促進生育意願到生育行為的轉變
如何將生育意願轉化為具有實際效果的生育行為，是全面兩孩政策實施後需要解決的關鍵問題。全面兩孩政策背景下生育意願與生育行為受到眾多因素的影響，牽涉到各種利益相關係統。首先，夫妻雙方是否生育二孩，既受到自己的意願的影響，也受到上輩、親戚朋友的影響，還受到宏觀經濟戰略、國家發展戰略的影響。其次，從養育二孩的責任主體看，包括家庭、政府和社會組織。第三，從外部環境來看，二孩生育受到經濟、政治和文化等各種因素的影響。因此，二孩生育作為一種複雜的博弈過程，需要考慮的因素非常多。
筆者從我國東部、中部和西部地區各選取兩個省份，通過發放調查問卷的方式，對育齡婦女的生育意願和生育行為及其影響因素進行調查分析。調查結果顯示，生育意願受到多種因素影響，具體包括性別、年齡、照顧資源、目標及阻礙因素等五大類。
性別因素：家庭中男性生育意願略高於女性。夫妻雙方在承擔生育責任和照顧義務時的角色不同，對二孩生育的意願也不同。總體來看，多數家庭在二孩生育方面夫妻雙方態度較一致，表明生育是夫妻雙方共同商議決定的。在此之外，還一定程度上存在男性生育意願高於女性的現象。這可能是女性在生育責任、家庭角色和職業壓力上承受更大壓力的結果。
年齡因素：年輕群體具有更大的生育積極性。各年齡群體選擇生育二孩的原因相近，但由於成長環境、教育水平、所處人生階段等不同，不同年齡段人群的生活觀、家庭觀存在差異，因而生育理念也不盡相同。分年齡段進行因素分析，可發現不同年齡人群的考慮重點，為今後的針對性政策提供一定價值。整體上，40歲以下的青年人群更享受大家庭、多子女的樂趣，而40歲及以上的中年人群對獨生子女孤獨感考慮得明顯更多，這說明青年群體選擇生育二孩更多的是出自自身的喜歡，而中年群體更多考慮子女感受。
照顧資源：祖輩協助照顧子女對二孩生育意願影響顯著。父母是否協助照顧小孩、家庭照顧資源的充足度對年幼子女的養育十分重要。在「確定生育」和「正在考慮」組中，雙方父母照顧對生育二孩的意願有很大的推動作用；一孩由「夫妻雙方共同照顧」的人群正在考慮生育二孩的比例遠高於一孩由「妻子全職照顧」的人群。可以看出，除自身明確決定二孩生育外，第一個子女由自己照顧的夫妻由於照顧人力缺乏、職業壓力等原因再生育意願顯著低於雙方父母協助照顧子女的夫妻。如果丈夫能投入一定的精力照顧第一個孩子，對二孩生育意願具有促進作用。
目標因素：「消除獨生子女孤獨感」是選擇生育二孩的最核心因素。選擇生育二孩是家庭綜合考慮個人偏好、經濟情況、一孩子女及長輩等因素的結果，原因的多重性是其重要特徵。從調查結果可知，「消除獨生子女孤獨感」成為所有調查對象考慮的最核心因素。第二、三位因素為「喜歡小孩，享受大家庭」和「獨生子女教育問題」。由此可見，育齡夫妻作出生育二孩的決定主要從子女養育和自身偏好兩個維度考慮，生育決定的自主性較強，為子女營造有益的生活、教育環境成為父母的最主要考量。外在因素方面，避免失獨風險和家中長輩期望也是影響二孩生育的因素。
阻礙因素：阻礙生育二孩是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經濟壓力為最重要因素。經濟壓力之外，子女照顧資源不足也成為育齡夫妻不願再生育的重要因素。年齡、身體方面的限制也對相當數量的家庭造成再生育困擾。在以上三個最主要因素外，阻礙職業發展和認為一個孩子已足夠也是阻礙二孩生育的重要因素。
在生育意願的單因素分析的基礎上，筆者對生育二孩的意願進行多因素分析，結果顯示：與生育二孩的意願具有顯著相關性的因素有：性別、年齡、第一個子女的年齡、子女入學前由誰照顧和戶籍五個因素。男性比女性更願意生育二孩。從年齡上來說，40歲以下的人群更願意生育二孩，40歲及以上的人群，由於生育難度提高、事業壓力增大，大多處於觀望狀態。第一個子女的年齡與生育意願顯著相關，第一個子女的年齡越大，生育意願越低；子女入學前由誰照顧也是影響生育意願的非常重要的因素。戶籍在一定程度上影響生育意願，一般來說，農村戶籍的家庭更願意生育二孩。與生育二孩意願不具有相關性的因素有：職業、學歷、子女數量、第一個子女的性別等因素。
基於以上分析，筆者認為，全面兩孩政策背景下，提高生育意願，並將生育意願轉化為實實在在的生育行為，需要將生育政策置於整個社會大系統內，從宏觀和微觀兩個視角來提供支持。
宏觀環境支持指制定並執行有利於促進生育意願轉化為生育行為的宏觀政策，包括以下幾項措施：促進經濟增長，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推動社會觀念改革，逐漸普及二孩生育的理念支持，消除對女性的就業歧視。公共服務資源分配均等化，尤其是促進教育資源均等化，建立更多的高質量學校，提高教育服務質量。控制房價和物價。
微觀環境支持分為對夫妻的支持激勵和對單位（企業）的支持激勵。對夫妻的激勵分為五個方面：一是孕育激勵。擴大生育保險覆蓋面，使孕產婦都能享受免費孕檢和免費生育，並為其提供生育津貼和生育醫療費補助，提供分娩營養補助等。對於高齡孕產婦，要提供更多的孕期保護和照顧。二是養育支持。建立更多的嬰幼兒照護機構，如享受國家補貼的專業性託兒所和幼兒園；提供專業性的養育服務，如新生兒看護服務和學齡前兒童陪護服務；適當縮減二孩母親育兒前期的工作時間，同時讓家庭中的男性更多地參與育兒，減輕女性負擔；為低收入家庭提供新生兒津貼和營養補貼。三是教育支持。主要是建立學前義務教育制度，讓學齡前兒童享受義務教育；提供早教服務。四是醫療保健支持。對於高齡孕產婦，提供高水平的醫療技術確保母子安全；對於生育引發的相關疾病，要擴大醫療保險覆蓋範圍和加大報銷力度。五是就業支持。針對生育二孩所面臨的較大經濟壓力，政府可幫助家庭降低生育成本，如減少生育期間繳納的個人所得稅；降低失業風險，延長二孩生育一定年限內失業保險的支付年限，提高失業保險的補貼數額。
此外，實施全面兩孩政策，單位（企業）是重要的參與者與承擔者，如果單位（企業）不能很好地參與其中，生育二孩的人群將面臨更大的職業和經濟壓力。因此不能忽視對單位（企業）積極性的鼓勵，這就要求政策層面的變動不能讓單位（企業）承擔過多的責任。對單位（企業）的支持可分為三個方面：其一，稅收優惠。可以適當地減少企業支出，對積極響應全面兩孩政策的企業降低企業所得稅或營業稅等。其二，降低社會保險費率。比如，對於積極配合政策、鼓勵職工按政策生育的企業，調整其應繳納的適齡職工的生育保險費比例。其三，鼓勵實施新型工作模式。如對二孩生育期父母工作時間提供一定靈活性，二孩父母可以錯位上班，緩解照顧資源的不足。
曹艷春，華東師範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原文刊載於《中國人口報》2018年7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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