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下的江湖-寺廟裡的孕婦

和尚廟裡的孕婦

小城東北，運河北岸，高架橋下，有一座寺廟，名叫萬慈寺。寺廟久遠，早已破舊不堪。世人已經忘了它的來源，只是這寺廟四周高樓雲立，它孤零零的落在中間，顯的格外突兀。

寺廟出家人不多，只有三四個。平時吃齋念佛，日子倒也過得清閑。也不知道哪一天開始，這廟開始熱鬧起來，來了幾個陌生的女人，還帶著幾個小孩，竟然就在這寺廟住了下來。周圍人原以為是佛門信徒，也沒在意什麼。

哪知道日復一日，這幾個女人肚子越見變大，竟然都是有孕之身。一時，小城謠言四起，各種說法都有。沒人知道廟裡的女人們從何處來，也沒人知道女人為何變成孕婦，人們談論此事，滿臉神秘感，又想從相互的言語中打聽到萬善寺孕婦們一點點的蛛絲馬跡，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可畢竟沒人知曉。

佛說：世間萬事，皆有因果。六月初六，陰雨，我要進寺廟探因果。

金剛怒目，菩薩低眉。萬相佛像下，孕婦們端茶遞水，生火做飯，一切顯得條不紊。對於我的到來，如空氣一樣，視而無睹。

寺廟主持玄悲出來給我答疑解惑。我打開了攝像機的鏡頭，直接對準玄悲。玄悲一聲：阿彌徒佛，出家人不打妄，接著娓娓道來孕婦的來龍去脈。

玄悲原本在隔壁城市香火最旺的大明寺出家。大明寺，姻緣最靈，年輕男女來求姻緣絡繹不絕。而這些年輕女子中，竟有單身未婚先孕之人。難言之隱，只有來這大明寺向佛祖求解。

玄悲心以慈悲為懷，多加好言相勸這些女子，開導心結加以安撫。可這些女子總有繞不過的事：肚子的孩子怎辦？每當這時，玄悲總勸這些女子妄造殺生，切忌墮胎。可未婚先孕之事畢竟是見不得光的事，這些女子身上又沒有多少錢財。玄悲開始自己貼些錢財，直至孩子出生。可這些女子畢竟年輕，孩子出生後，竟然有些為了以後自己的生活，孩子不要了，一走了之。玄悲也不惱怒，獨自想辦法撫養這些被遺棄的苦命孩子。

一傳十，十傳百。各地單身未孕女子前往大明寺尋玄悲絡繹不絕。玄悲來者不拒，都一一妥善安排。世人在大明寺看到常看到這幅奇怪的畫面：一出家人，後面跟著幾個大肚女子，還有一些蹣跚步行的小孩子，在佛門行走。

世人不知，一時大明寺和尚淫亂，私生子，人口販賣各種說法甚囂塵上。玄悲以為我行佛善之事，何必向塵世解釋，繼續著自己的善行。但佛門戒律清規，玄悲的所做所為又遊離於寺規和法律邊緣。大明寺讓玄悲離開。玄悲無奈，後又來到這臨江小城萬慈寺繼續著自己的善行。

玄悲表情不喜不悲，眼神毫無遊離，始終對著鏡頭，沒有一絲閃躲；說話語速低沉緩慢，回答著我問的每一個問題。

師父，既已皈依佛門，當青燈古佛，不負如來，可既問這塵世之事，這些孕婦，這些棄子，一人一口，難免要吃飯生活，錢財何來？我道。

佛語：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是佛門中人，當散盡千金家財，以奉善行。

師父，國法難容，這些孕婦，棄子有些身份不明，如有惡人借你之手，借腹生子，販賣人口，善行種下惡果，又當何論？

阿彌陀佛，舉頭三尺有神明，心中有佛皆見佛，心中有善皆為善。我種善行，何來惡果？是非公道，我自當能明辨。

師父，最後一問，世事無常，這些小孩，大不過四五歲，小的尚在襁褓之中。他們無法選擇自己的生死，你替他們選擇了自己的生，你有再造之恩；但這些小孩又是黑戶，若干年以後，上學工作生活都是問題，他們究竟能何去何從？還是和你一樣，青燈古佛，皈依佛門，做了一名出家人？

玄悲不語，也許我問的這個問題太過刁難，我們每個人都無法預知自己的未來，何況這些遺棄的小孩。

外邊的雨越下越大，如滴在人的心中，愈發沉重。因果已探，我和玄悲道別。雨中回頭看這萬善寺：

金剛怒目，所以降四魔；菩薩低眉，所以慈悲六道。

佛又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是善是惡？時光流逝，終有一天，是非皆有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