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歷了數周的激烈角力、上演了辭職威脅大戲之後，德國總理默克爾和內務部長澤霍費爾最終就難民問題達成協議，以默克爾做出讓步、同意在邊境地區設立中轉中心、遣返相關的避難申請者收場。但德國的這場內訌終結並不意味著難民問題告一段落，事實上，可能反而點燃了另一個潛在火藥桶——歐盟垮台。

「二次難民」成分歧焦點

默克爾和澤霍費爾的主要分歧在難民問題上，尤其是「二次難民」。所謂的「二次難民」指的是從義大利或希臘這樣的歐盟國家進入，穿越歐盟開放邊境並最終落腳德國的難民。默克爾作為歐盟的支持者所一直秉持的一個信條是，歐盟內部成員國之間應該保持邊境開放。同時，默克爾也一直強調德國在接受移民和難民上應該扮演領導者的角色，曾表示在接受難民上「不設上限」。

澤霍費爾所領導的政黨基社盟（Christian Social Union，簡稱CUS）是默多克所領導的基民盟（Christian Democratic Union，簡稱CDU）在巴伐利亞州的「姐妹黨」，基民盟在該州並不運作，而基社盟則長期在該州執政。巴伐利亞州是德國保持基督教傳統和民俗最好的州，因此相對來說也比較保守。巴伐利亞州在南部還與奧地利接壤，這也就意味著會有大量的「二次難民」從巴伐利亞州入境德國。儘管目前前往德國或歐洲進行避難的難民數量在大幅減少，但收緊的難民政策還是會得到許多本土主義群體的支持。

澤霍費爾相較於默克爾在難民問題上的態度更為強硬，他認為默克爾在接納難民上不設限是一個錯誤，並表示德國一年最多能接受20萬難民。有分析認為澤霍費爾在難民問題上保持強硬態度可能跟十月份要舉行的巴伐利亞州州內選舉有關，基社盟擔心會在難民問題上失去極右群體的支持。

德國新難民協議商定，但聯合政府仍有垮台危險

6月底，默克爾和歐盟其他國家在歐盟峰會上達成協議，將在歐盟之外建立難民甄別中心，而歐盟成員國則在自願的基礎上設立難民中心。澤霍費爾對默克爾所達成的這一協議表示不滿，提出辭去基社盟主席和德國內務部長職務。

默克爾政府目前是三黨聯盟的政府，澤霍費爾辭職也就意味著大聯合政府可能會面臨崩潰，而默克爾能否繼續擔任總理一職也將會是一個問題。7月2日，就在基社盟和基民盟的高層開始磋商之前，雙方的立場仍然很對立，澤霍費爾當時還曾對《南德意志報》說：「我是絕不會讓一個必須依靠我才能存在的總理來解僱我的。」果然在當日晚間，在經過激勵磋商之後，雙方達成共識，默克爾做出讓步，澤霍費爾則決定繼續留任內務部長。

這份雙方所達成的協議內容是，德國將在和奧地利接壤的邊境地區設立中轉中心來對難民的身份進行檢查。任何已經在歐盟其他國家登記的難民將會被遣返到該「初始國」。表面上看，德國的邊境還是開放的，但問題是德國如何在不設立硬性邊境的前提下對來往難民的身份進行有效的核查。

但即使留住了澤霍費爾，這份協議還需要獲得三黨聯盟中的社會民主黨（Social Democratic Party）的認可，該黨之前曾對建立「大型拘留中心」的計劃提出過批評。如果該協議最終遭到了否決，那麼默克爾要麼重新提出一個不同協議，要麼就等著聯合政府垮台。

天平的另一端，是歐洲盟友的安危

默克爾和澤霍費爾所達成的新協議，還給其他難民接收國帶來了巨大的潛在壓力。許多人擔心如果這一協議最終獲得了通過，可能會帶來一連串的連鎖反應，甚至會打破歐洲的統一和團結。

許多歐洲領導人並不擁有默克爾那樣穩固的領導和統治力，他們遭受著右翼本土主義者們強烈的衝擊。如果默克爾都關閉了邊境，那麼他們開放邊境就沒有了任何可以解釋的餘地。在這當中，與德國接壤的奧地利所感受到的壓力最大。如果他們不關邊境，那麼許多在德國有家人的難民就會選在奧地利停留下來。

同時，歐盟成員國關閉各自的邊境也會給難民最先抵達的國家帶來不小的壓力，義大利最新的民粹主義政府已經在威脅要退出歐盟。想要遣返難民回到最初登記的國家，默克爾還需要和這些國家單獨達成協議，這與在一個大的框架下達成多邊協議的歐盟工作方式背道而馳，歐盟的作用也因此再次遭到了削減。

最後，這一協議在象徵意義上可能帶來的影響也不容小覷。被看作是本土主義、民族主義和民主倒退力量象徵的匈牙利歐爾班（Viktor Orban）政府在去年就曾因為設立了像默克爾這次提出的難民中心而遭到了全球性的指責，默克爾這次所用的「中轉中心」一詞甚至就是從歐爾班那裡借來的。這是不是意味著作為西方自由民主秩序代表的德國正在慢慢向匈牙利政府所代表的那一套價值接近和靠齊？

默克爾所同意的這一協議與歐盟所秉持的價值相違背，而它這一次將會給歐盟帶來的影響就目前來看還不清楚。也許就跟過去十幾年間不斷出現的對歐盟垮台的錯誤預測一樣，這一次同樣又只是一次錯誤的預警；也許這是歐盟最終不可避免要垮台的前兆，而在這樣的情形中無一例外都有默克爾失去統治權的那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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