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護理學成就獲世界同行肯定

本報記者 郝夢夷

日前，美國護理科學院2018年增選院士名單公布，復旦大學護理學院院長、循證護理中心主任胡雁教授榜上有名。當選美國護理科學院院士被認為是全球護理界最負學術盛名的榮譽之一。胡雁當選的理由是「表彰她在循證護理和健康照護領域做出的傑出貢獻」，她也成為中國大陸地區第七位當選美國護理科學院院士的護理專家。

「獲得院士稱號不僅是我個人的榮譽，更是對我們護理研究團隊多年工作所獲得成果的肯定。」胡雁說，「尤其令人高興的是，中國護理學領域的學術進步，正逐漸為世界護理界所肯定。」

護理工作中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學術問題

胡雁已經在護理學高等教育崗位上工作了近30年，見證了中國護理學科從無到有不斷發展壯大的全過程——護士學歷從中專發展到本科、碩士、博士，2011年護理學列入與臨床醫學、公共衛生、藥學同樣的一級學科，2017年護理學進入國家的 「雙一流」建設學科目錄……

身處其中，她感觸最大的是「護士逐漸從單純的醫囑執行者，轉變成病房的管理者和醫療照護團隊的協調者」。

「如今病房周轉率高，患者住院時間短，前提是外科手術患者早期康復良好，而其中，護士功不可沒。」胡雁說，患者的康復，醫生當然起決定作用，但護士照護的質量，也決定了患者恢復的速度。患者術後拔出各種引流管後，何時開始早期活動、服藥服從性、康復知識掌握的多少、心理狀況等，都是由護士來全面評估並進行科學嚴謹的管理，其中有很多值得探索的學術問題。

美國和荷蘭的最新研究顯示，30%至45%患者接受的醫療干預措施並非基於研究，甚至20%至25%的醫療干預措施被證明 「沒有必要或有潛在危害」。 「這也是為什麼護士必須要有基本的學術研究能力。」胡雁告訴記者，近年來，衛生保健領域的研究發展迅速，但研究成果轉化卻緩慢而障礙重重， 「這就需要我們的護理工作人員和研究人員共同來推動。」

胡雁所帶領的循證護理團隊執著地開展證據臨床轉化項目，不僅讓護理的每一個環節都有科學證據可循，也讓高學歷的護士成為照護流程的優化者、新知識新技術的探索者和研究者。

專科護士必須帶著研究課題，才能提升護理質量

所謂循證護理，就是依據科學證據、專業判斷、以及患者需求來決定護理方案。而胡雁所帶領的循證護理中心，則是在臨床護士面對臨床問題時，指導他們改變思維方式——在執行醫囑之外，尋找背後的科學依據；並且教會專科護士檢索科學證據、評價和篩選證據；最後從收集到的科學證據中根據臨床情景和患者的需求找到最合適的方案，並減少風險事件發生率、節約醫療成本、提升照護水平。

2011年，中山醫院重症監護室專科護士鄭文燕就是在這裡找到了重症患者眼睛護理的最佳流程。

重症監護病房裡，患者由於採用機械通氣及應用鎮靜劑等原因導致眼瞼無法完全閉合。這會對角膜造成嚴重傷害，有些患者在重症監護室救回了命，眼睛卻受了損傷。

過去採用的方法是每天滴眼藥水，並用生理鹽水紗布覆蓋在病人眼睛上，但由於重症監護室室溫較高，紗布很快就幹了，護理人員很難及時更換，該做法收效甚微。

鄭文燕在加入胡雁教授率領的復旦大學循證護理中心證據轉化項目後，通過為期半年的項目實施發現，除了加強重症患者眼睛評估以外，制定科學的眼睛護理流程、並採用聚乙烯膜（保鮮膜）覆蓋眼睛是最佳方法：它能夠保持眼睛濕潤，更重要的是，它能讓眼瞼保持閉合。這一做法在中山醫院重症監護室很快推廣，並獲得了良好的效果。

從2011年開始，胡雁教授帶領團隊成員開展循證護理實踐項目，至今已構建十餘項基於證據的臨床實踐指南、完成150多項證據的臨床轉化項目、建設包括全國5萬多名用戶的「復旦循證護理中心」微信公眾號。胡雁說： 「每一個研究成果可能都很細微，但就是這樣的進步，逐漸推動了護理學科在科學化道路上快速發展。」

護理人員需要有職業發展階梯

即便在護理行業飛速發展的今天，人們對護士仍然存在偏見，而職業通道的有限，更是讓從業人員很難穩定。「2003年我指導的第一位研究生，在上完第一年的碩士課程之後，就改行去了葯企。」談起這件往事，胡雁頗為惋惜， 「這位學生臨走前說過一句話，我至今印象深刻。她說，她不能接受一個一眼就能看到頭的職業。」也許，這就是以往護理職業難以留住高層次人才的原因。

在美國等發達國家，一個護士的職業發展階梯，可以包括從助理護士、到註冊護士、到高級實踐護士。在美國醫院中，護士長不僅需要碩士學位，不少還擁有工商管理碩士學位，全面負責病房的業務管理和高效運行。老年照護、孕產期照護、兒童保健、透析護理、安寧療護領域的高級實踐護士甚至可以擁有自己的開業診所，與醫療團隊合作形成專業的照護方案。

「這對護士的專業水平有更高的要求，但目前在我國，碩士以上學歷的護士還不到5%，因此任重道遠。」胡雁說。

早在2011年，原國家衛生計生委頒布的 《中國護理事業發展規劃綱要（2011—2015）》提出培養專科護士，2016年發布的 《護理事業發展 「十三五」規劃綱要》再次重申了這一舉措。如今，傷口護理、靜脈通路管理、糖尿病專科護理……中國的專科護士已開始開設自己的門診。但在胡雁看來，護士職業生涯的提升路徑還需要更加完備。

同樣需要完備的，還有循證護理實踐項目的推廣。六年來，150多個護理項目使所在科室的護理質量得到了提升，但這種提升僅局限於項目護士所在醫院。如何讓科研成果走得更遠更廣，則是胡雁正在考慮的另一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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