
有一次做完，我在洗手間哭了，像是被丈夫強姦。
兩份感情，我沒有能力分神和兼顧，加上兩邊父母都逼著生孩子。在家庭和愛情之間，我決定選擇愛情。
當我把這些想法告訴他的時候，他主動說，你別擔心，我們家那口子性冷淡，生完老二更沒要求了。不得不說，他是個多麼聰明的人啊，我愛他的聰明，我也怕他的聰明。他可以把一切關係處理得滴水不漏，理智果斷，就像我們第一次發生關係，他立刻建議我換一份工作。
他絕不允許自己的世界失去平衡和控制。
3
第一次感到特別失落，是我重感冒，高燒39度，他陪我去醫院打完點滴快10點了。我讓他留下來陪我，他說答應過太太，除了出差，他必須在晚上11點之前到家。
「乖，好好睡覺，明天就沒事了。」他態度溫柔得讓我產生了某種幻想，然而下一秒鐘，就頭都不回地走了。
我打他的電話，前兩次沒接，第三次已經關機。在關機前，他給我發了一條消息：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亂想。
在一起5年了，我了解他的潛台詞。
離婚後，只要三天以上的假期，我都會安排出去旅行。不想在假期的時候，一個人呆在家裡，想像他的合家歡。第一年春節出國旅行的時候，他遞過來一張銀行卡，我不要。
「乖，拿著，讓我心裡好過點兒。」第一次，我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懇求。我不忍心讓他負疚，但那張卡里的50萬現金還是嚇了我一跳，我以為這麼隨便給張卡，也就五萬十萬的。
跟閨蜜說起這事，她說你就別逼他了，他還是愛你的。現在女孩不結婚也沒什麼，你這樣有個伴兒不是挺好？
她說的都對，但所謂愛情，不就是為了佔有？
4
2015年6月，她太太宮頸癌住院，我們有兩個月沒怎麼見面。我忍不住買了一個大花藍和一提水果，跟閨蜜一起去看了他太太。
我們去的時候，他不在。她太太是個挺溫和的人，得知我是他的前下屬後，抿嘴笑著說：「我佩服老趙（他姓趙），他特別會處理人際關係，我就不行。有時候我跟我父母、親戚有矛盾，都得他出面幫我解決。」
從醫院出來，我拉閨蜜去喝酒。酒喝多了，我說為什麼得癌症的不是我，閨蜜回答，你就算得了癌症，他也不能來給你陪床。
那天晚上，他出人意料地出現在我家門口。
「你見她了？」他的語氣里充滿涼意。
「對。不知道為什麼，對你有情誼，感覺跟她也親近了。病這麼重，我去看看。」我故作大度地說。
他的神色放鬆了一些。因為很久沒見，那天晚上我們做得酣暢淋漓。
早晨他走之前，我忍不住問他，把太太當什麼人，我又是他的什麼人。他一秒都沒遲疑，說：「她是親人，你是愛人」。顯然，這個問題在他心裡想過無數次，也只有想明白這個答案，他才能在太太跟我之間，不動聲色地找到最有利於他的平衡和底線。
他太太這一場大病，讓我更加深刻地理解了親人跟愛人的區別：親人就算沒了感情，還有責任和義務，愛人只有感情，而男女之情，始於髮膚，終於歲月，是世間最脆弱的關係。
5
跟他太太的見面，讓我確信了一點：他是夫妻關係的絕對掌控人，即使我跟他太太說了我們的關係，他太太也不會跟他離婚，不留任何餘地出局的人一定是我。
癌症手術後的康復期很長，他的心思越來越多地放在他太太身上，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我越來越疑惑，到底什麼是愛。是他跟我的天雷地火，還是跟太太的不離不棄？
有一次，他託人出國帶回來很貴的抗癌新葯，放在後備箱里被我看到了。我實在控制不住情緒，說你不是不愛你太太了嗎，你們只有義務和責任，但你現在這種盡心儘力，出人出錢的樣子，很難讓人相信你們沒感情了。
他正在發動汽車的手停了下來，扶著我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說：「她是我孩子的媽媽，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這麼小就沒有媽。你這麼聰明，一定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
我看著他泛紅的眼眶，什麼都說不出來。原來在男人的世界裡，女人的子宮贏了，才是真的贏了。
我恨自己沒用。曾經想讓愛情戰勝責任，對他說我不用你負責。到頭來，依然羨慕和嫉妒那些享受著他的責任佑護的人——他的太太孩子，他的父母親人。
6
2018年春節，他太太帶孩子們回娘家，他沒去，留下來陪我過年。10年了，我們第一次守著無聊的春晚，笑得像孩子一樣。我們一起做飯，一起打掃衛生，晚上，我站在陽台上吹風，他走過來從後面抱住我的腰，就這麼站半個小時，也不覺得煩。
七天如七秒。他走的那天，衣帽勾上落下一件羊絨衫。
我打電話給他，他說那件衣服，你喜歡，就留做紀念，不要，就扔進垃圾堆。你可以恨我，但還是希望你覺得我們之間圓滿。找個能照顧你的人，生個自己的孩子，有困難的時候來找我，除了我這個人，其它的都能給你。
掛了電話，我抱著他的羊絨衫在沙發上坐了一個晚上。
寂寞像一條大蛇，緊緊地抓著我。我38歲了，想起28歲那年看過麥兜的故事。長大後的麥兜拿著包子說：我忽然明白，原來有些東西，沒有就是沒有，不行就是不行。你看這麼簡單的道理，連豬都懂了，我卻還以為世間的一切，都該有商量的餘地。
TAG:艾小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