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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幾天前發過此文。覺得錯漏甚多,我刪了。文章還是要改,不改就是不負責任。即使我的公號只剩下一個讀者,我也要使出渾身解數為他們認真地寫。

花兒為什麼這樣紅

雞已經叫兩遍了,很多人在深夜絕望和痛苦。但我還沒有睡。不是我勤奮,而是我錯亂。我一直搞不清自己生活在哪個時代,有時候覺得東晉不錯,清風朗月,則思玄度。有時候又覺得東晉不靠譜,北門之嘆,久已上聞。窮猿奔林,豈暇擇木……、樹猶如此,人何以堪?

晉人放浪,不是因為見過了太多的生死。生死見多了,人只會麻木。放浪是一種消極的抵抗,捫虱而談是放浪之一種,最大的放浪卻是沉默。王戎說:「與嵇康居二十年,未嘗見其喜慍之色。」嵇康錯娶X二代,每天心裡都在打鼓,目送歸鴻、手揮五弦,那是他的放浪之計。他暗暗學習的是阮籍,他說:「阮嗣宗口不論人過,吾每師之,而未能及。」這兩位至性之人,除了斗酒,還要比賽沉默。連沉默都成了德行,這他媽是什麼年代啊。

晉人不錯,嵇康與山濤絕交。嵇康死後,山濤還能舉薦嵇康的兒子。動機如何,人是不能搞有罪推定的。有罪推定之下,人皆是罪人。山濤對此解釋說:「天地四時,猶有消息,而況人乎?」我讀書不求甚解,我覺得這話說得不錯。晉人之可愛,在於他們連虛偽的時候也顯得真誠;後世之一代不如一代,因為他們連真誠的時候也是虛偽的。

下午蛋疼,偶然翻到牟宗三先生談水滸。第一時間轉發之。引來老友李朱賦詩感嘆:

幼年讀水滸,

快意何流漓,

拔刀顧八荒,

誰有不平事。

壯歲讀水滸,

長恨無干戚。

廟堂多齷齪,

江湖無可意。

而今讀水滸,

處處皆嘆息。

天地一轉磨,

群氓如螻蟻。

哀我蓬蘆間,

寄此奈何體。

茫茫三界外,

綿綿無盡時。

這是好詩,有漢魏之風。於是,我決定讀水滸。我光著膀子在家裡翻水滸,真是沒有文化啊,我家裡居然沒有水滸。悲憤之下,出門去吃炸醬麵。一邊吧嗒著嘴,一邊品味李朱的詩。想起王洛賓先生演繹的俄羅斯歌曲《在那銀色的月光下》。歌詞最後一段少被人知,但是和李朱的感慨何其相似:

飛吧飛吧我的馬

箭一樣地飛翔

飛吧飛吧我的馬

朝著她去的方向

飛向無窮宇宙

擺脫人世滄桑。

高爾泰先生說,憂傷是對失去了的幸福的憧憬。看來,憂傷是所有人的宿命。古今亦然,東西方同命。

我準備向李先生求這首詩的字。字寫得好壞根本不重要,如果感情是真摯的,你就是寫得像狗刨也一樣風情無比,借用我閨蜜冰逸的話,一定妖騷拽。如果你妖、騷、拽,在我眼裡,你肯定能寫得像我兒子寫的那樣風情萬種。絕對不輸王右軍。稚嫩才是最早的真性情。

但是我特別喜歡仲甫先生的一首詩,《對月憶金陵舊遊》,是寫給台靜農先生的:

匆匆二十季前事,

燕子磯邊憶舊遊,

何處漁歌驚夢晚,

一江涼月載孤舟。

我喜歡這個人,不是喜歡他「行無愧怍心常坦、身處艱難氣若虹」的豪情。豪情基本上都是假的。但是,陳先生關在監獄裡,還能當著獄卒的面做愛,我覺得,這個行為藝術能抵他的一半罪過了。他的另一半罪過連菩薩都救不了。但是菩薩可憐他,讓他60多歲還能做愛。中國文化之虛假和蒼白,就是缺了陳先生這種滄浪之水清可以濯我纓的牛逼性情。

這幅字我打算向清華老傻逼藍文求。寫字就像做愛,每一聲喘息都會被記錄在紙上,管他是馬糞紙還是珍貴的紙。紙之珍貴,取決於字的珍貴。我們不懂漢語的深淺,但我們可以看明白漢字啊。漢字要想從歷史的重負中求得解脫,就一定得不求字義,只求形式。我懷疑,這是智者和傻逼都自稱喜歡書法的原因。也是智者和傻逼唯一共同喜歡的東西。

藍文寫在馬糞紙上的字,以下同

總之,藍文特別喜歡胡亂寫字。也許是小時候餓的,他的每一個字都有力氣。或者更準確地說,每一個字都在掙扎。從力比多奔向力必少。或者反之。或者從坦途奔向窮途,或者藉助字的屈伸仰俯、深淺、明暗和浮沉,從窮途之中窺見柳暗花明。

在清華,每一個老小流氓都不能對藍文提肉以及所有接近肉的音節。像我們共同的阿Q前輩不能聽見疤、癩那一類不雅觀的詞。秋天,當金黃色的銀杏樹葉抒情地鋪滿在清華園每一條小路上,當我們抒情地歌頌南飛或北返的大雁,他總是惡狠狠地說,打下來吃肉。這是清華文學社最著名的橋段,誰不知道這段,就一定是人大東門買來的假文憑。

說這話的時候,他總是一條褲子腿短,另一個腿比較長。他和王小波有點像,個子差得有點遠——壯族人,能比老婆高那麼一丟丟,即使不是巨人也是偉人了。——但是神態很像。我總是和王小波在西三環北路的萬壽寺附近約酒。我的意思是,他總是穿著兩隻腿不一樣長的褲子。王小波如果哪天褲腿的長度都一樣了,怎麼可能是王小波。

我們都快要死了,我們的時代在沒有開始之前就已經結束了。但是回憶多麼快活。

這些天,我一直在念叨著古龍的話:誰說我們的英雄寂寞?不,我們的英雄是歡樂的。

所以晉人多麼可愛。從明早起,要學習晉人,喂馬、劈柴,當眾撓癢。

我認為古龍的《歡樂英雄》是他老人家最好的小說,遠超他的《多情劍客無情劍》。他老人家借這部小說而了悟人生應該朝向的方向。而且,他老人家無意中揭示了一個真理,真正的歡樂都是從無立足境走出來的,都站在無立足處那個奇怪的地方。

空間是奇妙的,但是時間比它更奇妙。我們永遠不可能理解時間,但是時間幫助我們理解空間。我記得秦朝時設立的那個驛站。飛馬向北的荔枝一定是經過這裡的。嗯,在虛無之前,一定要具體。沒有具體形象保證的虛無一定是假虛無。

我那間寬敞的平房離京廣鐵路大概150米,每天晚上,聽著汽笛聲睡去。後來到了北京,整整一個月睡不著覺,每天都覺得失去了什麼。失落啊失落,人可以失落什麼?人丟掉的,總是最珍貴的東西。當我明白我永遠失去了深夜的汽笛聲,我就只好夜晚寫字了。

我和她曾經踩在危險的鐵軌上,豎起耳朵辨析狗叫、驢叫和汽笛聲的區別。我們唱《三套車》、《山楂樹》、唱《在那銀色月光下》、唱《我心中的玫瑰》以及所有屬於八十年代的歌曲。在我們的身後,是大片大片的玫瑰園,當我們的聲音漂浮在空中,玫瑰的香味也漂浮在空中。

所有的玫瑰花都會凋零,但玫瑰的香氣永遠漂浮在記憶的天空。我們是文藝青年,誰他媽關心政治與歷史。不關心歷史和政治,我們又何以是文藝青年?華北之大,已經放不下一張平靜的書桌了,這一天,你以為還遠嗎?川端康成說我們看生活,應當用臨終之眼。我說,即使明天早晨太陽不再升起,我們的今天也應該是歡樂的。

插個硬廣,賣藍文的字。價錢面議,越多越好,兄弟不吃回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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