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鬱不得志：從九型人格看悲情詩人李商隱

「我的過去，是由許多痛苦的回憶組成的。但是，正是因為那些痛苦，才讓我的生命更加豐富。」好萊塢明星布拉德．皮特的這句話，正應證了晚唐詩人李商隱的悲情人生。

李商隱和布拉德．皮特一樣，是典型的4號人——悲情浪漫型。此前我們分析唐朝歷史事件及人物中，提到「倒插門」女婿李白，屬於4號悲情浪漫者，但並非所有詩人就是4號人，白居易就是典型的7號性格。

九型人格是一個近年來備受美國斯坦福大學等國際著名大學MBA學員推崇並成為現今最熱門的課程之一，近十幾年來已風行歐美學術界及工商界。九型人格不僅僅是一種精妙的性格分析工具，更主要的是揭示了人們內在最深層的價值觀和注意力焦點，它不受表面的外在行為的變化所影響。今天，讓我們從李商隱的成長軌跡，層層撥開迷霧，聚焦其悲情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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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人生，仕途坎坷

在九型人格中，4號是典型的浪漫主義者，他們喜歡標新立異，渴望與眾不同。他們內向、被動、多愁善感、感情豐富。他們深陷在自己的感情世界，不斷追尋自我，探索心靈的意義，追求的目標是深入的感情，而不是純粹的快樂，著名的4號性格者有李清照、三毛、徐志摩等。悲催才子李商隱，他的人生也如晚唐的社會，充滿了無限的悲情與無奈：幼年喪父、困苦凋敝、屢試不第。在牛李黨爭中盡遭排擠、在恩主與岳父的牛李黨爭的夾縫之中艱難生存；中年喪妻，抑鬱苦悶；壯年離世，不勝唏噓！

文宗開成二年（837年），李商隱考取了進士資格。在此之前，他已經失敗過三次。李商隱初次應舉的年份難以考證，有人相信甚至在10年之前——即文宗太和二年（828年）——李商隱就開始了他漫長而艱苦的應舉之路。在唐代，缺乏門第背景的知識分子希望在仕途有所發展，主要的入口有兩個：科舉和幕府。中晚唐時期，很多官員都既有考取科舉的資格，也有作為幕僚的經歷。

在李商隱10歲前後，父親在浙江幕府去世，他和母親、弟妹們回到了河南故鄉，生活貧困，要靠親戚接濟。在家中李商隱是長子，因此也就同時背負上了撐持門戶的責任。後來，他在文章中提到自己在少年時期曾「傭書販舂」，即為別人抄書掙錢，貼補家用。

▲李商隱

李商隱早年的貧苦生活對他性格和觀念的形成影響很大。一方面，他渴望早日做官，以光宗耀祖。事實上，他也確實努力承擔起家族的責任。成年後，李商隱曾利用為母親守孝的時間，將寄葬在各地的親屬靈柩遷葬到滎陽。他的性格除了受宗法思想支配外，還由於從小孤貧，家道衰微，因此更加看重骨肉之情。另一方面，早年的經歷使他養成憂鬱、敏感、清高的性格，這些特徵既大量地從他的詩文中流露出來，也表現在他曲折坎坷的仕途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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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淚寫詩，不忍卒讀

4號人對自己和他人的情緒十分敏感，也十分在意。他們具有藝術家的特質，往往情感豐富，習慣忠於自己的感受，追求心靈刺激。但他們也喜歡關注負面情緒，活在過去，迷戀缺失的美好，沉溺於痛苦之中。他們喜歡體驗生活中悲傷的一面，享受痛苦的感覺，並認為這是一種創造力的表現。

李商隱一生坎坷，心中的抱負無法得到實現，於是就通過詩歌來排遣心中的鬱悶和不安。他的愛情詩在中國古典詩歌中獨具特色，其中一部分表現他與妻子王氏的伉儷情深，代表作為《夜雨寄北》，此詩通過對巴山夜雨秋景的描寫，表現了詩人客居異鄉之寂寞和對妻子的深切思念之情。結婚不到12年，妻子就死了。他的悼亡追憶之作，如《正月崇讓宅》、《悼傷後赴東蜀辟至散關遇雪》，無家而作有家之想，血淚寫成，令人不忍卒讀。

開成二年（837年）年，李商隱考中進士，應涇原節度使王茂元的聘請，去涇州（今甘肅涇縣北部）作了王的幕僚。王茂元對李商隱的才華非常欣賞，將女兒嫁給了他。從李商隱後來的經歷中可以看出，這樁婚姻將其拖入了牛李黨爭的政治漩渦中。不過，李商隱並沒有後悔娶了王茂元的女兒王晏媄。他們的感情很好，在李商隱的眼中，王氏是一位秀麗溫和體貼的妻子。

▲李商隱與妻子

開成四年（839年），李商隱再次參加授官考試，順利通過，得到了秘書省校書郎的職位。沒過多久，被調任弘農（今河南靈寶）縣尉，因替死囚減刑（「活獄」）而受到上司責難。不久，李商隱辭職並得到獲准。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於武宗會昌二年（842年），李商隱又回到秘書省任職，這時他躊躇滿志，有理由期待受到重用的機會。

然而，命運似乎與他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李商隱重入秘書省不到一年，他的母親去世。他必須遵循慣例，離職回家守孝三年。這次變故對李商隱政治生涯的打擊是致命的。會昌三年（843年），李商隱的岳父王茂元在代表政府討伐藩鎮叛亂時病故，這無疑使李商隱的處境更加困難。

大中五年（851年），李商隱經歷的另一次重大打擊，是他的妻子王氏在春夏間病逝。從李商隱的詩文上看，他和王氏的感情非常好。這位出身於富貴家庭的女性，多年來一直盡心照料家庭，支持丈夫。由於李商隱多年在外遊歷，夫妻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聚少離多。可以想像，李商隱對於妻子是有一份歉疚的心意；而他仕途上的坎坷，無疑增強了這份歉疚的感情。

這年秋天，被任命為西川節度使的柳仲郢向李商隱發出了邀請，希望他能隨自己去西南邊境的四川任職。李商隱簡單地安排了家裡的事情之後，於十一月入川赴職。這四年里，大部分時間他都鬱鬱寡歡，曾一度對佛教發生了很大的興趣，與當地的僧人交往，甚至想過出家為僧，他已經再也無心無力去追求仕途的成功了。

▲湖北襄陽唐城

大中九年（855年），李商隱出任了一個鹽鐵推官的職位，雖然品階低，待遇卻比較豐厚。李商隱在這個職位上工作了兩到三年，罷職後回到故鄉閑居，抑鬱寡歡。大中末年（約858年），李商隱在家鄉病故，享年45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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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練含蓄，內涵豐富

4號人習慣與人保持距離，通常給人一種「看似親近卻又無法靠近」的距離感。由於無法忍受不完美，4號人對現實失望時，他會在內心編造一個美好的世界，然後幻想自己成為這個美好世界的美好主角。他很容易以自我為中心，主觀認為什麼事情都是針對他而來的，也會時常去尋找別人的「弦外之音」，陷入自尋煩惱的幻想中。李商隱正是陷入這樣一種哀苦抑鬱情緒當中，創作了大量詩歌。

李商隱的詩歌能在晚唐獨樹一幟，在於他多愁善感，心思細膩，一往情深，用很多作品來表現晚唐士人傷感哀苦的情緒，以及他對愛情的執著，開創了詩歌的新風格、新境界。其詩構思新奇，風格穠麗，寫得纏綿悱惻，為人傳誦。此外李商隱將含蓄、朦朧的表現手法運用到了極致，但部分詩歌過於隱晦迷離，難於索解，至有「詩家總愛西昆好，獨恨無人作鄭箋」之說。

▲湖北襄陽唐城

4號人是富有靈感的創造者，他們最能從潛意識裡找到動力，激發自己的創造力，他們傾聽自己內心的聲音，同時，能以開放的心靈從環境中獲得啟示，更難得的是，這種能力並非後天培養而成，而是他們先天的優勢。他們關注自我，但是超越了自我意識，也就是說，他們獲得了根本意義上的創造自由。李商隱的無題詩開創了一代先河的，縱觀唐朝那麼多大家詩人，無論李白、杜甫、白居易等等，均沒有以「無題」為標題進行詩歌創作的。李商隱算是標新立異，頗具思維。

《寄令狐郎中》

嵩雲秦樹久離居，雙鯉迢迢一紙書。

休問梁園舊賓客，茂陵秋雨病相如。

短短十四字，寫得凝鍊含蓄，將自己過去和令狐父子的關係、當前的處境心情、對方來書的內容以及自己對故交情誼的感念融匯在一起，內涵極為豐富。想到自己落寞的身世、凄寂的處境，卻又深感有愧故人的問候，增添了無窮的喟慨。也就是這樣的一個李商隱，為後世留下了五百餘首詩篇，在大唐這個詩人云集、眾星璀璨的時代留下自己的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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