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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齋系列故事:仙道

五羊縣是個風光旖旎、景色怡人地方,境內有個人叫劉成修,乃世家子弟,祖上曾是名門望族,到了劉成修父親一代,家道中落,漸見蕭瑟,捉襟見肘,日子一天不如一天,還好,他生了一個好兒子,劉成修長大後,棄文從商,由於他天資聰穎,善於經營,扭轉了家中的乾坤,沒有幾年,劉成修積攢了不少的錢財,成了當地的大戶,也非常的富裕,受到了許多人的敬仰。

劉成修雖然春風得意,成了富人,但他為人謙遜,宅心仁厚、樂善好施,從不恃強凌弱、為富不仁,因此,大家很尊重他,許多年後,都稱他劉公子。

一日傍晚,劉成修在瑞五羊街上行走,忽然發現一個道士,坐在路旁的垃圾堆里,只見道士衣冠不整、破衣爛衫,一身的污垢,臭氣熏天,劉成修好奇,走近一瞧,十分的驚愕,他發現道士雖然穿得破破爛爛,渾身髒兮兮的,但道士眉目清秀,雙眼發光,二目炯炯有神,不禁使他想起幾年前的往事……

那是八年前,劉成修正家道中落,一貧如洗,一日,劉成修浪蕩在五陽街上,偶遇一位道士,道士自稱能知曉過去未來三百年,劉成修起初有些不信,後來就讓這位道士替他相面,道士並不推辭,朝他看了看,笑著說:「公子令堂本是出自殷實之家,祖上也是世家望族,曾經顯赫一時,名震一方,但到了公子一代,家道旁落、身世凄惶,如今活在當下,公子彷徨不定,惶惶不可終日,貧道說的如何?」劉成修聽後大驚,覺得道士說的太對了,於是便問:「先生真乃神人也,劉家破敗至此,懇請先生指點迷津,在下銘記在心、感激不盡!」道士繼續說:「公子今生與仕途無緣,公子務必走出書齋,放下書本,棄文從商,出門東南即是你的福地,公子好自為之,貧道告辭」,說完,道士並不多言,轉身拂袖而去,劉成修恭敬,拜伏於地。

從此,他不再讀書,放下了書本,棄文從商,經過努力,沒有幾年,就真的發達了,成為了一個成功的商人。

回想起這段舊事,劉成修非常感慨,因此,他對道士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結,心存感激,當他看到眼前這樣一個落魄的道士,很是同情,就從口袋裡拿出十兩銀子,給了地上的那位道士,豈料道士拿著銀子站了起來,不緊不慢的說:「這點銀子,還不夠我買葯吃」,劉成修聽後,轉身仔細一看,只見道士瞬間裸露著胸膛,渾身上下長滿惡瘡,血跡斑斑,膿水臭不可聞,劉成修心生憐憫,又給了他十銀子,再次轉身即走,忽然,道士伸出一雙污垢不堪的手,一把將他拉住,對劉成修說:「公子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天,貧道無處安身,公子能否安排住宿,再發一次慈悲」,劉成修聽後有些懊惱,在心裡嘀咕,好一個沒道理的道士,但轉念一想,還是動了惻隱之心,就將道士帶回了家中。

從此,這個臭道士就在劉府上住下了,劉成修好德,替他請來郎中,每日為道士治療身上的惡瘡,一個月後,道士身上的惡瘡慢慢的消失了,又一個月後,他就恢復了健康,劉成修又找來裁縫,替他做了幾套道袍,道士煥然一新。道士身體好後,依然每天住在劉府上,在院里四處溜達,劉家的奴僕對他厭惡至極,橫眉冷目,惡語相加,但道士毫不在乎,依然我行我素,該吃吃該喝喝,劉成修居然也不跟他計較,每天大魚大肉、讓他好吃好喝,衣食無憂,這道士說來也很奇怪,在劉府上得到那麼好的招待,劉成修來看他,他竟然連一句感激的話語都沒有,劉府上的奴僕,都視他為異類,對他恨之切切,但懾於劉成修之威,不敢造次,恨而遠之。

光陰似箭,歲月如梭。不知不覺,道士在劉府一下子住了三月有餘,一天早上,道士來見劉成修,他微笑著說:「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劉公子,在劉府上打擾已久,貧道要告辭了,在離開之前,我也要回請一次劉公子,明日午時,請隨我一起去我的道觀作客」。劉成修詫異,忙說:「請問先生,是不是在下怠慢了先生,或是府上的下人對先生不敬,才想到要離開這裡,你住了這麼長時間,怎麼突然有了去處?」道士哈哈大笑,他說:「公子不要多慮,前不久我已遇見師兄,得到了他的資助,我巳在瑞昌安家,蓋了一座清風觀,到時歡迎劉公子光臨寒舍,我們一醉方休」,說完,就離開了劉府,回他的清風觀去了。

次日中午,道士親自迎接劉成修上了五羊山,只見山間煙霧繚繞,山上祥雲飄飄,時下已是嚴冬臘月,卻覺察不到有一絲的寒冷,相反,山上氣候柔和、溫暖如春,劉成修感到驚異,一會兒,他們到了清風觀門口,忽然,從門邊竄出一隻斑然吊額猛虎,齜牙咧嘴,劉成修見了,嚇得臉色都變了,道士對著老虎叫了一聲:「畜生,還不讓路」,老虎連忙走開了,道士說:「這是我的看山虎,劉公子不要害怕」。

說是道觀,其實是一個水簾洞府,洞口上面,瀑布傾瀉而下,水霧漫漫,洞口兩邊,長滿了奇花異草,成群結隊的珍禽異獸,在山間走來走去,劉成修感覺是到了人間仙境,他正要進去,忽然發現洞口盤旋著一條巨大的莽蛇,劉成修嚇得一下子倒退了幾步,道士哈哈大笑,叫道:「招財童子,還在玩耍,趕快現出原形」,頃刻之間,莽蛇化成一個幾歲的孩童,笑著跑開了,劉成修隨道士進了水簾洞內,竟發現身上滴水未沾,心中驚詫不異。

進了觀內,也是別有一番洞天,雕龍畫鳳、氣派非凡,園子里百花開放、香氣四溢,再往裡面走,亭台樓閣相連,道士吩咐在亭子里坐下,只見桌椅都是瑪瑙與白玉製成的,旁邊還有一座屏風,也是水晶和珍珠合制而成,屏風晶瑩剔透、光彩照人,兩個坐定後,道士說:「招待客人」,一隻紅色的喜鵲飛過來叫道:「上茶還叫酒?」道士說:「齊上」,一會兒,一條一丈來長的金龍騰空而起,飛將過來,前爪抓著酒杯,嘴裡衍著茶壺,放在桌子上,轉身消失不見了,一會兒,一隻彩色的鳳凰飛了出來,身上駝滿美味佳肴,於是,道士陪著劉成修,品茶論道,飲酒嘗菜,談笑風生,不知不覺,天已經黑了,招財童子過來說觀內沒有燈盞蠟燭,道士說:「不用點燈」,於是,他站了起來,把手一伸,說了一句月亮下來,頃刻,只見天空中的月亮徐徐下降,緩緩變小,一會兒只有碗碟那般大小,落在道士的掌心,道士將它貼在柱子上,頓時,到處照得如同白晝一般,道士還嫌氣氛不夠鬧騰,他對劉成修說:「劉公子,人生苦短,難得一聚,今宵良辰美景,不如盡情享樂,我們這般飲酒,頗顯寂寞,不如請天上的七仙女下凡一樂如何?」說完,將拂塵向空中一拋,一會兒,從月亮旁邊飛下來七個小人兒,長高長大,頃刻之間,變成了七位美麗的仙女,纖腰阿娜、載歌載舞,氣氛一下子熱鬧起來,歌聲激越,清麗曼妙,真是:此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第二天早上,劉成修醒來,清風觀不見了,道人也無影無蹤,五羊山也消失不見了,他發現自己身處一座深山老林里,於是,起身想回家,走著走著,他看到了一座寺廟,裡面圍了許多人,正在聽一個和尚坐禪講法,他也鑽了進去,忽然,那和尚大叫一聲:那裡的騷狐狸,妄自跑到這來?說完,將手中的禪杖扔了過去,一下子將劉成修砸中,從山上掉到了平地上,竟然安然無恙。

劉成修回到了家裡,妻子兒女出來迎接他,都大吃一驚,抱頭痛哭,劉成修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家人問他:「你已去十年,我們都以為見不到你了」,劉成修說:「我出去才一天呀」,說著朝兒子一看,都已經長大成人了,他非常詫異,妻子告訴他,對丈夫說:「你走的那天晚上,兩個陌生人來到我們家尋你,一個黑衣黑帽,一個白衣白帽,轉了半天,沒尋著就走了」。

這天夜裡,劉成修做夢了,夢見那個道士又來了,道士告訴他,說劉成修前世是一隻狐狸,因為沒做過什麼壞事,閻羅王讓他轉世投胎做人,本來陽壽早到了,道士將他藏到了清風觀,躲過了一劫,又因他在人間樂善好施,閻羅王又讓他延壽十年,道士告訴他,他的陽壽已經盡了!

次日清晨,劉成修壽終正寢,躺在床上,悄悄的離開了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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