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孫子，我80歲跑出租掙錢買房
The Road Not Taken
遇見你的時候所有星星都落到我頭上
高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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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過很多朋友一個問題：
「如果房子不和教育、醫療、婚姻、階級、投資捆綁，你還會想買么？」
現在，同樣的問題，給到正在讀文章的你，你也可以思考一個答案，等到文章的最後，看大家的答案是否雷同。
而現在，我想先說三件事，一點點關於房子，一點點關於人性，剩下99%，儘是些無可奈何。
01
第一件事，前陣子和同事出差去重慶，幾個人在解放碑逛到晚上，吃得心滿意足，打車回酒店。
專車司機利落地停在我們身前，我坐上副駕，車子發動，系安全帶，扭頭，看到司機，險些驚到拔開安全帶跳下車子。
司機滿臉皺紋，一頭白髮，身材佝僂著，踩離合剎車身子都要往前稍微探探，從外表看，沒有80，也有75。
出於禮貌，我努力管理住自己的表情，但右手悄悄地抓向了腦袋上的安全把手。老人見我有異動，頭也不轉地輕瞟了我一眼，好像早有預料，說：
「放心，車管所有健康證的。」
我尷尬地咧了咧嘴，右手才慢慢放下。心想這老大爺還真是雅興，不老老實實在後院溜娃子，跑到這人車多到下不去腳的解放碑，溜起了乘客。
我忍不住問道，「大爺，挺6啊，我第一次遇見你這歲數的司機！怎麼...」
紅燈打斷了我的話。
大爺身體猛地前傾，踩了一腳剎車，車子精準地停在斑馬線前，重慶的少男少女在昏黃的車燈下靈巧穿過。大爺把身子緩緩靠在椅背上，我腦補他左手從嘴裡拿下香煙，然後搭在車窗之外，活像紀錄片的場景。
沉默片刻，大爺嘆口氣，說道，「唉，不還是為了給孫兒買婚房。」
大爺打開了話匣子，和我們談了一路，原來，孫子談了個對象，按照慣例，想要結婚，對方是要房子的。無奈，自己兒子又不爭氣，吃吃喝喝是個廢柴，籌首付買房的擔子，就只能落在他開始萎縮的肩膀上了。
眾人唏噓，我想辦法寬慰，「真不容易啊，現在為了買房子，年輕人都焦慮得很，更別說您了...」
沒想到大爺呵呵一笑，「焦慮？我沒多久可活了，我可沒時間焦慮。」
「行了，你們到了，趕緊下去，我還要抓緊時間接下一單呢。」
下車前，我多付了50元車費，大爺眼神中是拒絕的，倔強的個性讓他無法接受旁人的施捨，但面對遙不可及的房價，人性的孤獨和無助被無限放大，他能做的，只有義無反顧地伸出雙手。
他輕聲說了句謝謝，不再直視我憐憫的眼神，一腳油門，重新踩進了解放碑的鬧市裡，我轉過頭，不忍直視。
02
第二件事大家都知道，在中國人的傳統思維中，凶宅是住不得的，而火爆的南京樓市，讓凶宅都變成了搶手貨。
6月11號，南京江寧一套市價1236萬元的豪華凶宅，被法院以 435 萬元的起拍價公開拍賣，12號下午，經過百輪24小時的激烈競價，這套凶宅的價格，定格在786萬，比市價低了整整400萬。
談不上趨之若鶩，但競買人的執著，的確有違常理。
我們都知道，中國樓市學了點香港，「搶凶宅」就是其中之一。
在香港，凶宅的信息無需避諱，房屋中介們反而以此為噱頭，開闢了在58同城都見不到的神奇分類——「凶宅售賣」，專門吸引那些「想」購買兇宅的購房者查詢。
你或許覺得瘋狂，我認為，這符合市場邏輯——有需求，就有交易。
曾經，香港媒體報道公示了一批公務凶宅，大家不僅不避諱，反而有8.8萬人搶破頭去申請，記者詢問參與者為何。
答曰：我是死窮鬼。
這個回答大概是種自嘲，這8.8萬人里，的確有太多想要在香港紮根的剛需客，但無奈，真正競價到最後的，也許是「炒凶宅」的投機者。
所謂「炒凶宅」，即低價買家購入凶宅之後，會分拆放租，因為租金相對低廉，一直能吸引不少外籍客及內地留學生承租，回報率一般高達6%至10%，而普通房屋的回報率僅有2%。
換言之，凶宅成了一項有利可圖的投資。
曾轟動一時的康怡花園烹夫案、德福花園的五鬼運財案等等，這些凶宅從低於市場價25%，到15%左右，再到最近幾乎持平的4%，人們才發現，能跑贏樓市大盤的居然是凶宅。
所以和香港對比，南京的法拍房看來還是便宜了。
而搶奪這些凶宅的人，或許是假窮鬼，也許是真投機，但各自都有各自的無奈。畢竟，陽光大道若是好走，誰又願意在這邪門小道上強顏歡笑呢？
等到住進去，凶宅的新主人心裡免不了害怕，但是，當人性中的慾望蓋過恐懼，又有什麼不是理所當然呢？
03
還有次和一個開廣告公司的朋友吃日料，吃著到一半開始吐苦水，他創業後，從一個傲嬌的文藝青年，變成了一條狗。
「為了談成生意，只要不違法，以前不屑於做的事情，全TM做了。」
送錢、送包、陪吃陪喝、見誰跪舔誰...
我咬了口三文魚刺身，芥末衝到我想翻白眼，於是我翻了個白眼隨口說道，「不開心，就不要干咯。」
朋友回敬了我一個白眼，大概意思是小毛孩你懂個屁。
「沒辦法，上海所有我想要的資源，都被明碼標價，買不起，我就只能滾回老家了。」
他的話讓我想起馮小剛的電影——《1942》。
因為飢餓，三百萬人沿著戰爭的炮火前線背井離鄉。主人公老東家在逃荒的路上家破人亡，當萬念俱灰的他逆著人流往回走。老鄉勸他，大爺，別往回走啊，往回走就是個死。
老東家說，「沒想活著，就是想死的離家近一點。」
現實中，我們背井離鄉，來到大城市打拚，僥倖在這裡紮根，或時運不濟，最後落得個返鄉置業。
在時代的洪流下，我們都是逃荒的人。
以前的人因為糧食而逃離家鄉，現在的人，是因為房子背後捆綁的社會資源而逃，社會在發展，但人性中的飢餓感無法磨滅。
這種飢餓感，永遠不會休眠，他不會隨著我們的安於現狀，而不遺傳到下一代的身上。但好處是，飢餓感就是一個人不懈的動力來源。
只有真正體驗過這種飢餓感的人才知道，在生存面前，人性的無奈多麼無法讓人直視。
04
房子，捆綁了太多東西，教育、醫療、婚姻、階級、投資…它們讓買房這件事不再單純，那假如我們把這一切剝離，房價是不是如想像中那樣，像沙雕一樣坍塌呢？
好了，回看下開頭我問朋友的那個問題——
「如果房子不和這些東西捆綁，你還會想買么？」
出乎我意料的是，他們的回答不約而同：
「還是買吧，不然，住哪？」
你看，中國人買房不分感性理性，所有的行為都是出於無奈。你大可以很洒脫，擺脫其中一兩樣的束縛，但無奈的是，人性對安全感的需求，是你無法逃脫的。
所有的人都脆弱不堪，為了慾望又能承受一切重擔，當嘗試剝離開自身所有的慾望，僅剩的生存需求又成了我們都避不開的枷鎖。
比房價更不能直視的，是人性的無可奈何。
以上為正文，來自楊六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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