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前曹：父親 稻香散人

父親丨稻香散人

文/車前曹

你是一顆種子，

你永遠埋在了這片土地里。

你埋頭紮根，汲取水分，

只為了讓你頭頂那些幼小的生命，

見到明天的太陽。

歲月就像颯颯北風，呼呼而過，

無情的刮擦著你的臉頰，你的軀幹，

在上面徒留下黝黑的傷痕。

終於，狂風暴雨後，

你那些幼小的生命，經過成長，

已經成為了飽滿的籽粒，

他們很像年輕時的你。

而你，終於再也沒有力氣了，你倒下了，

你腐爛在這片土壤里了。

又一年播種的季節，

你那些曾經幼小的生命，

混合著農民的汗水，和你一樣，

埋在了這片土地里，

重複著你走過的路。

可憐吶，揪心啊，親愛的爸爸。看著你，我的內心真的好酸痛啊，而我又卻像個塵垢粃糠一樣，對此一點點能耐也沒有。

這是我寫的一首鄙陋的小詩，但意義卻也深刻，讓我把它送給你，我親愛的父親。其實，你就是那顆種子，為了你的後代，含辛茹苦，不見天日，你把一輩子奉獻給了你的後代，你的軀體最終會腐爛在這片土地里。你也是那個播種的農民，一輩子的農民，你面朝黃土，背朝天，你這一輩子，只有付出，卻沒有想過要什麼回報，走過了大半輩子的路，你卻沒有一天安閑過，我為你感到難過，我為你感到愧疚。

爸爸呀，你都六十歲的人了，你能不能聽我一句話，不要再找苦活累活幹了（尤其是那扛水泥的營生），你就在家裡好好陪著孫子，哥哥嫂嫂還很年輕，就由他們來照顧這個家庭吧。你這個歲數的人，也該休息休息了。

每一次跟你通話，我都會千叮萬囑，叫你照看家裡的那兩頭老黃牛就夠了，你就不必再出門打工掙錢了。因為我總是對你不放心，好像干苦活這種事情，對你來說，已經成為了習慣，你一聽到有這種事情，就不由自主的報名去幹了。

其實啊，你的身體已經脆弱的不行了，一次小感冒，都能把你熬煎好幾天，還有你心臟不好，血壓也不好，動不動就會頭暈無力。最心痛的是，你的脾胃也不行了，去年夏天，你忽然就痛的臉開始鐵青，嘴唇瑟瑟發抖，說是胃痛，當時的我，除了沒有眼淚，其實已經嚇得麻木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只好拿我那些胃病的葯給你吃，讓我欣慰的是，連續給你吃了幾天後，你居然好轉了。之後聽你回憶說，好像你一喝冰糖茶，就會痛，從那之後，跟你的通話中，我都會把這個要點加進去。

自上次兼職賺了一百多塊後，這筆錢也維持了我好幾天的生活費，但最近又開始緊張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因為我再也找不到適合我賺錢的兼職了，加之期末考試來臨，我發現我再也沒機會去找錢了。因此，我只能無能的又給爸爸打電話，找他給我想點辦法。我發現自己好像真的一無是處，自從步入大學，一病之後，好像生活對我來說，就像是苟活了，幹什麼事情，發現自己好像都不行。想當初，我也是個懷揣夢想的少年，經過三年苟活之後，心中的夢想，好像已經磨滅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唯有茫茫滄桑。

爸爸呀，我勸你不要乾的事情，也是我不願看到的事情，它還是來臨了，今天早上，我本來打算著，中午的時候，給你打個電話，說說我的情況，其實，說俗了就是「沒錢了，爸爸給我錢。」。我真的想不通，你拿命換來的錢，為什麼自己不捨得花，卻要心甘情願給我，還要叫我放心花，沒有了再找你要，你說你會想辦法的。爸爸呀，你這種卑微到土壤里的偉大，如果不多讀兩本書，真的是發現不了，還會以為，亘古以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但是，八點多的時候，你卻給我發了一個小視頻，那是你在工地上拍的，我一眼就知道了，你肯定是又去幹活了。我內心「砰」的一下就涼了，但是我臉又開始發燙了，我焦急的不行，為了確認一下，我就給你打電話，但你沒有接，那時候你大概已經開始扛水泥了吧，但是我心裡難受，我就給大哥打電話，接通後，他好像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問爸爸乾的活累不累，他說：「不累吧，爸爸他自己說要去干幾天，但是工資有點低，一天130元……」。一天一萬又如何呢，那是爸爸蒼老的生命，他這一輩子，就這樣沒有停止過，現在他如同西下的殘陽，已經沒有多少人生路可走了，我想讓他放下肩上的水泥袋，輕輕鬆鬆過完餘下的時光。

前幾天，我跟你通過一次話，跟你聊了一下大哥，你說大哥好像不願意干這種苦活，有一個好機會，老闆嫌你歲數太大了，不要你，你就讓大哥去，但是他拒絕了。你笑著對我說：「你大哥寧可窮的帶一家人喝西北風，也不願意放下那老闆的架子。」其實你猜對了，大哥就自認為自己是可以當老闆的人，因為他跟我說過，還特意讓我花了一晚上，把他的網名改成了「元戎起行」。他說他馬元一定會起來的，但是他好像從沒有行動過，他好像在做白日夢，也好像是稚氣未脫時的盲目吧，但這似乎也不合理，他都幾個孩子的父親了，應該也成熟了呀。

為了生活，還是這麼拚命的父親，我真的痛心到，愧疚到，無臉跟你提要錢的事兒了，但是我好像就這麼無能，還是一無是處的撥通了你的電話。我跟你問為什麼還要去干這種苦活，你說：「村上來了這樣的好機會，趁沒事，掙幾個錢，我不能光靠你三哥和你嫂子了，他們太累了，我應該掙些錢，為他們分擔分擔。你看這家裡的光景，我不勞動，周轉不開呀！」

你的一席話，好像說明了，咱農民這輩子只要開始了，就好像是「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唯有生命停止，一切才算結束。農民啊，父親啊，你們這一生是平凡的，卻也是悲壯的。

既然你已經開始了，我也知道怎麼勸說都沒用了，但還是叮囑你不要太累著自己，天熱了喝開水，一定不要喝冰糖茶。

跟你通話，每一次好像你都能猜到我的來意，我也只好順著你的話迎上去，好像這事兒是你提出來的，而不是我提出來的，好讓我不再為難。論要錢這事，你總是那麼快心，這次也一樣，你說：「家裡窮，但是日子還是要過的，你只要好好上學就行，生活費這事，我和你哥哥會為你解決的，你不夠了只管要就行，不要擔心。」你那親切的，樸實的話語讓我倍感溫暖，彷彿你就是我生活中的一座大山，有困難，你總是會為我撐著。

爸爸呀，我可能像你一樣，未來是個平平凡凡的人，但我也像你一樣，絕不平庸。之後的生活里，我絕對不會循規蹈矩，我要盡我的能力報答你們的恩。

車前曹，沙州學院大三學生，筆名稻香散人。熱愛文學，理想是做一名教師，隻身偏僻的小山村，給孩子們帶去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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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信號：qhds2014

文化顧問/王文瀘

執行主編/劉志強

法律顧問/王延輝

本期責編/樊旭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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