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收藏：幾代人的記憶
《中國美術報》第114期 藝術財富
【編者按】6月20日，中國嘉德2018春拍特別為「曹錕舊藏宋刻孤本《石壁精舍音注唐書詳節》」設置專場，該標的自2800萬起拍，3000萬、4000萬、5000萬……經過55輪競價後，最終以1.104億元成交，一舉創下中國古籍善本的拍賣紀錄。宋刻難求，民國即有「一葉宋本一兩金」之說。照理說，宋版書是按頁計算價錢的，而這整整一箱，且是世上唯一，拍出天價，也是很正常的了。
隨著「七一」的來臨，一些承載著中國特殊歷史時期精神文化和幾代人獨特記憶的「紅色收藏」，再次成為了人們關注的焦點。今年春拍中，紅色藏品也取得了不錯的拍賣成績，如同「全國山河一片紅」郵票在嘉德拍出了115萬元，收藏界也可謂「一片紅」。
早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民間就有紅色收藏愛好者，但這只是小部分人的行為，範圍較小，直到1999年新中國成立50周年之際，收藏家秦傑在其《收藏家國慶檢閱紅色收藏》一文中，首次提出了「紅色收藏」的概念：「紅色收藏是指對於中國共產黨領導下的革命活動以及與此相關聯的歷史遺物和文獻的收集整理。廣義上指1840年以來中國人民在反對外來侵略、爭取民族獨立和解放、進行革命戰爭、建設新中國等活動中涉及的重大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的遺存品的收藏。」自此，「紅色收藏」開始廣泛傳播，正式成為一個特殊的收藏門類活躍於市場中。
紅色宣傳畫
從《黨章》開始：半個世紀的「紅色」情緣
600餘本從中共一大到十九大幾乎所有版本的《黨章》單行本合訂本，近千份各歷史時期的「紅色」報紙、1000餘枚各類徽章、這是一名65歲山東籍老黨員李克軍用半個世紀積累的「財富」。他的這些紅色藏品記錄了中國共產黨和新中國的成長史。
談起與紅色收藏結緣，李克軍說，大概是「情之所至」。作為一名老黨員，李克軍對《黨章》有著特殊的感情，「從1968年我成為入黨培養對象那年算起，至今已有49年的《黨章》收藏歷史了」。說著便從口袋裡拿出一本用手絹包裹的《中國共產黨章程》。據李克軍說，那是他剛入伍時班長送給他的。李克軍清楚地記得班長送他黨章的情景：「『小李啊，送給你一件寶貝。』隨後便把一本八大《黨章》單行本遞給我，那是我第一次接觸《黨章》，真是太激動了。」此後這50年中，那本《黨章》也成了他的特殊藏品，李克軍此後無論任教還是從政都貼身帶著，因為它不僅是李克軍紅色收藏的起點，更是他入黨的見證。以後，他便開始陸續收集各種版本的黨章，其中包含新中國成立前解放區新華書店印發的，如今已十分罕見的「中共七大《黨章》」，慢慢地，他的藏品庫里積累了約600餘本《黨章》。
「全國山河一片紅」郵票
上世紀九十年代，李克軍任臨沂市大店鎮黨委副書記，為掌握社情民意，他由此便開啟了他的藏報經歷，從第一份藏報《沂蒙烈火》到黨的十九大開幕的報紙，幾十年來，李克軍收藏的關於歷次黨代會的報紙就有近千份。因為大店鎮是一個革命老區，他在任職期間會經常去115師師部舊址參觀，也收集了很多重大歷史事件紀念徽章。「1970年工作以後，我每月都有十幾塊錢的工資可以零用。那時無論是報紙還是徽章，都很便宜，報紙、徽章少則幾分錢，多則幾角錢，我便零零散散買了很多，慢慢地便有了現在的規模。」李克軍介紹，目前紅色收藏除了他收藏的報紙、《黨章》等文獻資料以及毛主席像章和各類紀念徽章外，還有紅色題材宣傳畫、海報和影像製品，此外，還有一類是紅色題材畫作和雕塑收藏，包括以中國共產黨領袖形象和革命歷史場景創作的油畫、雕塑和以毛澤東詩句創作的國畫，但這些畫作和雕塑價位較高，以他目前的資金還無力收藏。
近幾年紅色藏品成了市場的搶手貨，李克軍說慕名而來的古董商也越來越多，兩年前有一個在北京做古玩交易的古董商想出10萬元買下他手上那套「文革」時期的「大詩詞」徽章（一套34枚），被他拒絕了。雖然這些小物件原先只值幾分錢、幾角錢，但是在他眼中卻無比珍貴，因為它們不僅是陪伴他一生的老朋友，更是他對黨的情感的見證。
毛主席像章
「紅藏圈」里的年輕人
紅色收藏之所以廣受關注，一是源自老一輩藏家對過去經歷的懷念，而年輕藏家則多是出於對父輩口中敘述的熏陶和自己的軍人情懷。不到40歲的李漢文是「紅藏圈」的「年輕人」，受軍人父親的影響，李漢文從小就非常喜歡收集各類徽章。他說：「上世紀90年代，一次偶然的出遊，我在地攤上見到了一枚50年代空軍英模大會的徽章，因為是軍事迷，我知道這枚徽章有多珍貴，就花掉了自己所有的零用錢將其買了回來。」
從那時起，李漢文便開始了自己20多年的收藏生涯，對這期間紅色收藏所發生的變化，他深有體會。「因為父親是個老『紅迷』，小時候家中擺滿了徽章、毛主席瓷、宣傳畫等。父親格外珍惜這些『寶貝』，因為那時候並沒有專門賣這些『寶貝』的地方，便只能從部隊戰友家、百貨商店，甚至廢品收購站淘。」據李漢文介紹，2001年以前，他只能去紅色革命老區，和湖南、鄭州、西安等地淘到一些珍貴老物件。2001年以後，隨著中國共產黨建黨80周年、毛主席誕辰110周年等重大歷史事件紀念活動的陸續開展，國家發現在黨史的完整呈現上還有很多缺失的地方，便開始重視文博建設，徵集紅色文物，越來越多的國家級博物館和民營企業家開始加入到紅色收藏的隊伍。據保守估計，目前紅色收藏愛好者已超過百萬人。其中，千件以上的收藏者達到上千人，建有各類大小專題收藏館200多家，各種專題展覽更是遍地開花。
李漢文深知紅色藏品蘊含的巨大市場潛力，早在2008年便在報國寺古玩城開了一家店面專營各類紅色藏品。據他介紹，來店裡的一半是遊客，一半是紅色收藏者，但無論哪類顧客都是「50後」「60後」居多，每逢重大節日市場會更熱鬧。他印象最深的是開店周年慶時恰逢新中國成立60周年，他的生意也迎來一個小高峰，在家放置30多年的一件「主席用瓷」，被一位60多歲的深圳買家以148萬元高價買走，大大超過70萬元的預期，而這件瓷器當年的價格僅1元多。「2015年，正值毛主席誕辰122周年，那年與毛主席有關的藏品價格上漲非常明顯。早期的毛主席像章在2014年時還是三五百元，到2015年就已經翻了一倍，好一點的甚至翻了好幾倍。」
「勞動人民最光榮」宣傳畫
投資與收藏，如何起步？
如今這些承載著幾代人共同記憶的歷史紀念品越來越少，市場價格明顯攀升。
談及紅色藏品價格上漲的原因，李漢文表示，一方面與國家的推動有關；另一方面，這些流傳下來、有歷史意義的物品已經很少了，紅色題材藏品價格上漲其實是順應了大的收藏環境。他認為，紅色藏品價格的飆升還和越來越多收藏者的加入有關：「目前新加入這個收藏行列的人越來越多，但供流通的藏品越來越少，很多藏家手中有貨但並不願意出售，一定程度上供不應求造成了價格的翻倍上漲。」對紅色藏品市場的未來，李漢文頗具信心，「今年年底我還會在西安開一家分店。」
紅色藏品的價格一直在不斷攀升，這表明其「撿漏」時代已經過去，初入場的新手如何做到投資和收藏雙贏呢？秦傑表示，紅色收藏應該專題化、系列化，收藏者可以先為自己的收藏設定一個收藏主題。他說：「紅色收藏一定要以中國共產黨的領軍人物為主，如果從上世紀90年代開始收藏肯定要以毛澤東為主。」目前「主席瓷」、毛主席像章、《毛主席語錄》的市場表現都比較出色，新入場的「紅迷」可以以此入手。但當年製作「主席瓷」選用的是湖南洪江市的大球泥，這種優質上等泥料幾近絕跡，由於存世量稀少加上材料很難再生，一般真品「主席瓷」價位都會高，如果在市場中遇到低價位的「主席瓷」，需格外謹慎。其中毛主席像章因數量龐大，是贗品的重災區，買家在收藏時可以通過油漆和圖案兩方面進行辨別。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毛主席像章顏色比較鮮艷，亮度較高，多為烤漆製成，而仿製品的顏色較暗，油漆是直接漆上去的，而不是烤出來的；在圖案方面，老舊的像章在放大鏡下可以看見密集、規整的布紋，而仿製的多為噴繪，看不到紋路。「『昨天的物件』很有可能就是『今天的文物』」，很多人很困惑，收藏要從何藏起，秦傑指出，其實，收藏要有自己的個性，只要掌握正確的、適合自己經濟狀況的收藏方向，就能夠有所得。
對於未來，以及紅色收藏的傳播，李克軍引用了一句流行語：「永遠在路上！」他表示，將來如有機會，他想舉辦一個紅色收藏的專題展覽，以此讓大家重溫那個火熱的年代。李克軍說：「在沂蒙這塊紅土地上研究紅色收藏，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可以說，是沂蒙紅色的土地成就了我，我理所當然地要成為中國紅色文化的傳播者。」（應採訪者要求部分人物為化名）
「繼承光榮的革命傳統」宣傳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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