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雜談】午夜驚魂

「在夜間大霧裡，你都不知道裡面藏著什麼，這不，江陵偏偏就和『鬼東西』杠上了！」

夜半時分，一條靜得出奇的偏僻山間公路上，一輛摩托車吃力地撕開重重大霧，向前低鳴著！

"該死的霧!"

江陵罵道，要不是因為參加聚會晚了點，他斷然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獨自騎車穿越「胭脂橋」和「黑臉坡」返回單位。半夜裡「撞鬼」的故事，他聽得太多了，然而，高手就是高手，帶著濃濃的酒氣，在能見度只有幾米的大霧裡騎車，他仍然貌似鎮定。

這條路再熟悉不過了，在白天他閉著眼睛都能騎車，江陵冷冷地轟了一把油門，摩托並沒有明顯提起速度，再轟了幾把，發動機就是提不上勁兒，真是奇了怪了。他不敢再轟了,反正這麼大的霧,也快不了多少，只要不拋錨就行。

一陣透心涼氣直躥到了嗓子眼，整個人就像裹著一層冰。江陵下意識地緊緊夾著車身，右腳掌輕輕地放在剎車板上，公路越走越深，車龍頭也越攥越緊,車大燈前方儘是茫茫無邊的大霧撲面而來，騰雲駕霧的感覺開始讓他分不清公路的邊界，他害怕在重重的迷霧裡，突然出現他不願見到的東西，他更怕開著開著，就開進了另一個時空。

「要不，撤回去？」

「不行!那幫傢伙肯定會笑掉腮幫的

水珠子從睫毛上直滾下來，他不在意是霧水還是汗水，來不及擦拭,憑著彎道起伏的感覺，前方就是「胭脂橋」和「戲子灣」了。江陵情不自禁地猛按幾陣喇叭,悲哀地是不爭氣的喇叭聲瞬間就被大霧吞掉了，一點迴音都沒有，江陵心裡開始打鼓。

胭脂橋是當地莫明其妙的車禍出得最多的地方，據說以前有幾個女人從橋上跳下去，冤死河溪中，從此冤魂不散。一個外號叫「二浪」的司機，有一次半夜裡運貨經過這座橋，竟然將車開下水溝了，所幸人沒有摔死，後來二浪說：當時他看到橋中央有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女子，來不及剎車，結果就衝下橋去了。

黑臉坡的傳說始於清朝末年，當地一大戶人家太太生了個雙胞胎兒子，嬰兒生出生的時候，一個是紅臉，一個是黑臉，這可嚇壞了一大家子人，地主老財認為是個不好的兆頭，就偷偷地將兩個嬰兒給埋了，結果從此以後，地主老財家破人衰，加上一場瘟疫，那一帶就成了亂葬灣，黑臉坡便從此得名。有句順口溜叫做「無事莫走黑臉坡，想死就跳胭脂橋」，別說是半夜三更的，就是光天化日打那兒經過，都讓人毛骨悚然，不敢停留。

"呸！呸！呸！"

江陵狠狠地連呸三聲，幾聲老鴉的怪叫，衝撞了他的心底防線。 快到橋頭的時候，江陵空檔停車，然後左右轉著車龍頭，用大燈照著橋面上掃了好幾個來回，同時亂按了一陣喇叭，確定沒有發現什麼東西，馬上直接掛了個二檔，一溜煙飈過橋去了，過了兩分鐘，江陵陵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已經到了黑臉坡中心地帶，江陵全神貫注地應付著眼前的一切。突然，車前輪跳了一下，工具箱里的響動讓他想起一件事，裡面放著一塊臘肉和一瓶菜油，江陵連吸幾口涼氣，差點噎死，他犯了夜間趕路的大忌，村裡老人們常說晚上走路千萬不能帶肉、油之類的，那樣會若邪上身的。

"老子就不信邪!"

江陵憋了一口氣，他是個倔強的人，並不會因為幾個鄉下老人說什麼，就相信什麼的。人的注意力很怪，特別是在深夜，神經過於緊張，效果卻適得其反，江陵很顯然已經掉入了這樣的「遊離模式"。他忽然覺得後視鏡里有一團模模糊糊的影子在扭動，他不想扭頭去看，也不敢去看，車友提醒過他，晚上騎車莫看後視鏡，運氣不好的話，會看到鬼影子。

江陵很清醒在這個時候沒有必要和鬼影子較真，然而那團詭異的影子越來越讓他不安，好像越來越近，像個甩不掉的幽靈一樣，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無言的恐懼和憤怒交織在一起，他終於忍受不了這種煎熬，便扭頭略略俯身往鏡子里看去。

"天啦"!

朦朧的鏡子里真的有一個「鬼影子」，那是一張濕漉漉的臉，紅得發紫，紫得發青，還有一雙的陰森森的眼睛。就在這短暫的幾秒鐘失神空檔，他的右手顫了一下，醉意和恐懼霎時全無，前方出現一條筆直的大道，好像傳說中的天堂之路，光線很好，也沒有大霧，他太興奮了，鬼使神差地轟了一把油門，這次倒是真的提起速度了，只聽得「砰」的一聲悶響......

發動機熄火了，車大燈依然亮著，江陵匍匐在車上，只是他的車已經不在馬路上了，而是嵌在馬路旁邊的排水溝里，車身夾在溝里沒有倒下。

可能是被震懵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不對勁，起身下車查看。車前輪鋼圈被震癟了半圈，擋在車輪前面的是一塊水桶大的石頭，加上保險杠與水溝兩邊摩擦作用，整個車身在溝里擦了幾米之後便被硬生生地擋停了，因為慣性，江陵的鼻子碰在了擋風玻璃上，血流不止，左腳也掛了重彩。要不是因為大石頭擋駕，他恐怕早就連人帶車撞到大樹上去了，車前輪離大樹的距離不到一米。

江陵不記得是怎麼回到家的，第二天早上太陽出來以後，他帶了一個朋友去勘察現場。

排水溝旁邊長著一棵老槐樹，槐樹正對面小山包上多了一座新墳，江陵不明白為什麼偏偏是這個地方。不過有一點，他心裡清楚，後視鏡里的那張鬼臉，其實就是他自己，他忘記了，只要一喝酒，他就會上臉，紅得很歷害。那一團模糊影子，是在半路跟上來的摩托車發出的微弱燈光，由於霧太濃，心裡緊張，江陵哪裡會注意到這些。也怪那騎車的賊人，喇叭都不按一下，偏偏就不急不慢地跟在後面，不過呢，要不是他幫忙將摩托車從排水溝里抬上來，江陵還不知道從哪裡搬救兵呢。

突然，江陵心裡咯噔一下，車輪的痕迹清晰可見，卻找不到那塊石頭，彷彿它根本就沒有存在過一樣，昨晚明明有一塊大石頭的啊！

江陵惶惶地坐在老槐樹下，扭頭看著槐樹下面的深淵，慢慢地點燃了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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