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佩斯·奧夫拉多爾是墨西哥需要的領導人嗎？

墨西哥當地時間7月1日舉行的總統選舉中，左翼候選人、現年64歲的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佩斯·奧夫拉多爾得票率超過53%，贏得大選。奧定於12月1日正式就職，將成為拉丁美洲地區第二大經濟體墨西哥數十年來的首位左翼總統。他是墨西哥當前需要的領導人嗎？他將帶給墨西哥的是福是禍？

小說家、秘魯前總統候選人馬里奧·巴爾加斯·略薩(Mario Vargas Llosa)曾將拉丁美洲的政治左派分為兩種。一種是食肉動物，他們通常是強人，踐踏民主制度和自由，同時對外國掠食者嚴加指責。另一種是素食動物——本質上尊重民主、個人自由和開明的市場經濟的社會民主黨人。墨西哥當選總統安德烈斯·曼紐爾·洛佩斯·奧夫拉多爾屬於哪個物種?

答案似乎取決於墨西哥的生態系統。奧夫拉多爾周日前往墨西哥城著名的中央廣場佐卡洛(Zocalo)，以救贖者的身份向其支持者致敬。隨後，在另一場針對政界人士和商界領袖的演講中，他放低了調門，誓言捍衛財政紀律，尊重央行自主權，遵守與國內外企業達成的協議。

在拉丁美洲，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調整政治信號以適應利益相互衝突的選民群體（Calibrating your message to fit conflicting constituencies）是一項光榮的傳統。以巴西前領導人盧拉為例，在艱難地轉向中間路線之前，這位標誌性的巴西前領導人曾以激進左翼人士的身份進行過三次選舉，均以失敗告終。後來他與商界領袖進行了接觸，保證維持財政清醒，最終贏得了勝利。

奧夫拉多爾應該好好研究一下巴西的例子——尤其是它的缺點。在2003年，盧拉將他的戰略重心轉向中間道路，讓所有人驚訝不已。他和揮霍無度的繼任者羅塞夫(Dilma Rousseff)沒有利用自己的政治資本實施關鍵的結構性改革，而是在大宗商品熱潮中大快朵頤，使巴西陷入有史以來最嚴重的衰退，並為了黨派密友使該地區最成功的石油公司Petrobas谷底。盧拉現在被關在監獄裡，這是非洲大陸最大的政治腐敗醜聞中落網的最大的大魚。

奧夫拉多爾能否避栽免類似的跟頭，將近期墨西哥選舉歷史上最廣泛的授權——包括立法機構的多數——轉變為該地區第二大國家和全球聯繫最緊密的經濟體的堅實發展成果?像早期的盧拉一樣，長期以來，他的名字對墨西哥企業界來說只是一個四個字母的詞。畢竟，他在幾十年的時間裡揮舞著「墨西哥優先」的旗幟，並主張國家對經濟的干預。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註定是食肉動物。西方學院拉美學院(Occidental College)的詹妮弗?皮斯科波告訴我，奧夫拉多爾(Lopez Obrador)是一位實用主義者，而非民粹主義者。他內閣閣員的候選人應該是技術官僚，而非意識形態專家。

墨西哥有很多需要解決的問題，但也有很多值得發揚的傳統。在拉美這個經濟增長不穩定的地區，墨西哥經濟多年保持穩步增長。失業率(低於3.3%)處於12年來的低點，貿易則強勁發展。值得稱道的是，奧夫拉多爾把根除腐敗作為他的首要任務，在經歷了前任執政黨革命制度黨(Institutional Revolutionary Party)的詭計後的墨西哥，這是一個受歡迎的旗幟。

奧夫拉多爾打算如何清理政治系統，這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儘管他一如既往地反對搞政治，但在2014年成立自己的政黨國家復興黨（Morena）之前，他在革命制度黨中削減了自己的政治牙齒，並且在革命制度黨高層中，有許多政治密友。在巴西，無畏的警察、檢察官和獨立的司法機構推動了反腐運動，而在墨西哥，調查人員和法院往往是問題的一部分。

然後是考迪羅(caudillo,西班牙語中指軍政領袖)的直覺。在民粹主義傳統中，奧夫拉多爾傾向於通過公投來繞過繁瑣的機構，比如最高法院。他對公民社會懷有一種老派政治家的敵意，這些團體在拉丁美洲政治中日益突出，是墨西哥反腐運動的主力軍。正如他所承諾的那樣，他不僅要遏制腐敗，而且要根除腐敗，他還必須加強墨西哥搖搖欲墜的各種機構，而這幾乎不是拉丁美洲國家官僚們通常選擇的工具。

一個很大的疑問是墨西哥的能源政策會變成什麼樣子，這是拉丁美洲最大的轉機。奧夫拉多爾誓言要審查潛在的貪腐——這可能是值得稱讚的舉動——但同時他也稱要採取有利於本國公司的行動，重新評估對私人鑽井公司和供應商的特許權，這可能是個錯誤。即將卸任的總統恩里克?培尼亞?涅托(Enrique Pena Nieto)或許不會被人們懷念，但他做對了一件事，即能源改革。2013年，隨著石油產量的下降，他敦促議員們實施一項全面的能源改革，廢除保護主義，歡迎私人鑽井公司。儘管阿根廷、巴西、厄瓜多和委內瑞拉等國的工業因資源民族主義的高昂代價而陷入困境，但外國投資仍使得墨西哥石油復甦。幸運的是，正如能源分析師弗朗西斯科·莫納爾迪指出的那樣，墨西哥將這些改革寫入了國家憲法，因此很難廢除。

墨西哥仍面臨著風險，尤其是如果美國與中國和歐洲之間的貿易爭端加劇的話。這些問題可能超出了奧夫拉多爾的掌控範圍，但它們讓他更沒有犯錯的空間，更別提民粹主義冒險了。

這次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選舉為墨西哥帶來了一位極具魅力的領導人，他肩負著打擊腐敗和社會不公的壓倒性使命。要做到這一切，並讓拉美第二大經濟體保持正常運轉，對任何一位即將上任的總統來說都是困難的。因此墨西哥現在需要的或許是一個雜食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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