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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蜀茶莊·散文天地】紫色丁香/動詞醫院

作者簡介

紫色丁香,原名賈霞,綿陽作家協會會員,綿陽市報刊傳媒研究會會員,綿陽市三醫院無花果文學社社員。熱愛文學創作,有《動詞醫院》《光影流年》《時光逆旅》等作品散見於《讀者》《星星》《劍南文學》等刊物。

動詞醫院(外二題)

■紫色丁香

醫院在半山腰。所有的建築分布都是沿山而上,從山下往上走,依次是急診部、門診部、醫技樓、內科大樓、外科大樓、精神康復中心大樓,托老中心,以及山上還在施工的老年活動中心。這種沿山而上的建築風格和方式,或許是國內許多帶療養性質的醫院的通用模式。

我工作的科室位於這個建築模式的中間位置。站在治療室或者任何一間病房的窗口,都可以看見山上鬱鬱蔥蔥的林木,聽見風過林稍的細碎聲響,早晨和傍晚還可以聽見林鳥的鳴唱,和自然非常親近。可是人總是有一種「熟視無睹」的麻木,我以及我的同事們,我們終日在醫院裡穿行,在病房裡忙碌,卻幾乎沒有任何一個人會覺得醫院的這一風景很美。

年前,科室收了一個六十來歲的男病人,酒精性肝硬化晚期,胸腹腔大量積液。來的時候已經很嚴重了,胸腹腔的積液讓他心肺都受到壓迫,心率紊亂,呼吸困難。所以他一進病房,醫生就下了「病危」醫囑。

他患病時間太長,年紀又大,身體基礎情況很不好,所以我們都擔心他熬不過新年。可是在經過胸腔引流、腹水濃縮回輸、糾正惡病質等等治療措施之後,他居然一天比一天好起來了。眼看著他的腹圍一天天變小,B超顯示胸腔積液減少,他慢慢可以進食、可以平睡、可以很輕鬆的呼吸、甚至可以下床少量活動了,我們大家都非常高興。

新年一天天近了,在早晨查房的時候,主任和醫生就會鼓勵他說:「繼續配合我們治療,你就可以回家過新年了。」可是好象他聽見這樣的話並不怎麼高興。我們才發現原來從他住院到現在,都沒有一個親人來探視過他的病情。那個每隔一段時間來院幫他交費的他以前單位的同事告訴我們說:生病前,他喝酒很厲害,脾氣很怪癖,除了酒,誰都不愛理睬;生病以後脾氣更壞了,動輒發火,很暴躁,親戚朋友開始都還能理解,時間久了,誰都不願意理他了,連他老婆現在也不想來看他。

我們大家都很同情他了,當一個人在重病的時候都居然沒有親人朋友探視,這是多麼凄涼的一件事情啊。所以每次查房我都盡量在他的病床邊多呆,盡量和他多說話,鼓勵他進食,督促他服藥。因為他有食道靜脈曲張,怕引起上消化道大出血,醫生只讓他進食流質飲食。所以每次都是由生活護理員給他煮玉米粥或者其他粥類食物,有時候粥煮得不合他口味,他就會對護理員發火,罵她們笨。於是每當護理員委屈的給我抱怨他的壞脾氣時,我總是安慰護理員,要她們理解一個重病人的心理。

後來有次我給他輸液後幫他灌熱水袋,順口誇了一句:「叔叔,你這熱水袋買得好呢,灌熱水進去沒有塑料膠的臭味。」他就很高興的說那是他閨女買給他的。我就發現原來提到他閨女,他會很高興。以後每次給他做治療護理的時候我都會把話題引到他的閨女身上。他就會很高興很驕傲的給我說他閨女現在在成都工作,是西南師範大學畢業的,人很漂亮,很體貼人,他還跟我說他閨女找的男朋友很優秀。

慢慢的,我發現他愛和我說話了。有時候我在辦公室做事,他會站在護理站外問候我說「還在忙啊?」或者是「還沒下班吶?」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問候,但我已經感覺他的情緒伴隨著他的身體狀況在一天天好轉了。

他跟我說的他的閨女的話題卻一天天少了,因為他已經把他閨女從出生,到大怎樣長大,怎樣考學,怎樣參加工作,怎樣認識男朋友等等所有一個父親記得的女兒的成長全過程都完整的給我說過了,可是那個讓他那麼驕傲那麼自豪的漂亮閨女,卻一天都沒來看過她的父親,這讓我覺得彷彿那個閨女是一個由他虛構出來的不存在的人。而我,也忽然覺得不知道該和他聊什麼比較合適了。

我們的每個病房裡都有電視,可是他從來不看電視。科室的活動室也給病人提供了棋牌等娛樂器具,可是他也從不去參與。他喜歡把椅子搬到病房的窗戶邊,坐在那裡看窗戶外面。有時候甚至一坐就是一整天,看太陽從東邊的富樂閣上升起,直看到太陽又從西邊的碧水寺沉落,或者直到我們叫他該輸液該打針該吃藥為止。

有一個下午,我進他房間給他發葯,看他一個人坐在窗口,叫了他幾聲,他居然都沒聽到,直到我走到他身邊叫他,他才彷彿從一場回憶里驚醒過來似的看著我,尷尬的笑笑說:「你們醫院這後面的風景還真好,我坐在這裡,能聽見鳥叫呢,你來聽聽,好象是麻雀、斑鳩的叫聲。我每天一大早就被它們的叫聲喚醒了。」

我隨他的意思站在窗戶邊,果真就聽見了鳥雀的叫聲,很清脆,很歡快。他看我聽了,很高興,又說:「這裡晚上聽得見風聲呢,這後面的山一直從碧水寺綿延到富樂山,晚上風從河道里開始,沿這山一直抵達涪江下游去了,要是有船,不動槳,怕也是可以一直走到豐谷(涪江下游的一個小鎮)。」

我看著他,消瘦的臉上布滿皺紋,而一雙眼睛卻清矍而精神,一點看不出衰老和疾病的痕迹。他告訴我:「莎莎」的聲響是風過竹叢的聲音;「梭梭」的聲響是風過榆樹林的聲音;「嘩嘩」的聲響是風過按樹林的聲音;「噝噝」的聲響是風過松樹林的聲音;「唰唰」的聲響是風過廣告牌的時候的聲音;「噼啪」的聲響是風折了老樹枝的聲音;「噗哧哧」的聲響是鳥們被驚嚇時煽動翅膀的聲音……

我突然被感動了。我看著病房外那一片樹林,覺得自己以前的感覺系統是遲鈍和鏽蝕的,而在這個孤獨的老人的引導下,忽然變得無比的輕靈和敏感了。我甚至似乎能想像到那些隨著月色星光而一路奔走的風,沿著山脈,依著河道孤獨行走的樣子了。

一種略帶感傷的美,襲擊了我的神經。或者,在喧嘩而忙碌的生活里,我們誰都無暇去感受這些自然的饋贈,而只有當我們被愛情、被親情、被友情拋棄的時候,當我們徹底孤獨無助的時候,我們才能敏感的體會到一些平常我們無法感受的孤獨而傷感的美吧?

年後,這位老人出院了。

始終,我沒有見到他的漂亮能幹讓他驕傲自豪的閨女。

婚姻這座山

如果說把人生比作一段單向的旅程,那麼婚姻便是這段旅程上遇到的一座山。或風光旖旎令人流連忘返,或道路崎嶇讓人望而生畏。

兩個截然不同的生命,在某一段旅程中不期而遇,因為愛、責任、利益等種種紛繁複雜的緣由,最後決定結伴攀登婚姻這座大山。

和尋常的旅行一樣,有的人喜歡規劃好了行程,做好衣食住行的種種充足準備後,才會帶著期待和愉悅攜手登山。而另一些人卻是衝動之下的「說走就走」,漫無目的,率性而為。

啟程之初,總想著要避開喧囂的人群,體驗二人世界的靜謐美好。而越往山林里走,感受就多變了起來。

性格沉靜的人,或許領域到了山林的幽謐奇趣,覺得山花爛漫,和風醉人,處處皆是賞心悅目的風景,處處都是等待去探索找尋的樂趣。

性格跳脫的人,或許漸漸感覺山道狹窄,道路崎嶇,看過了樹還是樹,賞過了花又接著是花,沿路風景一成不變,沉悶不堪。

於是,有的人開始反省登山這個決定是否正確,有的人開始懷疑所選的這個旅伴是否正確,還有的人,在途中被別的旅人吸引,開始嚮往著別處的風景。

猶豫不決是有的,分道揚鑣也是有的,在猶豫不決之後又因為共同投入的旅資不好分割,最後還是決定將就同行的,也是有的。

再往後的旅途,運氣好的峰迴路轉後,迎來了柳暗花明;運氣差點的,可能選錯了方向,走岔了道,鑽進了僻靜的林子,於是被蕪雜橫生的枝條牽牽絆絆,乃至舉步維艱。

幸福的旅途中,旅伴們除了一路坡坡坎坎上的相互扶持,也還需要有共同的愛好和期待,有效的交流和溝通。

倘若一個心高氣遠的期待著更高更遠處的風光,而另一個只貪戀眼前的一片山色不思進取,那這段旅程即便是拉拉扯扯的爬到了山頂,也終究是有幾分掃興的。而一個人一旦成了另一人前進的累贅,對方難以忍受,或許就只能半途拋下。

婚姻這座山,每一步都有著迥異的風景。那些太過計較的人,目光總是落在登山的鞋子、背上的行囊這些瑣碎事務上,往往就失去了鑒賞風景的時間和精力,乃至整個旅途,看到的都是蕪雜草徑中的雞毛蒜皮。

或許,要想擁有一段美好的婚姻旅途,在結伴之初就應該慎重考慮從容準備,啟程之後則要大度包容互相扶持,面對歧路或坎坷時還應冷靜思考共同進退。

故鄉的井

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想起了童年時代的鄉村生活,想起了村頭黃桷樹下的那一眼井。

爸爸在村小教書,媽媽和我住在那個種植著無數竹叢的村子裡。村子裡的竹叢密密匝匝的,無論從哪個角度望出去,視野里總是泛濫著深深淺淺的綠,憂鬱而禁錮,彷彿連村頭那眼井也被浸染上了一層幽幽的綠。

媽媽常常去井邊挑水。我常常爬在井沿上看那幽遂的井水,宛如一面鏡子一樣的井水,被媽媽用沿井壁滑落下去的木水桶撞破。水桶被絞上來,那破碎的水紋又漸漸的彌合,一圈一圈的彌合,最終又匯成圓滿的一個平面。

我總是很驚訝為什麼井水總是挑不完。家裡的那口石缸裝滿了,連牛棚里的水缸也裝滿了水,但是井水絲毫沒有變少。於是小時的我就覺得井是一種神奇的東西,是具有魔力的。我對它充滿了好奇。

我會投一枚枚的石子到井裡,就為了聽石子穿破水面抵達幽深井底時產生的那種清脆而悠揚的聲響,看那一圈圈的水紋和著石子的回聲有節奏的起伏聚合。在完全聚合之後的幽綠色水面,我還可以看見自己充滿好奇的眼睛和不斷做著奇怪表情的面孔。

每年夏天村裡的人都會淘井。看著他們從井底淘出一些覆滿淤泥的石子,看著澄澈的井水變得渾濁,我都會覺得難過。媽媽告訴我不能再往井裡扔石子,那些石子會阻斷地下的河流,井水會慢慢枯竭。於是我就想像我站著的那些地的下面,有著一些清澈的河流在流動,象銅綠色的井水一樣,清澈,寧靜。

壘井的石頭上長滿了綠色的青苔,濕漉漉,滑膩膩的,散發著清淡而滋潤的香氣。夏季里一貼近井台,就可以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清爽和涼意。傍晚時候,有很多村民喜歡在井邊的黃桷樹下乘涼。我童年的記憶里,有很多的黃昏是在井邊度過的。

那些傍晚,空氣中有柑桔樹的清香,有田野里稻禾的清香,有剛剛燃燒過的柴草的清香。我爬在井台上,聽拿著棕葉扇子驅趕蚊蟲的大人們坐在竹涼椅上,用著緩慢而平淡的語調講著一些怪異的鬼故事。我常常是懷著無限好奇的心情聽他們講那些在日落的山路上邂逅某個已經死去多年的鄉人的故事,然後在穿過竹叢回家的時候感覺到背後有腳步聲在跟蹤我。

後來,爸爸的工作調到小鎮上,媽媽負擔的家務更重了。為了分擔挑水的重擔,爸爸在我家院子里打了一眼井,安了汲水的泵,直接就把水泵到廚房的水缸里了。接著,村裡許多人家都自己在院子里打了井。

村頭黃桷樹下的井就漸漸被荒棄了。井邊迅速的長滿了雜草,黃桷樹的葉子蓋滿了井面,再沒有人清掃了。一到夜裡,井邊的草叢就升起星星點點的螢火蟲。我和一些同齡的孩子常去井邊捉那發光的小動物。

爸爸的工作又調動了。媽媽這次把家裡的田地交回了村裡,我們一家搬遷到了爸爸工作的小鎮上。小鎮上用的自來水。一擰開水龍頭,白花花的水就流淌不停。但媽媽總說自來水沒有井水好:井水有清涼的甜味,井水冬暖夏涼,井水燒水不容易起水垢,井水泡的茶喝起來最香。

再後來,我離開小鎮上的家到外面讀書了,離故鄉和井更遠了。在我如今生活著的這座城市裡,已經很難看到井了。穿城而過的河流代替了在地面以下暗暗流動的清澈的水。不管河面上漂浮著怎樣骯髒的垃圾,只要河水流經了水廠的凈化池,都終將被送達到每家每戶的水龍頭裡,成為日常生活里必不可少的章節。

有時候,真的很懷念村頭黃桷樹下的那一眼井,懷念那種澄澈,懷念那種簡單,懷念那回不去的舊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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