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武‖那些年 那個攤
那些年 那個攤
文/李新武
二十年前的西安小寨，與現在相比是另外一種熱鬧和繁榮。方圓四周高校林立，小寨十字商賈雲集，軍人服務社，小寨商廈，還有遠近聞名的小寨農貿市場。市場就在小寨商廈北邊，一條馬路之隔。在小寨農貿市場度過我幾年青春歲月，流金時光。
剛從學校畢業出來，看不上一個月幾十塊錢坐辦公室的工作，懷揣著發財的夢想，每天奔波在康復路和小寨農貿市場之間，從幾百元的本錢做起，經營過日用百貨各種家電，電動剃鬚刀，形狀千奇百怪的打火機，收錄音機隨身聽...後面又轉到鞋帽箱包。我真正成了一個唯利是圖，斤斤計較的小商小販，有時為了一個耳機，一節電池，幾毛錢的差價，分分厘厘的蠅頭小利和買家爭得面紅耳赤，不可開交。
我的貨櫃左邊是一對陝西鋼廠下崗職工，說是職工不如說是子弟，爸媽也都是廠子的，這一代人都沒上幾天班就破產買斷了。右邊是南郊一針織襪廠的阿姨，姓趙，我們稱呼她趙姨。趙姨為人和善，心底好，老家本是河南，小時候全家舉遷西安，老伴王叔退休前是陝棉三廠的經營廠長，說話粗聲大氣，幽默風趣，把西安老城根人憨厚耿直，紮實倔楞表現得淋漓盡致。
在這裡人們之間時間久了，關係都不會是相互換個零錢，吃飯上廁所幫忙看攤賣貨那麼簡單了。稱呼也不僅僅停留在趙姨王叔，小張小李那樣規矩了。無論年齡大小老幼，人們可以叫你發卡，拖鞋，甚至叫文胸的都有。
鋼廠的小兩口就經營內衣內褲女人胸罩。老公姓文名強，正好叫文胸，媳婦高小梅說話能牙利齒，尖酸刻薄，很費地方。她時常和客戶吵得青筋憋漲，塵土飛揚，引得市場那條巷幾十戶商販丟下手中的活跑過來看熱鬧，本身就很擁擠的道路更圍得水泄不通，好像兩個人的打嘴仗表演，但凡能罵出口，講出講不出口的骯髒污穢，辱宗滅祖的惡言惡語，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像打機關槍一樣，發揮語言最大的殺傷力，讓對方無言以對，息聲滅火。這就是高小梅最大的收穫勝利，比多賣幾件文胸，多宰幾個客戶都興高彩烈，趾高氣揚，這給農貿市場平添了太多的樂趣，隨處都能看見討價還價場景，鍛煉口才，磨嘴皮子，提高能耐，私下還交流經驗，互傳秘籍。而相反，趙姨卻慢條斯理，有馳有張，給客戶介紹自己的發卡，最新上市，適合人群，顏色搭配，說話更是禮理分明，不急不躁，面帶笑容，客套逢迎，客戶買到高興，信任，還有實惠。這一切我看在眼裡，記在心裡。
我自覺愚拙，沒有經營天分，只能獲取薄利，安生度日，幾年時光留給自己一堆陳貨和無法抹去的零星記憶。
經過幾十年的變遷，日今的農貿市場已經成為過往煙雲，不復存在。那一片地變成了飛炫廣場，上面是現代時潮的涼亭盆景，大理石地面，霓虹彩燈，燈光噴泉...每一處都遺忘了過去的輝煌，日今又是另一番繁榮景象，繁華炫麗，紙醉金迷，讓人細胞膨脹，神彩飛揚。從廣場入口下地下電梯，下面好似過去的農貿市場，同樣面積的地下商場日用百貨，時裝鞋帽，名牌專賣，紋身修甲，應有盡有……
今天因事去了趟小寨派出所，還是二十年前的那條馬路，依然在小寨商廈的北邊，走過一街嘈鬧，來到派出所門口，它就像當年的老友，門還是那道門，樓還是那幾層樓，只是物是人非。派出所對面以前正好正對農貿市場的一扇側門，進了側門就是趙姨和我文強小梅的櫃檯，發卡，打火機，文胸。我似乎還能看見趙姨那慈祥的笑容，來個客戶趙姨就像娘小時叫我回家吃飯一樣「小李，新武」地叫著，讓我陶醉。還有文強那高大魁梧的身軀老是屈服在小梅幹練辛辣的虛偽下。我在此徘徊了許久，尋找舊日的時光，翻閱曾經那一個個生動熟悉的面孔，傾聽幾十年前的罵聲笑語。昨天的小李已到了知天命的老李，曾經的趙姨王叔是否安好？還有小梅文強可曾記起過去的鄰居？我不得而知。
歲月這把無情的劍，早已斬斷我對小寨農貿市場的記憶，讓它支離破碎無從拾起，今天的偶遇，讓我把那碎片像小孩拼圖一樣細細拼湊，一絲不苟。眼前的小寨我感到如此陌生，心如止水，不願再多看一眼眼前的一切……
這裡曾是我夢想升起而又破滅的地方。
【作者簡介】李新武，岐山太子人，常年舉家在外，打工謀生，轉換多種角色，歷經坎坷磨難，寫作屬興趣，願與同趣者分享苦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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