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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永年:港澳台青年問題與國家的統一

原標題:鄭永年:港澳台青年問題與國家的統一



上圖:鄭永年教授在IPP研討會「新時代港澳台青年發展新動向」上發言

我們今天研討會的主題是「粵港澳大灣區和港澳台青年發展發展新動向」,我覺得這個主題設置得非常好。2016年我跟IPP理事長莫道明先生提出來的「環珠江口大灣區」概念是今天粵港澳大灣區的雛形。青年問題是我們當時的問題意識之一。我們當時不僅考慮了粵港澳,也考慮了台灣。我們的設想第一步是粵港澳,第二步就要考慮台灣問題。


今天從國際層面來看,很多問題的核心就是青年。民粹主義、貿易保護主義、經濟民族主義說到底就是因為青年出了問題。今天世界上,青年對自己的前途感到迷茫,美國、歐洲,以及我們國家的港澳台都是如此。前些年大陸與台灣計劃簽署服貿協議,本來台灣會拿到一塊大蛋糕,但是為什麼遭到那麼多台灣年輕人的反對?這裡是有原因的。1997年香港回歸後,為什麼一些香港人的國家認同沒有強化起來,反而在弱化?大陸的青年為什麼也有各方面的抱怨?大家批評青年們很容易,但這是不夠的,我們一定要去尋找問題的根源,這樣才能解決問題。


我們都年輕過,所以非常理解今天的青年。我是1960年代出生的,80年代接受高等教育,我大學畢業時,機會很多,比現在的香港和台灣青年們的機會要多不少。現在受過高等教育的青年感覺到沒有前途後,唯一的方法就是上街抗議,這是一個普世現象。為什麼那麼多青年反感傳統政治?這與當代的新型「階級化」有關係,現在的階級化的背景是一種新型資本主義,無論稱呼它是金融資本主義也好,互聯網資本主義也好,它跟過去的實業經濟資本主義不一樣。實體經濟資本主義可以產生很多就業崗位,可以給年輕人提供很多機會。這樣,社會的發展能和青年自身的發展結合起來。但現在越來越多青年感覺到自己被邊緣化,被社會所拋棄。


美國的民粹主義今天為什麼這麼嚴重?這不是特朗普的錯,是美國社會出了大問題。二戰以後,美國的中產階級一度達到了70%的比例,但現在美國的中產階級已經不到49%。奧巴馬執政的8年,美國的中產階級每年減少一個百分點。現在的金融資本主義和互聯網資本主義讓一個社會內部的收入差異越來越大,社會越來越不平等。同時,社會也越來越封閉,少數人掌握大量資本和財富,掌握大量資本和財富的人越來越富,這是一個嚴重的問題。

過去,資本主義也出現過問題,就是馬克思所說的原始資本主義。但是後來資本主義找到了新的發展方向,即福利資本主義。今天,資本主義的下一步怎麼走?沒有人知道。這是西方目前面臨的重大問題。這也是我們中國面臨的重大問題,儘管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但我們的經濟已經是世界經濟體的內在一部分了。



上圖:研討會現場


粵港澳大灣區最低的目標,就要讓大灣區的青年看得到希望,使得青年們有歸宿感,至少有一個中華文化的認同。鄧小平說「一國兩制」五十年不變,現在已經過去21年過去了,這個問題到底怎樣解決?台灣問題也是一樣。


有關大灣區,我們設想的中期目標,還是要實現大陸和港台地區的可持續發展問題。我非常理解中國年輕人啃老族的心態。因為中國的50後、60後佔用了太多資源,比如說房地產,房地產在中國用了20多年的時間就走完了西方150年時間走的路。這就是說,我們這兩代人就把未來幾代人在這一領域的利益全都佔用了。為什麼社會越來越不公平,人家150年,五六代人、七八代人可以享用的,我們兩代人就享用完了。但是要改變既得利益很難。中國房地產改革為什麼那麼多年沒有很好的效果?既得利益很強大,香港和台灣也一樣。年輕人只能通過做加法,通過創新空間尋找新的機會。所以,創新是非常重要的。創新對整個國家和社會的發展有利,是可持續的發展。

港澳台的整合與統一,最終目標還是為了實現中華文明的現代化。「台獨」和「港獨」只是台灣和香港的一部分人的問題,台灣和香港還有很多中華傳統跟現代化相結合的好地方,我們不能因為香港幾個年輕人鬧事或者台灣有少數人搞台獨,就覺得香港和台灣對中國內地(大陸)沒有什麼價值了。香港很多方面比我們內地要做得好得多。直到今天,內地各級政府的公共住房政策目標只有20%,香港實際上已經達到了40%,甚至更多一點。新加坡當然更好,已經超過80%。李光耀先生曾經講,愛國主義不是虛無縹緲的,新加坡政府為什麼要給80%以上的老百姓提供公共住房?每一個人如果都是社會的受惠者,他自然就會愛國。愛國主義需要精神和物質方面做到平衡,光講精神層面很難真正到位。


香港和台灣在中國傳統文化和現代化結合的領域做得非常好,人也非常純樸。要搞台獨的那些人很多也是純樸的農民,他們本身沒有多少政治性,只有當一些具有台獨理念的政治人物去動員他們的時候,他們才有政治性。香港民主派很多也是很單純的。台灣和香港的少數政治人物企圖往獨立的方向發展,但如果主體社會有中華認同,那港獨和台獨也就搞不起來。


沒有一個社會是完美的,美國也是一樣,歐洲也是一樣。中國模式不是封閉的,而是開放狀態下積累起來的。香港、台灣本身的發展也提供了開放狀態下積累起來的諸多經驗。台灣有很多經驗要總結。我們需要民主,但如果民主做得太美國化(或者西方化),那麼就會出現很多問題。香港也是一樣,法治建設很好。但如果制度不創新,也會往錯誤的方向走。所以我們最低的目標是要避免這些地區往壞的方向發展,最高的目標是應當往我們認為的好的方向發展,即國家統一。不過,幾地的發展要基於理解基礎之上,而不僅僅是互相譴責。


現在年輕人要搞懂馬克思主義所說的理解世界和改造世界。理解是第一步,是最重要的,理解之後才能去改造。但現在很多年輕人有情緒化的東西。年輕人光講意識形態、價值觀和理想沒有用。這是一個複雜的世界,並不是只有黑白兩個顏色。無論從做學問的角度,還是為社會做點事情的角度,我希望內地與港澳的年輕人能夠團結起來。我們IPP是年輕人的平台,大家以後可以充分利用這個年輕人的平台來互相交流、互相理解。


就大灣區研究而言,我們接下來需要做大量的田野研究。我和我們IPP的青年學者剛剛從順德做調查回來。我現在感覺比較遺憾的是,中國社會科學研究的風氣越來越差,也許是市場經濟影響,也許是受過度美國方法論的影響,或者其他種種原因,學者們與社會越來越脫節。IPP的第一要務就是要做好調查研究,沒有調查研究就不要說話。

IPP是南方很重要的一個研究平台,嶺南文化的特點之一就是制度創新。如果是同一個制度裡面的創新,那可能只是一種物理反應,不同制度對接後才能產生化學反應。歐盟那麼多主權國家,為什麼能統合得那麼好,為什麼粵港澳就不能統合得更好一點?粵港澳大灣區,就應該成為內部版的「歐盟」。大灣區內部的法律系統的確不一樣,但歐盟內部的英國和歐洲大陸國家的法律系統也是不一樣的,為什麼它們能對接起來?


在統合方面,我們不要過度地講意識形態。鄧小平說過,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都是發展生產的工具,大家不要把技術上的東西看成意識形態的問題。如果我們能夠把意識形態層面的東西慢慢簡化到技術層面的東西,這樣解決問題更容易一些。但這個轉化需要大量的調查研究。今後,在IPP這個平台上,我們就是要做這一類的細緻研究。希望大家一起努力。


本文系鄭永年教授2018年6月24日在IPP研討會「新時代港澳台青年發展新動向」上的發言稿。文章經鄭永年教授本人審閱同意。


編輯:IPP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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