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有三天時間,我會選擇去吃西班牙
從北京飛往西班牙的長途飛機上,我打了個哈欠,看看錶,還有漫長的六個小時飛機才能降落。這趟旅行的起因,是因為我只有三天的空閑時間,在這麼倉促的時間裡,去任何一個未知目的地,時間都不夠,而最便捷的方式就是故地重遊。
於是我決定重返西班牙,因為上次短暫停留的二十天,不管是人文、歷史還是美食、美景,都相當精彩豐富,但是因為時間問題,我不得不早早的離開這個南歐小國。與其浪費時間糾結到底去哪性價比才最高,不如就來執行跳進腦子的第一個想法——去吃西班牙!
第一天:瓦倫西亞鄉村燴飯
沙發主人Victor
第一天是精力充沛又胃口極好的一天,一定要充分利用起來。清晨起床,我就直接驅車前往西班牙燴飯的故鄉——瓦倫西亞。我還記得第一次來瓦倫西亞的時候,沙發主人Victor爸爸的家常燴飯,不僅糾正了我關於西班牙燴飯的錯誤認識,而且還美味的讓我一直難忘。
提到Paella,即西班牙燴飯。相信大部分人和我一樣,腦子裡首先浮現的是鋪滿龍蝦、扇貝、魷魚和大蝦的海鮮拼盤,但其實「Paella」這個詞是瓦倫西亞語中「大平盤」的意思,直到1840年,才被用於代指「用特殊的平底鍋做的飯」。為了防止混淆,隨後西班牙語又衍生出了Paellera這個詞,用來專指做製作Paella的大盤子。如此看來,「Paella」這個詞本身和「海鮮」並不沾邊。
而事實也是如此,中世紀的瓦倫西亞率先引進了稻米的種植技術,那時勤勞的農民就將米飯和田間收割的扁豆、養殖的禽畜,或是打獵捕獲的野兔一起在大鍋里燉制,這種類似我們「東北亂燉」的鄉村燴飯就這麼流傳了下來。
這次到達目的地後,Victor已經在家門口像老朋友一樣迎接我了。早上特意吃的很少,我們直接開車來到他爸媽家,一起共進午餐。而Victor的爸爸也和上次一樣好客,拿出家裡傳統的碳鋼平盤,一早又去市場買了新鮮的扁豆、雞腿和野兔肉,就開始忙活起來。
正宗的瓦倫西亞鄉村燴飯。
回到廚房後,先把雞骨扔進一口鍋里來熬制高湯,再往大平盤裡放入橄欖油,倒入雞肉、兔肉和扁豆炒制,隨後拿出用小火熬制好的混合了紅椒和新鮮番茄的醬料,放進鍋里攪拌均勻,再倒入滾燙的高湯和產自伊朗的藏紅花,看著上了顏色,就把用來做燴飯的邦巴米也放進去,最後還不忘在鍋上蓋上一張錫紙。直到聽到鍋里發出「滋滋」的聲響,這就意味著米粒已經充分吸收了菜汁和肉汁,並且還在鍋底形成一層薄薄的鍋巴。這時就可以扔掉錫紙,把燴飯端上桌了。
只見米飯已經浸透了肉汁和菜汁,粒粒飽滿但又顆顆分明,同時還閃爍著雞油和藏紅花的光輝。斟上一杯本地葡萄酒,我和Victor、他爸媽一起舉杯,大聲說一句「Viva Paella Valenciana!」(瓦倫西亞燴飯萬歲!),就此拉開這頓午飯的序幕。
第二天:馬德里波克利亞菜市場
昨天那頓燴飯,邊吃邊喝,一不小心就吃到了晚上五點,隨後又跟著Victor見了他的幾個朋友,去酒吧喝了兩杯,回到旅館,我徑直倒在床上,一覺就睡到天亮。
清晨,我摸了摸餓憋的胃,決定坐著火車前往馬德里的波克利亞菜市場,在那裡開啟我的美食之旅。之所以選擇菜市場,是因為我一直相信,雖然那裡人聲喧嘩,人頭攢動,但是卻藏著最地道的美食、最樸質的生活和最坦蕩的美好。
菜市場里的小吃攤也是不能錯過的。
波克利亞菜市場,是歐洲最大的室內市場之一,也是西班牙國寶級廚師蘭·阿德里亞最愛的地方。市場內部共有幾十個攤位,細細數來的話,有乾果區、橄欖區、鹹魚區、蔬菜區、糧食區、乾酪區、火腿區、鮮肉區……所有的東西都被店主整整齊齊的碼放著,顏色和造型搭配極具視覺衝擊力。如果你告訴我,這些店主都有藝術史學位,我也會深信不疑。
沾滿了糖霜的Churros。圖:Hispanic Kitchen
先來吃個Churros作為早餐。Churros這種來自西班牙的條狀食物如今已經風靡了全世界,在很多國家都能看到有人在街邊販賣。製作起來也是相當簡單,先是把普通麵粉加上酵母和水,做成柔軟的麵糰,再放入裱花袋裡,像擠奶油一樣的擠出來,讓這些麵糰一圈一圈連在一起,隨後放入滾燙的油鍋里,炸至金黃,再用剪子剪成段,最後撒上糖粉和肉桂粉即可。Churros被我們戲謔為西班牙油條,但是在吃法上卻大相徑庭,他們會搭配醇厚香濃的熱巧克力食用。
輪到我,買了一份套餐,它包含三根Churros和一小杯熱巧克力。先把Churros放在巧克力裡面翻滾一下,然後再放入嘴裡,剩下的就是閉著眼享受酥脆混合著絲滑和略微苦澀的美妙感覺。
簡單卻美味的Pa ambtomàquet。
圖:Socialcooking
吃完了高熱量且高能量的Churros,我的精神也為之一振。下一步想吃一些鹹味的東西解解膩。Pa amb tomàquet(番茄麵包)這道小食其實是作為開胃菜來食用。做起來及其簡單但卻非常美味。市場里供應Pa amb tomàquet的小鋪已經開始營業,我點了一個。只見廚師把剛烤好的麵包對半切開,上面用生蒜快速反覆的擦,再切開一個已經熟透的番茄,也擦在麵包上,這時麵包表面已經吸滿了蒜汁和番茄汁,廚師又小心翼翼放上切的極小的番茄碎,再在表面淋上一層橄欖油。咬上一口,橄欖油的厚重混合著大蒜的香氣,再配上番茄的酸甜,味道分明,汁水滿溢。
聞到隔壁小店飄過來炸物的味道,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氣。我一直相信,油炸食品雖然不健康,但卻是吃貨靈魂最後的救贖,那麼就讓我墮落在Chopitos里吧!
讓人十指大動的Chopitos。圖:A tu Gusto
Chopitos同樣也是一種街頭小食,還是酒吧里常見的下酒小菜。夥計先把魚販剛送來的新鮮章魚用極鋒利的刀切成小塊,再扔到麵糊里,裹上薄薄的一層面衣,然後丟到滾燙的油鍋里去炸。只見章魚迅速膨脹起來,然後逐漸變成金黃色,然後麻利的從鍋里撈出,控油,在上面撒上些許海鹽和黑胡椒,放在紙盤裡,插上幾根簽子,再滴上幾滴檸檬,就有了這份幼嫩又彈牙的簡易海鮮大餐,來罐冰啤酒,夏日的滋味就要這樣享受。
第三天:科爾多瓦生火腿
對西班牙美食有著近乎執著和狂熱的我,怎麼可能錯過伊比利亞火腿?最後一天,我揮別馬德里,坐著火車一路南下,來到了安達盧西亞的科爾多瓦。
光看腿已經很誘人了。
要知道能被做成名為「伊比利亞火腿」的豬,首先必須是來自西班牙中西部和安達盧西亞北部才可以,而且也不是隨便什麼普通的豬都可以,必須要是名為「Pata Negra」的黑豬才行,因為它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在樹林中不緊不慢的溜達,餓了就吃幾顆橡果,渴了就喝幾口泉水,自然肉質緊實又細膩,甚至連身上都帶有濃郁的橡果香氣。
我一個資深美食家朋友曾經給我描述過伊比利亞火腿養成的過程:先是在豬腿上塗上海鹽腌制1-2周,再在低溫高濕的環境下放上1-2月,目的是使鹽分向內滲透的同時,也逐漸去除肉內的水分;再次,需要掛在房檐下風乾6-8個月,這是為了讓脂肪充分的醇化;最後,還需要「雪藏」於地窖中,使得火腿的味道更加深邃——如此大費周章一番的製作,四、五年的時間就過去了。
可以想見,這樣一片火腿售價自然不菲,但是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天,我願意毫不吝嗇的用金錢來交換這一片稱霸「火腿王國」的好腿。
伊比利亞火腿。圖:Solaga
在一家以品質著稱的火腿鋪子,我點了一份伊比利亞火腿。夥計拿起細長的尖刀,動作嫻熟的切下幾片火腿,用鑷子小心的夾起一片,對著窗外的陽光,可以看到這片火腿從肥肉到瘦肉,從乳白到深紅,都呈現出誘人的晶亮剔透的光澤。
我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又點了一杯雪莉酒,這種酒帶有青蘋果和新鮮杏仁的香氣,能很好的中和火腿的油膩和鹽分。用叉子捲起一片火腿徑直放入口中,油脂豐富、肥潤馥郁,又彈性十足。不用配麵包,也不要搭配蜜瓜,就這麼一口肉一口酒,慢慢享受著豐腴潤滑的人間至味。
微醺之際,想想就這樣結束我的三天旅行,應該是一個「吃貨」得償所願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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