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宜昌 三峽大瀑布，我對你思慕已久
三峽大瀑布，我對你思慕已久
胡祖義
前不久，我的一個僑居加拿大的學生跟我談起美國和加拿大之間的尼亞加拉大瀑布，她還從網上給我發了幾張尼亞加拉大瀑布的照片，把我撩撥得一時不能自已。可是，尼亞加拉大瀑布在地球的另一邊，我不像呂萬林主席，在美國有女兒女婿，也沒有足夠的孔方兄當後盾，想想去一次美國和加拿大，還真不是一件易事，不由得很有幾分遺憾。
突然，我想起我們宜昌也有個大瀑布，人稱華中第一瀑。09年夏天，我跟一個朋友一家，到那個大瀑布門口去遛過一圈，皆因門票太貴——我們一行6人，每個人得120元的門票——我們只得隔著柵欄門望了一下幽深的峽谷，便悄悄地離開了。
今年的情況有所不同，我們辦了旅遊年卡，除了出年卡錢，幾乎不再花錢，那麼，我還有什麼必要去做尼亞加拉大瀑布的夢呢，先去圓我的華中第一瀑的美夢吧。
從景區大門外看去，景區的峽谷很幽深。早上九點鐘，山谷里遊盪著一層晴嵐，給三峽大瀑布增添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從大門到景區入口處的2000多米峽谷，風景就很有些不同凡響。但是，真正的風景，得等進了景區之後。
我沒料到，景區用那樣清澈的溪水迎接我。嗨，那簡直不能稱作溪水，乾脆叫它一方綠鏡吧。真的，轉過一個樹叢，呈現在我們眼前的，是那麼平靜的一方鏡子。我的腦海里立刻浮現出朱熹的那首著名的詩：「半畝方塘一鑒開，天光雲影共徘徊。問渠哪得清如許？為有源頭活水來。」我知道，這方鏡子里的水之所以如許之清，應該歸功於三峽大瀑布吧，沒有大瀑布源源不斷的活水，這面小方塘，怕是早就污濁不堪了。
我常常開玩笑說妻子：嘿，你陪我睡了幾十年，終於濡染了一些靈氣。妻照例是嗤之以鼻的，不過，從她的眼睛裡我看得出，她對眼前的一方綠鏡子，還真有說不盡的欣喜之情的。這從她在方塘邊上拍下的照片可以佐證——你看她，站在綠蔭下，面向方塘，把臉側向鏡頭，那笑容是如此地嫵媚！
從大瀑布順流而下的溪水，一會兒鑽進岩石的縫隙，一會兒匯成嘩嘩的溪流，在寬闊處，自然而然地平鋪成一面鏡子，鏡子映著藍天，映著青山，映著綠樹，還映著兩岸穿紅著綠的遊客，那景緻，不時變換著角度，讓我的照相機應接不暇。我有理由充分相信，我攝入鏡頭的都是藝術的佳作。
你瞧這座水車帶動的磨坊，水車旁邊是一叢幽深的翠竹，很像是古代水墨大師帶色的名畫。水車咿咿呀呀，磨盤忽隆忽隆，你閉了眼睛，是不是還能聽到碓臼的撲哧和哐啷聲呢？我國古代先民，就是靠這些工具，把糙米加工成精糧的呢！
越往前，景緻越美。但是我知道，真正撼人心魄的景緻絕不在途中，而在此行的盡頭，於是我和妻不再依戀路上的風景，我們快速地向前，朝著既定的目標前行。
終於能聽到嘩啦啦的水聲了，可惜，瀑布還被擋在一座樹林背後。路旁有野人谷，我知道，三峽大瀑布景區不會有野人；峽谷里不時出現一面面方塘，我們只管前行。瀑水聲越來越大，大有雷霆貫耳之勢。
哦，我們終於看到大瀑布了！它隱在一叢綠樹後，掛在前方的岩壁上，在濃綠的背景里，像懸掛著的一條巨幅的白練。從我們站著的角度看去，那幅白練掛得很高很高，高到天空的深處。可惜的是，陽光正懸在瀑布上空露出的那塊天上，我們看瀑布是迎亮，那瀑布便顯得有些朦朧。也許，三峽大瀑布是故意在陽光下展示給我們的，她養在深閨里，本來就不想讓你看清楚，她為什麼非得讓你看清楚呢，朦朦朧朧，時而清晰，時而縹緲，才更具風韻呢！
我們終於貼近了三峽大瀑布。這條主體瀑布寬約三十米，清泉從一百多米高的陡峭山崖飛流直下，接天連地，水天霧海，蔚為壯觀。我們到三峽大瀑布時，已經好些天沒下雨了，其他小瀑布都斷了流，唯有這條大瀑布，還飛流直下，聲勢浩大，雖然久旱不雨，這裡依然是飛泉不絕。
我突發奇想，當初發生劇烈的地殼運動時，怎麼就把這片山谷給陷下去了呢，若是再拉寬一些，陷深一些，誰敢說，三峽大瀑布就不是世界第一呢？
現在站在我的角度，我看見的岩石斷層，層層分明，左岸的山崖朝瀑布傾斜過去，使你覺得，山崖像是一個被搖暈了的醉漢，要不是旁邊的大山拉他一把，或許他早就倒向大瀑布了吧？現在我站著的角度是最佳觀賞瀑布的角度，四圍的樹林都退到一邊去了，我的面前顯得很開闊，那幅瀑布便懸在我面前，很像是美女雲集的選美現場，此刻，站在你面前的美女，從頭到腳都呈現給你，連她的劉海和腳趾，你都看得清清楚楚，當然還包括了她的面頰和胸脯，也包括了她翹起的肥臀。這樣欣賞美女，想必你是很樂意的吧？
當然，最有意思的，是親自穿越瀑水形成的水簾。
剛才在大瀑布景區門口，就有老太太向我們兜售雨衣，老太太說：看三峽大瀑布，一定要穿雨衣的，水太涼，淋濕了可不好。我立刻想起西遊記里美猴王的花果山水簾洞，猴王每次從洞中打出來，是必須穿過水簾洞的，現在終於輪到我穿越水簾洞了，那該是多麼愜意的一件事情哦！
當我還是少年時，我就從父親抽的香煙盒上見到過貴州黃果樹大瀑布，在這之前，我不知道世界上還有尼亞加拉大瀑布。
後來我才知道，著名的黃果樹大瀑布，是中國第一大瀑布，分布著雄、奇、險、秀風格各異的大小18個瀑布，形成一個龐大的瀑布「家族」，被吉尼斯總部評為世界上最大的瀑布群，列入世界吉尼斯世界紀錄。黃果樹大瀑布是黃果樹瀑布群中最為壯觀的瀑布，是世界上唯一可以從上、下、前、後、左、右六個方位觀賞的瀑布，也是世界上有水簾洞自然貫通且能從洞內外聽、觀、摸的瀑布。就是從那時候起，我便把黃果樹大瀑布跟孫悟空的水簾洞聯繫在一起。
現在，我和妻子已經逼近三峽大瀑布，還隔得很遠，我們就開始承受由瀑布濺落而起的飛沫，那飛沫跟冬天早晨的濃霧相似，瀑水濺落的地方形成一層淡淡的輕煙。輕煙外面是水潭，輕煙裡面是瀑布，瀑布裡面是被水簾隔出來的洞穴。
妻已經穿好雨衣，我也跟著穿好雨衣。雨衣太薄，瀑布那邊飄來的飛沫把雨衣纏在一起。
我們往水簾裡面鑽。先是一陣小雨似的水珠打在身上，接著是黃豆大的，再接著是蠶豆大的水珠打在身上，啪嗒啪嗒地一陣亂響。水簾下鋪著碎石，碎石被水簾落下來的水珠沖刷得十分乾淨。瀑水在簾外形成暴雨，也在簾內形成暴雨，我們只得貼近岩壁，眯細著眼睛向前行進。簾外是轟隆隆的水聲，簾內也是轟隆隆的水聲，那一刻，你只覺得，你被水聲所包圍，所挾裹，你還覺得，你處在夏日的雷電和暴雨中，你分不出是雷聲還是水聲。前後左右有不同的聲音傳過來，有膽小的女生的驚叫，有粗獷男子的吼叫，還有豁出一切向前衝去的吶喊。
在水簾中穿越的時間並不長，我想用照相機拍下水簾里的情景，卻不敢把照相機拿出來，啪嗒啪嗒的水珠不停地打在我身上，四處濺落的水珠模糊了我的雙眼，當我聽到簾外哈哈的歡笑時，我就像在水中扎了一個猛子，幾大步衝出水簾，回過頭去，一群群的男人女人大人和小孩還在水簾里穿行，而我們，已經站在水簾之外，撲面而來的飛沫很像是給受驚孩子的一點安撫。
現在，我們站在瀑布左前方山崖中間的棧橋上，瀑布被我們甩到身後，我們前方便是景區著名的一線飛瀑。陽光從狹窄的縫隙里照過來，給峽谷左岸塗上一抹鮮艷的亮色。峽谷底下，就是那綠如藍的澗水，那綠色，比崖壁上的灌木還深，一線飛瀑從崖壁上落下來，像是怕打擾了澗水的寧靜，它十分小心地落下，在水潭邊上激起一小堆碎玉，然後，在水潭上漾起些皺褶。潭水也小心翼翼的，它把波紋輕輕地推向四周，又輕輕地撫平，以便下一波皺褶再把水面弄起些波痕來。
接下來值得一寫的是瀑布對面的平台。大自然在布置出風情萬種的大瀑布的同時，還在瀑布對面辟出一個平台，那個平台居然有幾十個平方米，你被瀑布驚擾了，爬棧道又累著了，好客的大瀑布便把你請上對面的平台，讓你仔細地回味一下剛才穿過水簾的新奇。在這裡，你也許渴了，餓了，那麼不妨在這裡補充一下能量，然後，帶著滿心的歡喜，踏上歸程。
我不知道，假如我去了美洲的尼亞加拉大瀑布會有什麼樣的感觸，也許會更加震撼吧。資料上說，它位於紐約州水牛城附近的美國與加拿大邊境，伊利湖和安大略湖之間。上游的水流到了懸崖，一瀉千里，超過185英尺的高度再加上洪流的巨大衝力，沖刷出7公里長的峽谷，澎湃的氣勢，猶如千軍萬馬，在峽谷回蕩不已，令岸邊的遊客無不像著魔了一般，目瞪口呆，深深被尼亞加拉瀑布的爆發力震撼。
我的學生像是為了誘惑我似的說：老師，趕快來美洲吧，看尼亞加拉大瀑布必須到加拿大來，就連美國人，雖然在河裡修了座橋，讓橋面伸向瀑布，真要看得過癮，他們還得到加拿大來，因為，尼亞加拉大瀑布在加拿大這邊才看得真切。
可是，尼亞加拉大瀑布畢竟隔得太遠，今天晚上，我且在三峽大瀑布的吼叫聲裏手舞足蹈地睡去，一覺醒來，當新的太陽照在我家窗台上時，我也許才從美國和加拿大之間的尼亞加拉大瀑布歸來，我嘴裡念叨的，說不定就是：想不到，尼亞加拉大瀑布也有如此壯觀的水簾。
早上的回籠覺是那樣的親切，親切得你都不願意相信新的一天已經開始，以至於你都鬧不清楚，昨天夜裡，你到底是去了貴州黃果樹大瀑布，還是美洲的尼亞加拉大瀑布。不過，我只要走到陽台上，看見昨天穿越大瀑布時穿過的雨衣，我就知道，昨天，我真去了一趟美麗的三峽大瀑布。我對它思慕已久，我不能不去呀！
胡祖義：湖北省枝江市第一中學中學語文高級教師，湖北省作家協會會員，曾任中學校長、湖北省枝江市作協副主席。現為蘇白文化、未來趨勢、新儒文化簽約作家，蘇白文化旗下印象文化第三事業部高級策劃編輯。
選自作者郵箱投稿書稿《昭君故鄉的詩意風景 》
發稿收稿編輯：鄒劍川（蘇白、現代印象、ezzouj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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