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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遊記》追求真自由,最適合給孩子們閱讀

文 | 姚清

「短史記」日前刊登了張舒傑先生的文章《西遊記這種爛書,別再推薦給孩子們讀了》,以急切而嚴厲的態度,指責「四大奇書」之一的《西遊記》存在的種種問題:語言粗俗、邏輯不清、情節血腥等等,而最嚴重的指控,是認為西遊記中「很難找到追求人的自我價值、追求人性尊嚴之美的相關內容」;除此之外,作者還提出了一個非常有趣而深刻的命題:「孫悟空追求的自由並非真自由」,是故不宜推薦給兒童閱讀。

當年胡適之以「對婦女兒童之態度」來判斷小說的優劣,認為《紅樓夢》重視婦女,是為最優;《西遊記》逗兒童發笑,也是不錯。適之先生雖對中國文化多有不通,然其通達氣象則頗值得今人學習。至於《西遊記》是一部好書的原因,卻又絕非「引人發笑」那樣簡單,而是實在有其符合中國文化中追求自由、肯定人性尊嚴的理想之美灌注其中的。

《西遊記》為筆者生平最愛之文學作品,且屬「舊書不厭百回讀」的那種,幾乎每年都要看一遍,汲取力量,涵養心神,而新義新感又常能迭出,欲罷不能。人們常說愛好「四名著」者各能代表自己的某些心性特點,如好「紅樓」者多文藝婉約,好「水滸」的多義氣縱橫,好「三國」的多計謀城府,唯愛好「西遊」者大致屬於「二逼青年歡樂多」之類,似乎少了一點文學氣息。

圖:人民文學出版社所出「四大名著」

「五四」以來,啟蒙主義文學評論濫觴,對《西遊記》的主流看法有三:

要麼認為孫悟空打上天宮鬧革命,「玉宇澄清萬里埃」,值得為之鼓與呼。要麼認為西遊記「諷刺揶揄則取當時世態」,謂妖怪們有「政治資源」者皆可從輕發落,沒有的則盡皆打死。要麼就如同胡適之先生一般肢解開來,認為:

「這幾百年來讀《西遊記》的人都太聰明了,都不肯領略那極淺極明白的滑稽意味和玩世精神,都要妄想透過紙背去尋那『微言大義』,遂把一部《西遊記》罩上了儒釋道三教的袍子」。

在他看來,古人費力摳什麼「大義」,真是如菩提老祖講的「窯頭土坯」!然凡此種種,皆是犯了與中國文化精神不相應的毛病,不能從中國文化的大本大根處領略《西遊記》光明峻偉的精神氣象,也就不能明了為什麼從常人過日子的觀點看《西遊記》是一部好書。


收其放心而已

筆者必須首先肯定舒傑先生的一點是,他講的「孫悟空追求的自由並非真自由」實在是一個相當精闢的見解,理由也基本如其所論。

還應當補充的是,無論偉大領袖的「今日歡呼孫大聖」還是流行歌手的「不安」云云、「氐惆」云云,數十年間國人將孫悟空的「反社會人格和行為」(張舒傑語)不斷予以美化,看做追求自由的代表,甚至賦予某種悲劇英雄的情結,這實屬矯情,實在是我們民族自己在追求自由道路上的蹉跌而不自知。就如作者所論:

「孫悟空追求的齊天並不是什麼人性的解放和個體自由,他拒絕接受任何秩序的約束。」

他是一個「尊強」的豪傑大王,他信奉的是「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用哈耶克的觀點講,孫悟空要的那種「自由」最多屬於「偽個人主義」或「法國式的自由主義」,其特徵就是「高揚人的自尊和抱負」;相反,一個文明人則「不僅是一種追求目的的動物,而且在很大程度上也是一種遵循規則的動物」。自由的核心要義並非逞己之欲,而是對規則和秩序的尊重。

但是作者的最大失誤也在於,他並沒有看到《西遊記》的主旨恰恰在於全力地對治、扭轉孫悟空這種「反社會人格」。從天兵天將的斧鉞到太上老君的煉火,從如來神掌的重壓到緊箍咒的約制,各路正神為了降伏這種反社會人格可謂煞費苦心。

《地藏菩薩本願經》云:

「南閻浮提眾生,其性剛強,難調難伏。是大菩薩,於百千劫,頭頭救拔如是眾生,早令解脫。」

依佛理,「剛強難化」是六道凡夫的根本癥結,業力流轉,因果不空,無論有多大成就本事,最終不能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脫離六道輪迴;而在儒家看來,孫悟空雖裝備橙武,血藍俱厚,天資極高,總皆屬於宋儒講的「氣質之性」。

當其盛時,首出庶物,自足無待,天下莫能當之,然而無常到來,終究不免一嘆,劉邦歌大風而起舞,聲淚俱下,知其生命將耗盡矣。大凡英雄豪傑,盡意揮灑天資打破種種機括之後,最終結局往往如此,所以儒家特重「收放心」,把生命從原始天資的左衝右突中提斯上來,挺出道德的主體性,壁立千仞,貫通天人,從豪傑轉為聖賢,從「天才的宇宙」轉為「理性的宇宙」,從打天下的激情轉為守天下的事功,如此才真是求自由之道。

《西遊記》在思想上最大的意義,就是描寫了孫悟空由豪傑轉聖賢,一步一步「收放心」的過程。從這個意義上看,《西遊記》的正麵價值恐怕還要超過其他三部名著:《紅樓夢》但只說一個文藝性情之揮灑,最後不免「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三國演義》跟我們講的是「是非成敗轉頭空」,《水滸傳》群雄不但沒能替天行道,盡落得個死亡、出家,只有西遊是「咬開鐵彈真消息,波若波羅到彼家」(第23回),講的是個立人之道、成功之道,怎能說不適合給孩子閱讀呢?

心猿意馬,是《西遊記》最重要的隱喻,把握住這個隱喻是理解全書主旨的關鍵。心猿表面上看是講孫悟空,實則隱喻充滿五欲六塵的人心,如果你願意還可以理解為那些躁動不安的「熊孩子「。第7回表孫悟空在爐中受煉時有詩曰:

猿猴道體配人心,心即猿猴意思深;

大聖齊天非假論,官封弼馬是知音。

馬猿合作心和意,緊縛牢拴莫外尋;

萬相歸真從一理,如來同契住雙林。

孟子言「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陽明講「心外無物」。心雖然不直接等同於優良制度的開出,卻是良製成住壞空機運轉換的關鍵。自由主義以為僅靠利益的平衡制約便能建立良好制度,忽視了好制度的起點常是良知悲願的不容已;相反,即使有了好的制度,多幾個孫悟空這樣有本事的「反社會人格」也會糟蹋得不成樣子。

此詩中「馬猿合作心和意,緊縛牢拴莫外尋」,第14回的「若知無物又無心,便是真如法身佛」,第19回的「意馬胸頭休放蕩,心猿乖劣莫教嚎」,第23回的「乖猿牢鎖繩休解,劣馬勤兜鞭莫加」,第56回「猿馬牢收休放蕩,精神謹慎莫崢嶸」等等,皆是「收放心」的意思。然而讓一個有本事的豪傑放棄「法式自由主義」轉向道德和秩序的境界卻談何容易!這需要工夫層面的加持。

悟空見觀音時有一句:

「我已知悔了,但願大慈悲指條門路,情願修行」。

這是天應地和的大願,是轉向的開始,但他習性深重,不服管教,涵化文明需要長期的過程。更有趣的是,作為規訓手段的「緊箍咒」在施為上還頗有些「程序正義」的意思:唐僧實際上並不看重你是否真的打殺了妖精,他作為秩序的守護者,對「不殺生」的持守遠在除妖的功果之上。

從程序的角度看來,唐僧在「三打白骨精」一事中並無過錯,反倒是政治文明退步的今人很難理解,提起唐僧多以愚昧無知視之,什麼「僧是愚氓猶可訓」云云,硬是把唐僧這樣一個具有民主精神的儒者領袖看成了膿包。而菩薩把這樣的大神器交給一個肉眼凡胎的師父,絲毫不擔心他是否會「冤枉」悟空,也是天理公平,制衡有法的絕妙彰顯。

圖:動畫片中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收攝心猿的問題不光是悟空,師徒四眾都在不停地接受試煉。八戒沙僧諸般貪嘴、貪色、小私小計這且不論。唐僧以一介凡人之身領導三個神通廣大的妖神,要訣就在「其身正,不令而行」,在他的持志不墮、勇猛精進。但唐僧在前半程執法念咒,程序上雖無甚話說,心性上卻不能算得無私。這個私心在第56回(俗稱「真假美猴王」)唐僧在悟空打殺強盜之後的祭文中表現得淋漓:

「你到森羅殿下興詞,倒樹尋根。他姓孫,我姓陳,各居異姓,冤有頭,債有主,切莫告我取經僧人!」

唐僧的私心便是太想早日成就,不願意被人帶累,雖說破了「我執」,這個階段還停在「法執」上,理障阻礙,煩惱習氣猶在。分別心、愛憎心還沒有完全止歇,貪嗔痴還沒有完全熄滅。這也需要不斷提斯、純化。

經「真假美猴王」一劫之後,唐僧與悟空終於形成了至關重要的默契:悟空基本不再行兇殺人,多以定人、唬人為要;唐僧也基本不再念「那話兒經」,還常說「你師兄時常也看得不差」。自此水火既濟,琴瑟和鳴。在第64回木仙庵對詩時,唐僧信步拈來:「半枕松風茶未熟,懷吟瀟洒滿腔春」,這是真正「法我兩忘」,風光霽月的大境界,也是全書人性光輝的至高體現。清儒張書紳云:

予今批《西遊記》一百回,亦一言以蔽之曰『只是教人誠心為學,不要退悔』。……證聖賢儒者之道,今《西遊記》,是把《大學》誠意正心,克己明德之要,竭力備細,寫了一盡,明顯易見,確然可據,不過借取經一事,以寓其意耳。

「人心生一念,天地盡皆知,善惡若無報,乾坤必有私」。這首小詩在《西遊記》緊要關節處前後出現了兩次,卑之無甚高論,卻是「四大奇書」中少見的深沉暖心與關懷。

圖:電視劇中的「真假美猴王」


中人苦難與幽默救贖

讓孩子讀西遊,一是能明白善惡有報、做錯了會受到懲罰的世界才是一個好世界。第二是明白生活就像《西遊記》一樣充滿了阻礙,你得努力打敗各種小怪獸。還有至關重要的第三:如果你覺得周圍的人皆不如你或環境太不如意,與其想著要離開他們,不如想想怎麼「順而逆」,度化他們。

如果我們假定社會中大多數的人是「中人」,只能靠自己在不違法的狀態下討生活的話,則《西遊記》的人設是比其他三書更能與我們接近的。唐僧身世顯赫,現實中卻不過一介書生;悟空自己本事特大,出身卻很卑微,「政治資源」「幾乎沒有;八戒庸人一個,動不動就要散夥,是「中人中的中人」,代表社會絕大多數人的狀態;沙和尚小過大罰,謹小慎微,過得窩囊;還有一條受罰的小白龍,運氣可以說是衰到了極點。

如果都按他們原來那個活法,唐僧最多不過是一「自了漢」;孫悟空撐死了也就做到牛魔王那樣;八戒說不定在高老莊享受天倫,沙僧吃完的骷髏也許能鋪滿河床。苦不苦?若說不苦也沒啥;若說苦,還是脫不出六道,「老來墮落臭皮囊」,用時髦點的話說叫做沒有「詩和遠方」,或者「貧窮限制了你的想像力「。娑婆世界的苦,其實多來自於這種「中人之苦」。

圖:電視劇中師徒四人取經成功

我們絕大多數人並沒有生活在童話故事裡,幸福和快樂是結局。西遊記的稀有殊勝,就是講這些中人們逆襲、從原有出身中得到「帕累托改進」的故事。既然是中人,就沒有太「得瑟」的條件,就難免時時有難,步步該災,就得「好將資本謹收藏,堅守休教放蕩」(第24回)。

因為不那麼「壕「,也常常顯得膿包、不濟、膽怯:寶林寺僧人叫唐僧「廊下去蹲」,布金禪寺八戒肚裡空空的「斯文、斯文」,齊天大聖二度被趕走時進退維谷的無奈,皆是困厄乖蹇處。中人能夠掙拔出來,既要靠機會,也要靠合作,特別是一個好的團隊結構。用儒家的話來講,就是「舉直錯諸枉」,君子領導小人。

《西遊記》比較好地體現了唐僧、悟空在團隊中起到的君子型領導的效用。唐僧是政治主官,用《秦誓》里的話講可謂「若有一個臣,斷斷兮無他技」,沒有技能,只靠一個根本大願持志不退,由於自己無技恰好又能達到「人之有技若己有之」,充分發揮部下能力,是一個典型的「端拱而治」領導風格,實比孔明更勝一籌。

悟空是個業務主官,用程頤的話來說是「有些英氣」,屬於殺伐決斷的力行君子。他有仁有義,恩怨分明,不畏強不凌弱,但「有英氣便有圭角,英氣甚害事」,所以必須讓唐僧的寬厚和規矩去制化才能修得正果。

八戒、沙僧皆小人,但類型不一樣。沙僧屬於樸拙勤勉的小職員,靠著老實巴交之「苦勞」得封羅漢,著實不虧;八戒則是「頑心頗重,色情未泯」,他未嘗不想提斯自我,但氣質稟賦如此,終究還是不夠純化,得個「凈壇使者」亦算是世俗中的人生贏家。君子小人不是道德褒貶,不過各司其職、斗而不破而已,團隊里沒有八戒沙僧這樣的角色,經也取不成。第98回接引佛祖引唐僧過河後,唐僧謝三徒,悟空道:

「兩不相謝,彼此皆扶持也。我等虧師父解脫,借門路修功,幸成了正果,師父也賴我等保護,秉教伽持,喜脫了凡胎。」

這種「兩不相謝」的境界是一個優質團隊的特徵,是一個由中人組成的、充溢民主平等精神的團隊才會擁有的坦蕩襟懷。

人們常言《西遊記》是所謂「浪漫主義」的代表作,殊不知此「浪漫主義」的表象背後是一種中國人較少欣賞、也較少關注到的事功精神。中國人欣賞「打天下」的豪傑、「極高明」的聖賢,對事功精神的關注不夠,這也是今人理解《西遊記》時常走上歧路的一種原因。

事功精神是一種工商社會的精神,是一種秩序自由主義的精神,是扎紮實實的謀事,是認認真真的求經。唐僧是聖賢型的領導,但他無技能亦開不出事功;八戒沙僧能做一番苦勞,但成就不了功勞。所謂「關中事業蕭丞相」,但這種蕭何事功因顯得平庸,故不使人欣賞——「下副本打怪」,這種套路有甚麼可稀奇的?

但筆者以為,恰恰這事功精神,才是孫悟空由打天下的豪傑轉為君子,真正值得欣賞並給予全幅肯定的重大意義。打怪,是把取經這樣一個宏大的哲學目標分解成一個個可實現的小目標:敵我強弱、武器裝備、後勤保障、情報計謀、援軍情形等等,正是悟空對這些中小環節任務目標的全力把控,才成就了取經的大功果。尤為重要的是,事功精神不能任性,不能隨便打破規矩機括。

第38回烏雞國除妖救主,悟空竟然正兒八經跟唐僧討論起「蕭何的律法」,要在法律範圍內辦事,還被八戒拿了一道,要他陽世間醫活皇帝。之後許多回目都有」打官司「的場景,尤令人印象深刻的是第84回「白毛老鼠精」,孫悟空拿著證據上天宮,差點告得李天王下不來台。唯事功精神能夠肯定法律的意義,在規矩格套中成就正果,雖然看起來不像「大鬧天宮」那般盡意揮灑,卻是悟空證果成佛的由徑。如來佛祖對悟空的事功精神評價為「全始全終」(第100回)四字,堪稱的論。

圖:《大乘起信論》寫本

事功是在菩薩道上講的。《大乘起信論》里提出佛法當中最重要的「一心開二門」之觀念,也即一個超越的「真常心」(如來藏)既開出生死流轉的一切法(心生滅門),也開出清靜無漏的一切法(心真如門)。菩薩道講「留惑潤生」。迷惑煩惱,菩薩本可斷除,但他自覺地保留這個惑,為的是要渡眾生,倒駕慈航。

如果菩薩太清凈了,不能和眾生一起過生活,如何能渡眾生呢?所以菩薩的悲願比一般人講的道德深了一層:他不是一路升上去,拋開眾人追求至高的真理;他是求到那個至高真理之後再降下來,與眾生同苦同樂,荷擔忍辱,即凡即聖,能渡一人是一人。所以唐僧雖貴為金蟬子,不能單獨西去;悟空雖有無量本領,卻並不能離開身邊這個看上去相當low的團隊。今天諸般流行的觀念,菁英云云,移民云云,說到底無非是一路升上去,追求某種「高大上「的理想環境,唯獨缺的就是這種留惑潤生,立在泥土裡」順而逆「的事功精神。

《中庸》講「力行近乎仁「,事功精神是重複勞動、利益考量、規矩格套的東西,它最大的問題是嚴肅而無趣。嚴肅久了就不免死板,無趣久了就要懈怠。如果唐僧要按照曾文正公那般」結硬寨、打呆仗「,這書就沒意思透了。《西遊記》為事功的無趣提出了最好的救贖之道——幽默。

從語言的方面講,西遊也屬「文不甚深,言不甚俗」,卻是四大奇書中最搞笑的。諸如「不要栽人」、「者者謙謙」,「你是死了」、「造化低了」等等,時而呆萌,時而精分,時而中二,時而狡獪,時而直男,而且像冷幽默、無厘頭這種今人樂此不疲的方式都是人家玩剩下的。諸如:

「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么」、「你是猴子請來的救兵么」、「行者孫把二大王爺爺裝在葫蘆里發課哩」、「大王叫我來巡山」……

等等經典橋段,在網路世界也是不斷用來重複創作。可說西遊的語言就如同孫悟空的面容,」天生就是個笑模樣兒「。我們承認某些語言或有血腥暴力之處,但並不妨礙其主旨的剛健質樸。

還值得一說的是,《西遊記》的搞笑與「孔顏樂處」相比,境界並不遑多讓,表現形式卻接地氣了許多。比如《論語》里「曲肱而枕之」、「浴乎沂,風乎舞雩」等等,這種樂是聖賢之樂,是事功之外的樂,相比西遊記里那些插科打諢的世俗人之樂,感染力實在低了不少。

其實儒家本有一種幽默的傳統,《詩經?淇澳》就認為君子應當「善戲謔兮,不為虐兮。」可是後世道學家們卻造成了一種過於嚴肅的面孔,因其一意從內在收攝提斯,缺乏事功的開出和肯定,也就缺乏順事功而來的幽默精神,這對於現代民主意識的涵養並不是有利的。

事功是途徑,幽默是救贖。西遊之路端的可稱是條通往自由之路。我們很慶幸吾國固有文化中有如此稀有殊勝的瑰寶,也很無奈它的事實真相長期不為人察覺。《西遊記》之中看得出道德理想;看得出人性尊嚴;看得出我們每一個小人物的艱辛與歡樂。暑期將至,又有什麼理由不值得給孩子們推薦呢?

圖:不同版本的「孫悟空」

注釋:

魯迅:《中國小說史略;

胡適:《西遊記考證》;

【英】哈耶克:《自由秩序原理》(上),鄧正來譯,第64頁,三聯書店,1997年;

【英】哈耶克:《法律、立法與自由》,第一卷,鄧正來譯,第7頁,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2000年;

《孟子?告子章句上》;

《論語?為政》;

【清】張書紳:《張書紳西遊記總論》,載《新說西遊記圖像》,中國書店,1985年

(作者系中國哲學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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