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柳先生」陶淵明為什麼沒有出家?
東晉後期有一大詩人——陶淵明,是名人之後,他的遠祖是東晉功臣陶侃,官至大司馬。年輕時的陶淵明本有「大濟於蒼生」之志,可是,在動亂的年月里,陶淵明的一腔抱負根本無法實現,加之他性格耿直、清明廉政,不願「為五斗米折腰」,遂辭職,自此終身拒絕離開田園。
他的辭職報告——《歸去來兮辭》,不僅圈粉了北宋文豪歐陽修,也讓世人為他瘋狂打call。
辭職後的陶淵明住在廬山腳下。當時的廬山佛寺林立,尤其是慧遠所住持的東林寺,更是佛教聖地。與陶淵明並稱「潯陽三隱」的劉遺民、周續之是虔誠的佛教徒,隨慧遠在廬山修行,但是陶淵明並沒有皈依佛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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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清生活真相,依舊熱愛生活
佛教講人生之苦,有生、老、病、死、苦,這幾種苦陶淵明都嘗遍。
在動亂的東晉後期,長江邊的尋陽郡是軍隊來往必經之地,所以陶淵明在青年時期便飽受戰亂之苦。30歲時喪偶。後來歸隱,躬耕謀生,可是屢屢遇到旱災、蟲災及風雨災害,穀物收成不夠維持一家人食用。寒冬晚上缺被少褥,根本無法入睡,夏天不冷了,卻缺少糧食,必須忍飢挨餓。到了晚上,盼望雞叫天亮,因為白天暖和些;可是真的到了清晨,醒著時又是飢餓難耐。
都說天道鬼神能保佑善人懲罰惡人,可他十五六歲起便立志行善,到現在也已經努力了五十多年,可為什麼行善卻得到惡報呢?但他不去怨天,也拒絕與達官貴人交往,居住在偏僻里巷的草廬里,他都心甘情願。可是戊申年夏天的一場嚴重大火,把他的房子燒成廢墟。他只能把門前的船當成家。他甚至要乞食:「飢來驅我去,不知竟何之?行行至斯里,扣門拙言辭。」
但即使在這樣窮困潦倒的生活條件下,陶淵明依舊時時感到樂趣。他「好讀書,不求甚解,每有意會,便欣然忘食」,「奇文共欣賞,疑義相與析」。他穿著粗服布鞋,漫步在田野壟埂,在菊花清香里,看著炊煙升起、麥浪千重。「有風自南,翼彼新苗」,初生稻苗在溫暖的南風吹拂下,像小鳥揮動翅膀一樣,令他歡欣鼓舞。躬耕生活對他而言也有親切的樂趣。
人生如同苦海,這是佛教對人生的根本看法。佛教徒僅體驗到人生的種種痛苦,所以需要尋求解脫,但陶淵明在體驗到人生痛苦的同時,也深刻體驗到人生的樂趣。
2
在薄情的世界裡深情地活著
陶淵明一生結過兩次婚,生了五個兒子:儼、俟、份、佚、修。他特別注重教育兒子善待他人、兄弟和睦。陶淵明做官時曾遣一個人幫助兒子砍柴挑水做雜活,同時給兒子寫了一封簡短的家書:「汝旦夕之費,自給為難。今遣此力,助汝薪水之勞。此亦人子也,可善待之。」
如果對於兒童沒有深厚的同情,或是自己沒有保持兒童的天真,都絕說不出這樣簡單而深刻的話。「此亦人子也,可善待之」,簡單的話,流露出的卻是推己及人的仁心。
陶淵明的教子之心,更集中體現在《與子儼等疏》這篇家書之中。他說:「汝等雖不同生,當思四海皆兄弟之義。」你們兄弟幾人,雖然不是一母所生,但應當牢記「四海之內皆兄弟」的道理。
不只是對待孩子充滿深情,陶淵明對待朋友也如此。
在他與朋友的贈答詩中,沒有一般此類詩比比皆是的溢美謬讚,有的卻是情深意篤的敘舊與勸勉,這可以看出他確實是在交友而不是在交際應酬。
陶淵明非常喜歡聚集鄰居飲酒作樂,他認為不一定非得是血緣關係的親人,「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志同道合者,四海皆兄弟也。
3
向死而生,欣慨交心
生與死、現世與鬼神世界的關係是人生的根本問題,因而也是哲學、宗教學的根本問題,陶淵明、慧遠以及其他中西哲人對此都進行了深入的思考。
陶淵明對於生死、現世來生怎麼看呢?
他臨終前做了一篇《自祭文》,回顧總結了一生,他認為可以無憾。陶淵明跟所有世俗人一樣——懼怕死亡,但他更執著於生,全身心地擁抱生命、體驗著生存。他認為,既然生命必要終結,也就無須為一個必然的結局過分思考,還不如順從自然的變化,重視現在。
《自祭文》最後說:「人生實難,死如之何?」對於死後如何,他也相當困惑。他大概在困惑他是否能名聲不朽,後人如何理解、評價他吧。他的疑問似乎針對佛教而發,因為佛教明確地指明了死後所去的地方,但陶淵明並不太相信,提出「死如之何」的疑問。
陶淵明對於歷史、社會的看法比較悲觀,但他所嚮往的理想社會不是佛國凈土,而是桃花源。桃花源雖然是理想化的烏托邦,但他也努力地把自己的田園躬耕生活創造成理想的樂園。他雖然避世,但卻不厭世,他的所有行為都不過是源自對現世人生的熱愛和留戀。對著死亡的冰冷感受生命的熱情,形成他那種執著而溫厚的悲憫情懷。
退化的人類歷史、污濁的社會、理想中的桃花源、安逸的田園,四者交集於心中,他的心境是「欣慨交集」的,自然無須出家。
新書嘗鮮
詩歌中國
《魏晉清談與詩歌》
劉桂鑫 著
2018年5月第1版
本文內容與圖片整理自暨南大學出版社圖書和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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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小編 水西幸
校對 Chip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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