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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校長前傳

書封攝影:懶龍。以下掃描圖片,均來自《大學與大師:清華校長梅貽琦》一書。

清華園出過許多大家,存續時間不長的清華國學研究院更是大師輩出,隨著近幾年清華國學書系的陸續問世,清華園也在吸引越來越多的關注。

清華學堂。按《大學與大師》的描述,清華學堂的創立,與庚子賠款中美國分期退款直接相關。中國學童赴美留學的經費,以及清華學堂的教育經費,基本來源於此 。開辦於1926年的國學研究院,也是在清華改為大學之前的「權宜之計」 ,原計劃要在大學學科設立之後逐步併入大學各系科之中的。傳主本人,如果從規劃的角度說,可能並不支持與大學系科平行存在的研究院。但剛建立起來就要被裁撤 ,於情理上他不願意看到這種局面,因此在他的同情與支持下,有了國學研究院後幾年的發展。 國學研究院的導師、教員、學生中出了不少大師,他們的重要著作,近些年正在整理出版中。

大學與大師的關係,闡述最為到位的要算曾任清華校長梅貽琦的以下論述了:

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

這段話是梅貽琦就任清華大學校長時提出的,如今已成名言。而梅貽琦長期掌印(1931-1949北平;1956-1962新竹),病逝於任上,也創下了一個「永久校長」的記錄。

岳南作為新竹「清華」的駐校作家,選擇梅貽琦這位曾經的清華教員、校長為傳主,或許是想通過梳理梅貽琦與清華的淵源和他的經歷,述評梅校長在教育史上的貢獻。

看推薦語可揣知,作者似認為,對梅貽琦的研究,與他的貢獻並不相當,或許還沒有獲得應有的重視。

《大學與大師:清華校長梅貽琦傳》分上下兩冊,上冊由庚子賠款來由說起,述清末留學制的歷史淵源,而至清華學堂創建、改制等過程。梅貽琦與清華的淵源較深:留學,任教清華,為教務長,辭職,掌校,逝於任上。可以說,他的一生,多與清華相連。整個上冊,就是一部校長前史。

梅氏兄弟。1915年,留美歸來的梅貽琦入清華學校執教,其弟梅貽寶入清華就讀。當時的清華,相當於中學水平,為留美學子作預備教育。

爬梳歷史,岳南花了不少功夫,不僅滿足於說清來龍去脈,還想串聯起比較清晰完整的清華校史,更欲點出《辛丑條約》的屈辱同中國現代高等教育萌芽發展之間的聯繫。正因如此,這本書的注釋已經可以延伸出相當多的研究論題。略過注釋自無不可,但對於有意了解校史乃至清華史前史的人來說,搞不好就錯過了一座又一座富礦。

上文即是一處文後注。留美學童的學費,即來自美國分期退還的庚子賠款。

對於美國因何退還庚款,本書持論基本公正:本來也是漫天要價,退還的幾與多開的天價相當;用於留美,自然不是出自提升中國教育水平的考慮,而是有現實考量。作者並不認為這代表了文化侵略,而是略有些拉盟友示好的意思。

對於義和團運動的評價,本書是持貶斥態度的,乃至以為義和團激化了列強與清廷的矛盾,要為列強侵略中國負主要責任。這一立場值得警惕。

相比於清華早年因風潮或派系鬥爭流水般更替的校長,梅貽琦是任期較久的。但在1915年擔任教員至1926年就任教務長十一年間,大致可算無聞。1926年接任教務長一職,本書稱之為「崛起」。那個時期對他留下印象的學生,多雲梅先生有涵養,待人和氣,學問好,教課用心但待遇較低。待遇低也是當時中西教員的一個表現。

在如此艱苦的條件下,國學研究院成立,王國維、梁啟超、陳寅恪、趙元任四大導師執教,這個時期(1925年)新成立的校務會議中,梅貽琦就是教員代表之一(另外三人是趙元任、孟憲承、陸詠沂)。次年在曹雲祥擬舉張彭春繼任校長所引發的權力之爭中,在整部前史中不大走到前台的梅貽琦,接掌教務長一職,兼管國學研究院,為時處於尷尬境地的國學研究院的復甦與壯大用心良多,避免了研究院被支解撤併的命運。1928年,國民政府接管清華,學校升格為大學,國學研究院又面臨撤併,梅貽琦在校長權力之爭中被迫辭職,隻身赴美,此時已無力照拂國學研究院。1931年,梅貽琦就任校長,發表了那篇著名的就職演說,時年42歲。

整個前史,學校高層及教員之間的派系爭鬥始終是明線,讀來多有不爽。若背景陳述真實不虛,則不單做個稱職校長不易,做個好教授,鑽研學問,也難免會橫生枝節,細想,不免疑慮擔憂。本書正文對國學研究院除五大導師(另有時為講師的李濟)之外的學人,有專論者,多不以為然,但於文後注中又肯定這批學人多有建樹;對五四運動之後清華學生歷次驅逐校長甚至教授的事件,亦無好感。尤可注意者,似乎特別反感沒有歷史淵源者入主清華。諸種撻伐之意,不一而足。這也是一種不爽。

長達十章的校長前史,縱橫三十年,凡三十餘萬字。以治史的功力來爬梳淵源,態度是嚴肅的,也是很艱辛的,無怪要駐校寫作了。

在對具體歷史事件的看法上,我和本書是有分歧的。有辨別有分析地閱讀,或許是本書給我的最重要啟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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