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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葯神》古希臘悲劇式的演出

古希臘悲劇的模式是英雄失路的悲愴,普羅米修斯、俄狄浦斯都是走上英雄神壇後才在命運的捉弄下變得哀傷,英雄在實現了仁義的同時也讓悲傷的結局蒙上了一層幽暗的薄紗,人們品味的時候便會痛徹心扉。

我認為《我不是葯神》是一部典型的古希臘悲劇,凡人成為英雄,然後因為廣施仁愛而受難,所以觀影者會為其悲憫,哀悼,落淚。

一、中國傳統的仁愛觀

主人公程勇迫於生計為慢粒性白血病人從印度走私特效藥,這種葯本來是瑞士生產的一種特效藥,一瓶三萬七,在印度有一種仿製葯,藥效一樣,從經銷商手裡拿是五百一瓶,在王傳君飾演的呂受益的延引下,程勇成為了印度藥廠的中國代理。這本應該是一個商人賺錢,患者治病受益的雙贏故事,但在生命主題的牽絆下,成為了一個救世主的神話。

這裡面有一個牧師的角色,他主要的任務是幫程勇用英語與印度公司交涉,我覺得牧師在電影里是一個宗教符號,他有基督教義中救贖的隱喻。程勇在電影前後人性的轉變就是一個救贖自我的過程。開始是牟利,後來完全是普度眾生了,以至於他每出售一瓶葯就要虧損1500元。他人性的轉折有賴於我們中國傳統的儒家文化「仁者愛人」,孟子說「舉斯心加諸彼」「推恩足以保四海,不推恩無以保妻子」,也就是推己及人的思想是他形象翻轉的源頭,當程勇看到不想牽連家人的出走少年黃毛,看到初為人父而放棄自殺念頭的呂受益,看到為救女兒放棄尊嚴成為脫衣舞娘的劉思慧……他內心的黑暗被人性對生命的渴望救贖了。

初見印度公司老闆時,那個印度老闆問他是否要當救世主,程勇只說了兩個因為單詞:ake money!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粗暴的人,看見人在為「活著」而掙扎的人性時,中國傳統的仁愛觀將他變為「葯神」!

二、沒有人錯的故事裡的悖論

估計有人會覺得這個故事裡有太多不近人情的東西,法律的固執,瑞士藥廠的暴利,賣假藥者的濫竽充數。其實評價一件事不應該這個分明,或者說太分明的評價本身就是一種低幼的判斷。這個故事沒有人錯,當周一圍飾演的刑警曹斌向警察局長表示為難時,局長一句「你為難,我也不好過。」說出了人類社會的真實邏輯,法律就是法律,法律容了人情,那這個世界就沒有標準,那個生產格列寧(特效藥名)的瑞士公司定價如此之高一定也有市場經濟邏輯的參與,絕不是僅僅為了賺錢,甚至那個賣假藥的張長林,他是利欲熏心的代表,但是他也有自己的原則,比如他對程勇說的那句「只有『窮病』你治不了,也治不完」耐人尋味,這是對救世主的否定,這種否定建立在看清社會的基礎上,是智者的宣誓。

那麼錯在哪裡呢?我認為錯在於神,神給我們有限的生命,讓我們每個人都要被毀滅,於是與命運的抗爭成為了這部電影的主題,也因為這個神的過失,凡人的抗爭變得偉大,英雄的救世變得崇高。

程勇第一次見白血病人時討厭他們戴口罩,覺得不被尊重,這是平庸世俗的孤芳自賞,白血病人在有菌環境中要帶口罩是凡人的命運抗爭,王傳君還帶了三個,這也是導演文牧野為觀眾埋下的一個雷,當程勇被捕押往監獄的途中,來送行的白血病人們紛紛摘下口罩,以平常的、溫和的、淳樸的淚笑面對他,這是對英雄獻身的禮讚,是古希臘悲劇的核爆點,而此時的程勇在囚車裡享受凡人崇敬膜拜時,默默地流下淚水。

三、簡單評價一下演員

王傳君是最驚艷的一個,《愛情公寓》里的關谷能這樣邋遢,這個平凡,不似那個日本壽司小王子,是純熟演技的功勞,他彌留之際再次見到程勇的眼神變化有希望、有無奈、有重逢、有落寞。電影沒有交代呂受益是怎麼死的,我認為他應該是自殺的,前面有說到他曾自殺過,在最後一個鏡頭裡他看著熟睡的老婆孩子微笑了一下,讓我想起了老舍自殺前對孫子的一笑,這裡面有向死亡找尋解脫的快意,是生命最高貴的表情。

譚卓不太適合演脫衣舞娘,她長得不風塵,相反有點清雅,這種違和感是貫穿始終的,好在她的戲不多,她在台下朝著脫衣舞娘台上騷受弄姿的老闆喊「脫」「脫」的演技是值得肯定的,可惜我覺得這段戲對主題並沒有幫助,她從容合上摺疊椅,然後舉起來砸假藥老闆的戲倒是讓我暢快得很。

徐崢自不必說,其他演員演技全部在線,這是我看得酣暢的最大原因。也許是人成熟了,現在喜歡看悲劇,也容易落淚了,當看到影片中碩大的「希望」兩個字時我差點哭出聲來,很喜歡這樣的我,說明我深刻了。中國人觀影的素質顯然提高了,這部片子在沒有宣發的基礎上問鼎票房,我很欣慰。很抱歉每次都只能寫個簡評,主要原因是沒人看,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也歡迎大家都能留言與我互動。沒有看這部影片的人抓緊啊,我們需要多為這樣嚴肅的創作買單,以求中國電影的質量再上新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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