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果子撩動情思
巫山果子撩動情思
文/代玲
午後，天剛放晴，母親又急忙催促小憩中的我去把門前李子樹上的果子摘了。抬眼望去，樹上稀稀拉拉掛著些綠燈籠，地上還掉落幾個。看到這般「豐收」場景，想來大費周章地摘取也最多不過兩三斤的收穫，還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展示我猴子爬樹的本領，委實不願意。母親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勸慰道：「你就搭個梯子，把能摘到的摘到就行，也總比不管給蟲蟲鳥鳥啄了浪費的好。」拗不過母親的命令，遂扛來梯子開始在門前這株老李樹的身子里探秘。夠得著的用手摘，夠不著的用棒打，棒子也打不著的就抓著樹枝拚命晃。經過我一番摧殘，老李樹也只得投降，乖乖交出所有果子。墊墊斤兩，不出所料，當真只有兩斤多的「戰利品」。於是我一陣嗤鼻，把袋子交到母親手裡，「說了不用摘吧，就這麼點還不夠塞牙縫的，虧我搗騰這半天。」母親笑著接過袋子，拿起一顆熟透的果子擦拭了一下放到嘴裡，望著眼前這株已是「傷痕纍纍」的老李樹嗔怪我道：「你看你，讓你摘個果子，看你把這樹蹂躪的，一點都不顧惜，這明年還能結不…」「本來好多年就不怎麼結了，這樹老了。乾脆把它砍了栽點別的更好！」面對我的回嘴，母親再無話語，拿著袋子默默走進屋裡。
彼時，恰逢瞧見隔壁李阿姨家也在摘果子，於是便熱心地上前幫忙。李阿姨家李子樹可比我家高產多了，羨慕之餘也向李阿姨「抱怨」起母親：「李阿姨，我家李子樹早幾年就不怎麼結了，真搞不懂我媽為啥還捨不得把它們砍了。」李阿姨邊往筐里裝著果子邊跟我絮叨道：「玲啊，你可不知道這些李子樹那都是有故事的。這掰指算來它們也都有十八九年光景啦！記錄著咱移民搬下來的日子呢！你媽捨不得砍是因為當初這些樹苗苗可都是我們巫山人搬來湖北從自家周邊挖了帶下來移植到這裡的啊！這可都是故鄉的東西，寶貝著呢！」
可不是嘛，恍然憶起那年搬下來的初春，母親回老家探望她的老父老母，幾天後便帶回幾株還帶著泥土芳香的樹苗，當即便散種在房屋周邊。經過母親的悉心照顧，八株樹苗全數存活。盼望著，盼望著，第三年夏天，李子樹開始掛果。但它們的「處女秀」還是有些許酸澀，可這也給當時還是孩子的我們帶來無窮樂趣。後來連著幾年，李子樹都十分給力，好似相互競爭著看誰結的果子多。孩子們在樹上爬著、摘著、吃著、笑著……香甜的果子偶爾還會引來鳥兒和金龜子的「光顧」。最愛那金龜子了，抓到一隻就當是得了寶一樣。拿根細繩拴住它的一隻腿，拽在手裡跟放風箏似的任它飛。小夥伴之間往往還來一場PK賽，看誰的金龜子飛得最高，飛得最遠。在一年年的結果中，李樹高了、壯了、老了。在一年年小夥伴的嬉鬧中，孩子們長大了、懂事了、成家了。可果子還是那個味兒，還是那個形兒。
十八年，巫山果子在松滋成名了。它個大、味甜、形美，迅速佔領夏日各大超市。作為一名血液里流淌著大寧河水的巫山妹子，甚為巫山果子今日之「成就」而自豪。三百多公里移身，不易心。一棵棵樹苗的落地生根、開花結果，見證了數百萬三峽移民背井離鄉、奔赴湖北、安家落戶的一路艱辛和致富小康。在那些初來乍到的日子，幾捧果子拉近了小夥伴之間的距離，幾擔果子增厚了移民的皮夾子。現在，鄰里街坊的園子里隨處可見一排排掛著玲瓏燈籠的綠色衛兵，夏日晚上滿大街都有叫賣巫山果子的小販。巫山果子再不像原來那樣受人稀罕了，可它依然個大、味甜、形美。在松滋這個第二故鄉里，它適應了新環境，展現著昂揚向上的生命力。
淳樸待人，可親；勤勞耕作，可富----這就是故鄉給每個為支持三峽大壩建設而離開母親懷抱的兒女最好的離別贈禮，而這一切用巫山果子做了絕佳的傳遞。
一棵李樹承載多少記憶，彷彿回到孩提，那時的我還是一個小妮子，在夏季的某夜，坐在院子里，數著頭上綠色天幕里的星星一粒粒。
大昌古鎮的母李樹啊，你的枝枝椏椏就在松滋河邊安了新家。松滋人民可喜歡它，每年夏天它總會受邀做客於那些可愛的松滋人家。
大寧河上的巫山神女啊，你就放心吧，您離家的兒女就像那些李樹，早已在松滋這片沃土上開拓了自己成長的新天地。
（作者系松滋市八寶中學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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