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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有架私人飛機的白人同學為啥理解不了你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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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12點,我正在食堂與一同學敘舊。他是拉丁美裔美國人,上學期我倆上了一門課。我們從去年的藝術課,聊到他現在上的藝術課。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叉子搗鼓著盤裡紋絲未動的飯菜,而邊聽邊吃的我,盤子已快見底。

接著,我了解到原來他是學CS的,因為被理論課虐太慘,不得已才選了藝術。正當我消化著這些訊息,他又從「CS太難」聊到了「上學很痛苦」。

「這裡的人活在bubble里,養尊處優慣了。」他的語氣讓我想起國內的憤青,「你知道他們有多浪費么?看看每天食堂倒掉的剩飯剩菜,看看圖書館印表機旁的廢紙,這是我在LA公立高中難以想像的。」

老實說,我不知道他在講什麼。

不,我的意思是:我能聽得懂他的話,我也試著了解他的痛苦,可我理解不了他的憤怒。

你可以說我「不知人間疾苦」,但你總得先聽聽我的成長經歷吧。我家境在國內算個小中產,從小就讀私立學校,身邊同學非富即貴。

記得小學一年級參加朋友的生日派對,她家住湯臣高爾夫,五層樓帶花園的洋房。當她興高采烈地拉著我的手,帶我一樓一樓逛著自家KTV、日料室、撞球室,我那時還不懂什麼叫「階級分化」,只知道她家的洋房和我家的公寓畫風不太一樣。

後來上初中,到好朋友老家做客,開車路過杭州市中心,她爸坐在副駕駛指著一棟樓說:「我九零年賣了這棟樓賺了幾個億。」他又跟我聊起家裡眾多超跑和相同號碼的車牌,那時我已經麻木了。

我的高中更是如此,身邊富二代的生活不斷挑戰著我的想像力,以至於那時讀郭敬明的《小時代》都覺得裡面描寫的有錢人的生活很小兒科。

上大學後,我就讀了一個美國排名前五的文理學院。學校里的非裔學生,不是我在國內新聞常讀到的「溫飽線上掙扎的難民」,而是南非政客的孫子、迦納酋長的兒子或是高定設計師的女兒。

經濟課上的同學可能是美國某私募大佬的孩子;宿舍鄰居可能剛把她家香港的半山豪宅賣了搬到加州Beverly Hills,畢竟在這所學校里,四分之一的學生都來自全美收入前5%的家庭。

而現在,眼前這位美國小哥正跟我聲色俱厲地控訴「美國學生的鋪張浪費」,你大概能get到我的冷漠了吧。

其實,我不是沒有注意到他說的現象。事實上,從我進小學第一年,看到宿舍同學洗臉就像是「水不要錢似的」,就意識到:我和他們不一樣。

久而久之,我學著內化了這些消費習慣上的差異,因為在我還不太會表達自己想法的時候,我就已經被我的私立學校教了一課:要想融入這個環境,你就得先學著接受它。

雖然我表面上安撫著他的情緒,但我是不忍心將自己的成長經歷跟他傾訴的。如果他體驗過我小時候那些事兒,如果他知道身邊朝夕相處同學的家庭背景,估計得氣到七竅生煙、面目全非。

我才發現,原來我習以為常的小事,在他眼裡倒成了一種原罪。

鏡頭切換到我經濟課:我教授今年86歲了,之前在聯合國當個小領導,專門請全世界的經濟學家來紐約開圓桌會議,研究全球人口政策。

他「金盆洗手」後,被請到我們學校教書。因為我這節課是人口經濟的seminar,所以幾乎一半時間都是學生做presentation。

老教授每次上台介紹,走兩步就喘,好幾次我都想衝上去扶他一把。但他經常講黃段子,比如每周五親自開車去馬薩諸塞州找他的新婚妻子(原配十幾年前去世了),隨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這令我一改往日的同情,對他肅然起敬:嘿,本以為這老頭只是聰明,沒想到性生活也挺豐富。

有一天,他忽然讓我們寫篇書評,書是美國知名政治科學家Charles Murray的《Coming Apart》。咦,這不是那位一來咱們學校演講就被學生衝上台毆打的教授嘛?

Murray被打是因為他只研究白人經濟,學生覺得他種族歧視。這事兒鬧得挺大,被美國各路新聞都報道了。

為什麼教授讓我們去讀他的書?還要寫什麼書評?

於是我花一下午翻了翻這本書,了解個大概:Murray的觀點是「貧富差距已經不局限於種族了」,而是全美乃至全球的問題。

階級固化的原因具體有三方面:教育、超級郵政編碼(superzips)和婚姻。

首先是教育。21世紀的教育比上個世紀更重要,這是由勞動市場決定的:越來越多的高薪職業需要高精尖人才。我想起教授課上講的,以前上藤校競爭沒那麼激烈。他家以前沒錢、高中成績也一般,能進Dartmouth只因他家住的近。

但現在不同了,越來越多精英學校的學生來自美國中上階層家庭,這個學術氛圍孕育了高IQ的次文化圈,從而跟美國主流文化完全隔開來了。

其次是超級郵政編碼。過去幾十年,高收入人群紛紛搬入收入前1%-5%的富人區。這些住宅區的郵政編碼被Murray稱為「超級郵政編碼」,這比我國「學區房」的檔次還高。

他接著例舉了哈佛商學院、哈耶普本科和文理學院Wesleyan的畢業生人口構成,這些人都是那種高知高薪的精英,而且大多住富人區。這些富人區挨的還都挺近,導致有錢人一同抱團,對平民百姓的生活漠不關心。

但就好比川普女兒Ivanka 16歲最大的煩惱是「擔心上大學住進不是她老爸擁有的房產里」,你不能責怪你那些擁有私人飛機的白人同學理解不了你的痛苦,因為你的生活對ta而言就是天方夜譚,因為ta根本從未踏進過你的階層半步。

第三是婚姻。不僅中國人講究門當戶對,美國亦是如此。書中用國家數據組成了兩個虛擬的小區——F區和B區:底層人民住F區,這裡的人大多是藍領工人,學歷不超過高中;有錢人住B區,至少有大學文憑且從事高精尖行業。

Murray發現B區的人婚姻生活普遍比F區幸福穩定,F區離婚率、不婚率和未婚先孕的概率普遍要比B區高,而且教育程度與不婚先孕的幾率成反比。

換句話說,你學歷越高,你越有可能收穫穩定的婚姻和家庭,下一代也更容易成為人生贏家。而現如今越來越多中上階層的孩子湧入精英學校,窮人靠教育打破階層天花板的可能性也越來越小。

雖然Murray擔心的是美國社會白人工薪階層收入水平降低、生活購買力下降,但他的文字卻讓我回想起過去二十多年光怪陸離的成長經歷——原來我從那所私立學校,到後來文理學院的所見所聞,正是當今社會階層日漸分化的縮影。只不過出生於中產階層的我,極為幸運地與這群極富人群生長於同一環境罷了。

我是那迷了路的偷窺者,在相互摺疊的世界夾縫中目睹了割裂異化的社會百態,而我擔心的是再過十幾年,不知道我的孩子能否打破階層的壁壘,是否能體會到我所經歷的這種教育紅利?

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緩過神來,是同我一起寫經濟論文的姑娘,她找我探討STATA的數據。她去年秋天就拿到了Morgan Stanley投行部的offer,過去三年里每學期上五門課,今年大四任性了一把,選了四門課玩玩。

「我春假要和家人去Palm Beach度假,你呢?」她沖我笑了笑,我瞄了眼她Facebook主頁上一家人的合照,頓時明白了:嗨,原來這姐們也來自富人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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