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一首詩豪宕雄渾，層次分明，筆墨洒脫

遊山玩水本來是一件快樂的事，既開闊眼界，又增長知識，還能結交朋友。但如果心事重重，即使眼前萬紫千紅，山清水秀，也會覺得索然無味，正像詞人李清照所描繪的那樣，「聞說雙溪春尚好，也擬泛輕舟。只恐雙溪舴艋舟，載不動許多愁。」

唐代詩人杜牧也是樂山愛水之人，秀麗的山川帶給他寫詩的靈感，清澈的溪水賦予他文學的涵養。他讚美秋天的紅葉，「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他喜愛迷人的江南，「千里鶯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可是他也惆悵滿懷，「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更是悲愁於心，「聚散竟無形，迴腸自結成。」下面這首詩就反映了杜牧矛盾的內心世界，筆墨洒脫，情感深沉。

自宣城赴官上京 杜牧

瀟洒江湖十過秋，酒杯無日不遲留。

謝公城畔溪驚夢，蘇小門前柳拂頭。

千里雲山何處好，幾人襟韻一生休。

塵冠掛卻知閑事，終擬蹉跎訪舊遊。

注釋：

1、十過秋：十多年。遲留：即滯留，有流連、耽擱之意。謝公城：指宣城。因南齊謝脁曾作宣城太守，留有謝公樓、謝公亭等多處古迹。蘇小：南齊時錢塘名媛蘇小小。

2、雲山：泛指山川秀色。襟韻：指人的情懷風度。塵冠掛卻：辭官不做。

譯文：

飄蕩江湖十多載，每天都在酒杯前逗留。謝公城邊溪水聲驚醒我的酣夢，蘇小門前柳枝也常輕拂我的額頭。天下山川景物何處最好，似此情懷有幾人一生就肯罷休？掛冠歸去原是平常事，可以用蹉跎歲月重訪舊遊。

首聯統領全篇，以「瀟洒江湖十過秋，酒杯無日不遲留」概括了作者無拘無束，風韻飄逸的江湖生涯。詩人終日以酒為伍，放浪形骸中卻見愁悶之情。杜牧自唐代大和二年來到江西，再轉宣城，以後輾轉漂泊於揚州、洛陽、宣城等地，首尾共歷十一年。行止風流，內心愁苦，正是詩人的真實寫照。

頷聯承接首聯，「謝公城畔溪驚夢」，詩人浮現閒遊，攜酒賞玩於宣城郊野，觀山望水，自斟自飲，不覺醉倒於溪邊。「驚夢」寫出了詩人大醉初醒，不知身在何處的情態。夢中之驚卻耐人尋味，或夢故友重逢，或夢仗劍行俠，或夢榮歸故里。溪畔驚夢充分地體現了作者心有所盼，又悵然若失的精神狀態。「蘇小門前柳拂頭」，寫詩人瀟洒的一面。酒館歌樓多涉穠艷輕綺之筆，而詩人僅用柳拂頭就暗示出流連於煙街柳巷之意，含蓄又不失清雅。

頸聯開始轉折，對著茫茫人世發問：「幾人襟韻一生休」，把詩人不甘虛度的願望傾吐一盡。問得豪邁、沉痛、有氣魄，如高天驚雷，滾滾掃盡方才的沉悶之氣。杜牧詩酒風流，又不甘沉淪下僚，尋訪山川之勝，又對蒼茫天地發出質問，生動刻畫了詩人希望吒叱風雲、縱橫四海的襟懷。

尾聯收合全詩，點明赴官上京之題意。整首詩層次分明，描寫風流倜儻之韻，又不乏豪宕雄渾之氣。雖然作者表達出自己希望「塵冠掛卻」，但曾經的夢想沒有實現，又要維持自己和家人的生計，只好再度出發趕赴前程，即使是沒有詩意的遠方，也只好先暫時苟且地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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