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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師文學-專欄》 高原的雨/文:李本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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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 原 的 雨

作者:李本聰

我在海邊看過雨,來了,和著稠稠的霧,一起來。雲沉沉,海茫茫,雨線又粗又大,夾著腥咸,密密麻麻,急促砸在地上,滴滴答答,嘩嘩,世界一片嘈雜。耳朵什麼也聽不清,什麼也聽不來,儘是雨聲。風搖著岸樹,濁浪排空,奔涌撲來。我在江南的雨中走過,那雨不大,只是雨隨熱浪,撲頭蓋臉襲來。老天不但下雨,還下另一樣東西——熱,很讓人有些受不了。高原的雨,故鄉的雨,不是這樣。

春 雨

我記憶最深的一句農諺,叫「春寒有雨夏寒晴」。春天如果氣溫下降,降到需要把窗子閉嚴實,儘管燕子沒有低飛,螞蟻沒有搬家,天要下雨了。雲飄過來,太陽掩進去,一空灰色……只是這雨不會大,不會猛,慢悠悠的,脾氣好得很。就像一位小女孩,拿了玩具噴水槍,站在很高很高的地方,溫溫軟軟地搖著,飄飄洒洒,製造出漫天雨花來。好一會,屋瓦才潮濕,院子才潮濕,不打傘的姑娘頭髮才潮濕。

我的鄰居家,種了薔薇,在這春日裡,開花,連一片綠葉都沒有。我怕美景虛設,喜歡雨中去觀賞。風沒有,花經了雨水滋潤,生機更顯勃發,一朵朵,千萬朵,一牆鮮活,一牆靈氣,一牆秀美。不知怎地,我對「落英繽紛」這個詞,總在憐惜中產生美好嚮往。你看,這濕漉漉的地上,灑著星星點點花瓣,染紅了水,洇紅了地,連走過的白母雞也變成胭脂一樣的顏色。為什麼把春天的雨叫做「紅雨」,我突然明白過來,春天的雨是被花開紅的。

這時,我會想桃林和梨園。旁逸的枝,斜出的椏,已經等待了一個冬天,蓄養了一個冬天,醞釀了一個冬天,遇一場春雨,花蕾突然變成花朵,始盛開,芳菲盡。花瓣上還綴著晶瑩的雨珠,桃花瓣上的如丹,梨花瓣上的如雪,迎春花瓣上的如金。大自然在這春天的雨後,正組織一場盛大時裝表演,無數麗影,無數妖嬈,無數風騷,在這天地舞台上,款款走著貓步。「天街小雨潤如酥」,抓一把紅土,握緊,成團,放開,散落,水分不多不少,正合適,迎風撒出,仔細嗅嗅,幾縷土味,隨著花香,撲鼻而來。

春風、春雨、春花,很是這個季節的典型。春風把草木喚醒,春雨跟上來,負責滋潤,然後春花便開了。世間一切皆有因果,龍不抬頭不下雨,雨不撒花花不紅。春雨剛從寒冬里走出來,她美則美也,但難脫冷涼。一天雨絲,把天空下成憂鬱,外面寒氣瀰漫,你會發出感嘆,冬天又復辟了,打開衣櫃,尋找保暖的衣裳。拿出電日曆查了查,立春節令是過了,驚蟄節令還沒有到來,「七九六十三,窮漢把衣單。」豈不知,後面還有一句:「九九盡,還要下場光頭凌。」這個季節,我會在辦公室放件厚衣,雨一下,寒氣擠進屋子,我趕緊披在身上,春天重臨於我,春寒便被我擋在門外了。

「小樓一夜聽春雨,」多麼美好的意境啊。我不是在小樓聽春雨,也不是在聽雨軒聽春雨,我是在書房裡聽。不知緣故,忽然燈熄了,燃一支蠟燭,屋子裡半明半昧。外面就像有極細極細的沙粒撒落下來一樣,雨聲一會兒急促,一會兒緩慢,一會兒飄忽不定,一會兒明快清亮,一會兒隱隱約約。風聲我聽不出來,但一定是這隻無形的手在背後操縱。趙麗紅寫到這聲音,用「小夜曲」來形容,我卻產生不出這樣的感覺來,我只覺得在這雨聲里,一個人靜靜地坐著,把眼睛微微閉起,只讓耳朵,只讓心靈去感悟,便有無邊的甜蜜涌了過來,把我包圍,讓我沉醉。

夏 雨

一天的明亮,一天的太陽,是那樣辣猛,牆埂腳,狗把血紅的舌頭擔在虎牙上,肚子一下鼓起來,一下癟下去,喘息聲老遠就能聽到。樹蔭下,雞伸開翅膀,紅著臉訴說著自己熱啦。這天會不會下雨,很難說,六月天,天意自古高難問。忽然,西山後面爬出大團大團的烏雲,越爬越高,越聚越多,變臉了,太陽躲到雲彩後面,客廳剛才明晃晃的,現在就像要黑了一樣。街心裡傳來噗嗒噗嗒的聲音,老王趕著牯牛急急忙忙朝捨得方向跑。看著電視的媽媽,跑了出來,把晾衣裳的架子,連著潮濕的衣褲一起扛回去,奶奶倚了門,大聲在呼喚孫兒:「小偉,天要下雨了,你快回來!」天色越來越暗淡,炎熱慢慢退去。

「山雨欲來風滿樓。」樹在搖頭,節奏加快,再加快,最後是被風推著,像吃了搖頭丸那樣,拼盡全力地搖,不要命地搖。咔嚓,一支枯枝斷裂,噼里啪啦落在地上。雨在製造聲勢,如箭在弦,無可避免了。先是滴滴答答,像千萬豆粒從天上砸了下來。瞬間,無數的雨線便籠罩了這個給世界,站在屋檐下,連我家對門的廂房都看不清了,儘是雨、儘是風、儘是水,儘是狂野肆虐。燕子在雨中驚慌失措,麻雀在雨中絕望掙,人在風雨中,進一步退兩步。雨滴變成了雨線,變成了鞭子,像個發了瘋的魔鬼,狠狠地抽打,恨恨地發泄。世界開花了,每一朵花都是跳躍的,奔騰的,轉瞬變成流水,變成波浪,嘩啦啦朝著該去的地方捲去。

這時候,水泥鋪築的街心變成了河道,流水聲蓋過了雨聲,滾滾滔滔,嘩啦嘩啦,稻草、塑料片、破衣服,小皮桶,漂浮而來。村子變成澤國,成為一艘汪洋中的小舟。瘋夠了,狂夠了,野夠了,雨停下來,房頂落水管里仍然如傾如注,淹沒的路面開始露了出來。有人走過,搖著頭說,這雨真大啊,老馬家的房子也衝倒了。廣播了播出一條更壞的消息,河埂衝倒了,河邊有田的人家,快去查看你們的稻秧……雨過天晴,山河又是一片朗朗。這才是,要下也是一刻的事情,要晴也是一下的工夫。水泥路面乾乾淨淨,天空乾乾淨淨,連場上的草垛也是乾乾淨淨。

我在夏雨中行過,那是去縣裡開一個座談會回來的路上,一把傘,你掌都掌握不住。風什麼道理也不講,就像要把你和傘吹了飛起來一樣。雨無情地抽來,褲子全打濕了,道路一派泥濘,最可怕的是閃電,刷拉一下,發出刺眼的光芒,心驚膽戰,雷就在前面炸響,一次又一次,每一步都十二分艱難,每一秒鐘都是對意志和生命的考驗。乾脆蹲下來,躲在傘下,雨,總有停了的時候,那時我再走。慶幸慶幸,這個決定是正確的,這個更決定是安全的。蘇霍姆林斯基講過,只有在暴風雨中走過,才能成為真正的男子漢。那麼說來,暴風雨在恐怖恐懼的同時,它也是一隻熔爐,鍛鑄出一個人堅強的人生意志。

秋 雨

如果說夏天的雨是進入青春期的叛逆狂暴,是羈傲不遜,是牛鼻子老道。那秋天的雨就是成熟後的溫柔,就是浪子回頭後的難得,就是閱盡滄桑後的本性回歸。田裡的稻子一派金黃,浩浩蕩蕩;地里包穀因成熟而葉片失水,滿山枯色在風中飄飄搖搖。雲不在像夏天那樣烏黑得可怕,而是在灰色中透出輕鬆和明亮。雨來了,先是斜斜密密,在遠山織出一道如紗如霧的白色帶子。帶子隨風,向左移動,或是向右移動,從這道山樑移向那座山樑,秋涼氤氳,彌滿周天,不過用不著加衣的。

逐漸逐漸,秋雨隨風,從山那邊飄過來了,沙沙,沙沙,包穀葉發出了響聲。響聲先是模糊的,後來逐漸明晰起來,後來灑在頭髮上,面龐上,涼涼的,讓人好像沐浴在淡淡的水霧中。戴一頂草帽,雨衣無需披在身上,繼續該乾的農活,摘煙葉、扳包穀、割稻子……大家鎮靜得像沒事一般,「秋雨不過溝,過溝要把屁股掫。」秋雨是個慢性子,悠悠的來,細細密密,紛紛揚揚一陣子,忽然就沒了。秋雨是個小女生,不失淘氣,悄悄地從樹林里鑽出來,逗你玩一下,又腰身一閃,躲開去,藏起來。秋雨還是一面素色的旗幟,眼看就要像自己飄來,倏地,一下就向原野深處拂過去。

夏天的雨,說來就來,說干就干,幹完了,拉倒,太陽照樣出來,明晃晃照耀著大地。秋天的雨固然有她美麗的一面,但顯得滯澀,拖泥帶水,綿綿無絕期,一下就會成十天半月不停住。滿街心的雨水,滿山路的泥濘,滿田壩的濕氣。老樹本就褐色的枝椏顯得更加黝黑了,雨中又生出一層綠苔,讓你看到的是更加蒼老。楓葉多半黃了,或是紅了,但還沒有到最後時刻,偶有一片幾片凋零下來,躺在泛著水光的地上,透出寒涼的氣息。秋天來了,世界開始蕭瑟,只有人還活躍著。一個小男孩,下了學,紫色的書包伏在他背上。他盡揀積水的凹處走,足重重的跺在水汪里,每走一步,他足下就盛開一朵水花,呼啦朝著四面濺開來,小女生的花裙子上濺了幾朵,喊著「等我告老師」跑開去。

冬 雨

描寫冬雨,感悟冬雨,我喜歡這樣幾個詞句:冷雨敲窗,雨雪霏霏,瀟瀟一晌殘梅雨。

冷雨敲窗。寒是這個季節的特色,雨自然也打上了冬的烙印。卧著,擁一鋪暖被,突然就聽見屋外,淅淅瀝瀝,斜風細雨,敲打在西窗玻璃上,被驚醒,好夢不成,再難入眠。夜很靜,很純,連一聲狗吠也聽不到,這一刻是多麼愜意和舒適啊。雨敲打在窗上,不急促,反帶幾分溫軟,帶積分窺探。緊的時候讓你聽出了密密麻麻,聽出了幾分嘈雜,像鼓點那樣。慢的時候,讓你剛聽出音樂節奏的時候,忽然就畫上一個休止符,反反覆復。冬雨再製造玩笑,給你留白,讓你去發揮想像的空間。她來了,被你的綺窗吸引,對你的綺窗感興趣,一絲春情萌動,想一窺主人芳容,忍不住,在窗上製造聲音。見到主人遲遲不把窗子打開,有些沒趣地走開,走了一程,還是心有不甘,又返回來,再起敲窗冷雨敲窗,不但是寒意,還有心情,還是一種美學意義上的創造。

雨雪霏霏。柿樹最後一片黃葉都落盡了,河裡的水瘦身,變成一道素練。寒凝大地,雲是鉛色的,萬物都開始斂藏,蟲藏到地下,鳥藏到巢里,稻米藏到樓閣上,雞藏到塒里,牛藏到圈裡,人藏到爐火邊。唯獨雨我行我素,下得不知疲倦,下得如醉如痴。屋外的聲音忽然變得異樣起來,由原來的柔和改為清脆,想金屬擊打發出來的那樣,推開門一看,下雪啦。其實還不是雪,是一種小冰晶,書上叫霰,我的家鄉叫它碎米雪。因為這時從天落下的東西大小如碎米粒、像菜籽,潔白似玉屑。碎米雪下過,氣溫進一步降下來,寒氣比先前更為強烈,四面八方襲來。冬天的雨早已在天空幻化成了雪花,做好結聚待命的準備。不一會,紛紛揚揚,飄飄洒洒,漫天銀色。這是冬天裡雨製造的最美盛典了。漫天雪花就像無數的舞娘,整個宇宙便是她們的大舞台,她們盡情地跳呀跳,舞呀舞,把水舞成了雕塑,把樹舞成了雕塑,把是村莊舞成了雕塑,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把天地一派銀裝素裹。

瀟瀟一晌殘梅雨。我去「紅梅園」看梅花,可惜季節錯了,迎接我的是滿園梅樹。打開文件收藏,裡面很有幾張雪天紅梅圖,可惜,寒雨中梅花圖,一張也沒有。沒什麼,有想像在,我仍然可以在文字的意象里馳騁。冷雨飄飄,寒風蕭蕭,一天濃雲,大雁飛回去了,太陽在雲層里瑟縮著。雨線不疾不緩,斜斜地灑落在地上,水光閃爍,溝溪汩汩,雖是白晝,呈現出來的卻是黃昏景象。車流是朦朧的,樓閣是朦朧的,梅花是朦朧的。空空濛濛,枝頭綴著的是點點鮮艷,樹下卻躺著的卻是零亂寒紅。雨中梅花,裊娜、妖嬈、嬌美,風韻在;高潔、傲骨、冷艷,今尤存。那漫天的雨,漫天的風,漫天的雪,正塗抹最美的圖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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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李本聰,男,漢族,瀘西縣中樞鎮石洞小學教師。知名教育寫作者,知名鄉村教育思想者。擔任過21年的小學副校長。在數十家鄉村小學義務培訓過教師。出資幫組貧困學生完成學業。

他自幼患小兒麻痹,五十歲上,由於左腿膝關節磨損嚴重,由拄單拐變成拄雙拐、坐輪椅上下班。講課只能坐在椅子上,旁邊放塊小黑板,完成板書後舉起來,讓學生觀看。

2008年他晉陞為雲南省特級教師。2004年被評為紅河州勞動經濟技術創新標兵。2012年被評為瀘西縣創先爭優先進,同年被接納為紅河州專家協會會員。2015年被評為瀘西縣道德模範,2017年被評為「瀘西紅人」,香港《文匯報》、《雲南日報》、《紅河日報》、雲南電視台、紅河州電視台報道過其事迹。他任教小學畢業班語文學科成績曾在統考中多次名列前茅

李老師筆耕不輟,寫有五百餘萬字的教育教學筆記。先後在《人民教育》、《教育文摘周報》、《中國教師報》、《教師報》、《教學與管理》《中國德育》、《班主任之友》、《師道》、《小學青年教師》、《教育策劃》、《中國教育》及《雲南教育》《課程教材教法研究》、《江西教育》《紅河教育》等國家、省、州、縣級教育刊物上發表教研文章二百餘篇。出版86萬字教育專著《做個愛思考的老師》。

圖片來源:網路;L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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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我們曾是中師生」】

【主編簡介】

醉卧蘭亭:

男,70後,1993年畢業於民權師範學校,做過三年鄉村中學教師,現供職於南京某高校。教過十幾年英語,現從事美國政治與外交方面教學與研究工作。工作之餘執著於少年時的文學夢,寫作只是為了留作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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