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難中的取捨

禮」的合理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公眾的共識。對於「禮」，孔子的態度是：「吾從眾。」

當泰坦尼克號在冰海沉沒時，讓婦孺先登上救生艇，男士後走，船長和船員最後逃生。這樣的安排，為現代人所接受，被視為合乎情理。這背後是一種道德共識，也是對一種社會排序優先原則的承認。

如果相反，當冰海沉船時，男士先走，婦孺留下，丈夫拋下妻子，父親留下孩子，在此之前，船長和船員，更是先行一步，最後結局是小李子扮演的傑克活了下來，傷心地唱著《我心永恆》，懷念著那為了救他而沉入海底的露絲——這樣的安排，現代人感情上恐怕難以接受，因為，將逃生的優先權給予婦女和兒童，而不以社會地位的高低或財富的多少為考慮，被認為是道德的，而不是相反。

當然，這只是現代人的道德觀。假設一下，在皇權時代，皇帝也在船上，讓皇帝先下船逃生，顯然是天經地義的事，更符合忠君之「大義」。以「三綱五常」的原則來安排逃生，泰坦尼克號上的婦女兒童們大概是沒有多少逃生機會了，而那個時代的人，也不會因此而良心不安。

這誰先誰後之中，體現出孰重孰輕，背後是一種排序優先原則，由此形成的社會習規，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禮」。

隨著社會發展，其排序優先原則會有所改變，「禮」不是一成不變的，也會隨之變化，以體現出文明的進步。

「禮」有許多作用，其中之一，就是面臨兩難之時，讓我們知道該如何取捨。

當然，更為挑戰的是，在某種境況中，我們無「禮」可依。

倫理學中有一道著名的「電車難題」，是一個很好的例子。五個無辜的人被綁在電車軌道上，一輛失控的電車沖他們駛來。這時，你可以拉動一個拉杆，讓電車開到另一條軌道上，但另一條軌道上也綁了一個人。你該怎麼辦？是見死不救，讓5人死亡呢？還是拉動拉杆，救下5人，讓另一人去死呢？

這個反映倫理困境的難題，難就難在沒有排序優先原則可依，也無法做出優先排序。

其實，這一倫理難題的解決，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社會達成一個共識——如果認為應當拉動拉杆，那麼，拉動拉杆就是道德的；如果認為不應當拉動拉杆，那麼，不拉動拉杆就是道德的；如果社會的共識是把決定權交給當事人，讓他根據當時具體情況而靈活處置，那麼，無論他怎麼做，都是道德的。

因此，「禮」的合理與否，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公眾的共識。

對於「禮」，孔子的態度是：「吾從眾。」（《論語·子罕3》）說的也是這個道理。（錢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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