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記選記記」小慫孩兒張團當官記——膽小敏感娃的成長

最新 07-08

寫在前面：說「成長」，長是長了，官也當了，但膽小依然膽小，敏感依舊敏感，這是性格，可以突破，但不可能徹頭徹尾地改變。

實在話，也別盼著改變，如果一個人把性格都轉了，那你想Ta得受了多麼駭人聽聞的刺激吧！！

王曲線個人認為，性格的形成確實有後天的因素，但天生的成分至少佔一半。比如張團，她從生下來就是一敏感的孩子，怕風怕曬膩歪刺眼的陽光，一抱到到室外就皺眉頭，什麼新鮮也不看，專往人懷裡扎。當時我的父母王大爺和謝大娘在英國照顧我們，謝大娘說：「呦，你們家孩子怎麼這樣兒啊～膩歪大自然嘿！」

對聲音也異常敏感，王曲線打一噴嚏，睡夢裡的張團嚇一哆嗦。

至於衣服上的標籤啥的，那是從生下來到現在必須拆除的，不會說話時就揪，會說話了直接告訴你：「請幫我剪了，不舒服，我穿不了。」

對人的情緒非常敏感，還只能往外蹦字的時候就常圍著王曲線問：「媽，氣？」——「媽媽，你生氣啦？」

其實敏感的孩子不一定膽小，Ta們只是更謹慎，更愛觀察，想得也多；跟膽小怯懦並無直接關係。但敏感的孩子若是受到了驚嚇、刺激及過於嚴格要求，長期緊張壓抑，才會膽小，或說更容易變得膽小。

我個人認為張團過早地「遇師不淑」造成的由敏感變成敏感膽小。

遇師不淑——一個沉痛的教訓。

張團在1歲4個月回到北京，一直到2歲10個月，一共在北京呆了一年多。這一年，我幹了件一想起來就後悔的事——我送張團上幼兒園了（一所國際學校幼兒園部），還是我千挑萬選的地方。

之所以急著忙著送張團上幼兒園，是為了給她一個純英語的環境，因為當時張總在香港工作，我們不得不做去香港上學的打算，而香港上國際學校的政策與中國新加坡不同，香港允許所有人平等報考（中國和新加坡有限制），2歲多的孩子就要面試，而張團1歲9歲還不會說話，也不長牙，一樂露一嘴牙花子。那時，王曲線焦慮了，怕張團到了年紀沒學上（這不鮮見，張總幾個英國同事，孩子一年兩年地晃悠著，真的沒學校收）。

我考察了幾所國際學校，聽說這所馬上要在香港開分校，為了讓張團能免試轉地區上學，我們讓張團一歲多就上幼兒園了（現在想來，多麼愚蠢！沒學上又咋滴？！王曲線自己教！什麼都沒有孩子的身心健康重要！）

張團哭了大概一個多月……我以為只是新入學的不適應，做家長的「理所應當」狠狠心……過了好久好久好久，對比加回憶，我才意識到不對頭，側面一打聽，原來張團遇到了一個非常兇悍的老師，不但嗓門兒大動不動就扯著脖子跟孩子嚷，動作亦十分粗魯經常用手指著孩子威脅，而且不讓助教和阿姨安撫孩子，什麼都「強硬要求」——針對不到兩歲的孩子。

實話說，張團在北京生活的那一年是被溫暖溫馨環繞的，除了姥爺姥姥，家裡的其他長輩，王曲線的朋友們，我們的鄰居……都對她很好。她也乖，不會說話，但老笑眯眯的，也不哭（張團從小不愛哭，只有吃不飽才咧咧）。她那時也膽小，但並不怕什麼，例如有小朋友擋著她的路，她不會推人，她繞著走；有小朋友搶了她東西，她不會奪回來，她會一直跟著要。

但被這老師「調教」之後，她遇到熟人也往我懷裡縮了。

那時王曲線過得也不好，我們一家分居兩地導致王曲線脾氣暴躁，估計對張團的成長雪上加霜了……

以上每個字都是錐心的教訓。膽小敏感的孩子不能過早交予環境去「錘鍊」，因為Ta們面對陌生環境需要更長的準備時間，家長應心態平和態度平穩地盡量多陪多陪再多陪。安全感是陪出來愛出來的，不是歷練出來的。另外，家長應保持警惕，不要讓粗鄙暴躁的人參與照看孩子。

接著說。

終於好事兒降臨，我們全家搬去新加坡。新加坡國際學校入學壓力比香港小得多。

生理性不說話

到新加坡的當年9月張團不夠3歲，於是不得不到另一所學校上了一年學（也是非常有名的一所國際學校，那一年的老師挺不錯的），一年後來到現在的學校開始上nursery（幼兒園，這所有九十多年歷史的學校只從滿3歲開始招收）。

張團nursery的老師非常非常專業非常非常好，但，即使老師很好，即使張團在上一所學校度過了愉快的一年，進入一所新學校，張團，完，全，不，說，話，了！

到什麼程度呢，開學兩個月後老師找我們談：「我們想了很多辦法幫助團團開口，比如分小組啊，提問題啊……但通過這兩個月的實踐收效甚微，我們會繼續努力一個月，如果一個月過後她還不說話，那麼我們會請學校的專業人士介入，看看她是不是「生理性的不說話」。」生理性的不說話，意思就是發育有缺陷，殘疾唄。

那時張團在班裡也沒朋友，誰某天偶爾跟她玩了一小會兒，她就回來告訴我：「我今天交了個朋友」。等班級party的時候，一看呀，沒人理她。

崩潰的張總與無潰可崩的王曲線

張總陷入了抑鬱，一提張團的孤獨，就眼眶發紅兩眼泛淚花子。要知道，我老頭兒的觀影偏好是恐怖片哈，非常理性非常鎮定的那麼個人兒。然而，親閨女的困境輕鬆擊垮了一個堅強的父親。

張總已經崩了，王曲線自然就無潰可崩了——家裡總要有一顆定盤星吧。王曲線下了一個決心：什麼都不幹了，把欠張團的還給張團！

從那以後，王曲線開啟了365天360度陪娃的生活。學校的安排插不上手，就從放學後開展活動，那時正好在小區游泳池遇到了位好鄰居，楊先生，楊先生有個兒子叫果果，果果6歲，團團3歲，於是王曲線天天帶倆孩子游泳，有時還邀請果果到家裡來吃飯。也是正好兒，張團班裡有個家長特別主動地與我們交往，她們家是雙職工，於是那孩子每周一到我們家來玩兒。

實話說，照看孩子挺累的，尤其王曲線後來身體還查出點兒小毛病，需要終身服藥；但也是心甘情願的，一方面為了張團，另一方面能幫別人點兒忙也挺樂呵，要做和諧社會的一分子么。

除此之外，「每天聊聊」是必修課，跟著張團的思路和接受程度打聽「校園風雲」。

這樣，nursery一年，reception一年，兩年，並沒有本質性的改觀。

呵呵，到Year1，果果8歲了，自由生長成男子漢了，人家都不跟我們玩哩，張團還見人發愣畏手畏腳不怎麼說話呢。

但王曲線不著急不焦慮也不抱怨，心和力我都盡到了，其他的，只能交給時間。張團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個很「沖」的孩子，她只能在自己的性格底色上慢慢拓展。

官迷成長史

Year1第一學期（張團的學校一年有3個學期）開學不久，張團有天回家悶頭塗塗寫寫，寫完跟我說：「明天要選舉學生會幹部，這是我的競選演講稿。」張團寫：我善良，關心他人，我願意為大家服務。

第二天放學張團帶回來落選的消息，她是這樣說的：「媽，今天是我的幸運日！我演講了，拿著我的紙（競選稿）——老師讓我拿，她說『great』，只有我拿了紙，別人都沒有。我沒當上學生會幹事，但是『』very close」。L和M當上了，M有7票，L有5票，我有4票。幸運吧，媽媽！」

王曲線雖然不明白幸運在哪兒，但趕緊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看怎麼說了，太幸運了」。拍完馬屁，也得打聽點兒細節：「」你選誰啦？」

張團：「我選了M和……」張團耍賴似的仰起臉，咧著大嘴，有點兒傲嬌又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和我記記。」

哈哈哈，張團那4票里有一票是記記投給記記的。

沒什麼能比這個更令王曲線高興的了！這事兒的意義不就在於自己肯定自己么。太完美了，那天也是王曲線的幸運日。

那次選舉，張團沒有當上學生會幹事，但被指定為「科技小隊長」，每周去跟科學老師開會，得到一次去樂高俱樂部組裝機器人的機會。

8周一個學期轉眼就過去了。Year第二學期剛開學，張團開始撥拉小算盤：「上次我得了4票，這回是不是就不用選舉了。」——上學期學生會幹事選舉失利，但科技小隊長是老師指定的，張團回顧歷史展望明天——八成兒還是老師指定更利於自己的政治生涯。這倒是有自知之明的判斷，張團在班裡不是人緣不好，而是存在感低。

王曲線：「那不能，別的崗位都能老師指定，但學生會幹事一定會選舉，這叫民主生活。」

張團厲兵秣馬準備再戰：「噢，民主生活……嗯嗯，上次啊，我一共得了4票，不知道這回誰選我……」

王曲線：「4票里不是有一票是你自己選自己的么？這回你什麼打算，還自己投自己？」

張團：「當然了！投啊！選多少次我都投我記記！因為我就愛我記記啊！」

張團的政治素養真高啊——就愛自己。

Year1的第二學期，張團如願以償當上了學生會幹事。不清楚她一共得了幾票，但可以肯定其中有她「記記選記記」一票。

「記記選記記」是張團給自己的勳章，也是對王曲線的全部肯定。我要的就是張團愛上自己，信任自己，相信自己的努力。這是一個當媽的365天360度「陪娃」的所有的意義所在。

分享幾個小經驗：

1、和所有不完美的母親一樣，王曲線有情緒失控的時候，還不少呢；但王曲線不那麼要面子，意識到不妥之後，馬上向張團道歉：「對不起，我現在非常累，所以態度不好，這是不應該的，請你原諒媽媽。」並和她設定暗號，只要感覺媽媽態度不好，馬上說「媽媽，我愛你」。這很有效，張團一說愛媽媽，就會把王曲線的理智拉回來。現在的張團已經強大到不需要用暗號的地步了，有時王曲線態度挺端正，只是催她幾句，她就說：「我不喜歡這個態度哦，我可不喜歡你這個態度哦！」——敢說「不」，是膽小敏感娃的大進步。要鼓勵孩子跟我們說「不」。

2、為了鼓勵張團不那麼「乖」，王曲線會給張團選一些以淘氣孩子做主角的書，像《小屁孩兒日記》啊《我的瘋狂學校》啊……希望書里那些可愛的角色告訴張團，你可以這樣也可以那樣。對膽小敏感的孩子不要立太多規矩設太多雷區，只要Ta不傷害自己不影響別人，那麼Ta可以選擇幹什麼和不幹什麼，把選擇和主動權儘可能多地交給Ta。

3、鼓勵張團捍衛自己的權利，如果她為捍衛自己的權利而和別人發生了衝突，馬上獎勵。例子很多，分享今天剛剛發生的吧。今天放學後，張團參加同學的生日會，分蛋糕的時候，她和她的朋友L都想坐在壽星旁邊，張團剛把椅子擺好，L一屁股坐上去，倆人發生了語言衝突，L是爭強好勝連吃飯上廁所都要爭第一的那麼個孩子，她情緒一激動，胳膊碰到了桌子上，她哭了非說是張團打了她。L家的菲佣介入了，說團團你別打L……事情發生的時候我沒在旁邊，我接張團的時候，L已經走了，張團扎到我懷裡哭。她說是她拉出的椅子，L搶著坐，她沒打L，但L哭喊說她打了，然後L一直都不理她…………我抱了她很長時間，直到她說出了結果——最後她還是坐到了壽星旁邊，只是L不理她，她很難過。我說：「當我們捍衛了自己的權利時，可能會有人為此不高興，那我們應該為了讓她滿意而放棄自己的權益么？！朋友，即使是好朋友有時候做得也不對，當好朋友對我們不公平時，我們會因為Ta是我們的朋友，或者我們想和Ta交朋友而放棄自己的權益么？！」

張團搖頭。

王曲線點頭稱讚。馬上給張團買了套新衣服作為獎勵。明早我還要提及這個話題，並送給她一個新娃娃，因為估計她還要面對L的冷臉。有個娃娃打底兒，氣壯一些。

膽小敏感的孩子通常害怕和人發生衝突，容易習慣性地討好別人。Ta們又因為性格的緣故，較難主動交到朋友，所以有可能因為渴望且珍惜友情受到「朋友」的操縱和控制，甚至欺負。我們要從一點一滴的小事鼓勵Ta對所有令Ta不舒服的人和事說不，肯定Ta為捍衛自己的權益做出的任何微小的努力。

要說明的一點，在結交朋友方面，張團的自我認知和現實有很大差異，她依然害羞，遇人遇事不具備主動破冰的勇氣和能力。但她「覺得」自己是社交女王比如，這個周二，她在學校參加體操考級過程中又和兩個女孩兒說過話後，她宣稱自己在學校「已經有17個朋友了」。那意思就是自己人頭熟關係廣路子野唄～

時至今日，張團依然膽小敏感，比如除了全程傻樂的《小黃人》，她至今沒能在電影院看完其他任何一部電影，情節衝突已令她坐立不安，黑暗和音效又加大了她的恐懼。貓貓狗狗雞雞鴨鴨也能驚嚇她，惟一的進步是聖誕節我們在紐西蘭她抱了兔子摸了羊羔，於是她現在除了天天磨嘰讓我收養一個孩子外再養一隻兔子一隻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