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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面溫情,一面兇猛,黃河為什麼與眾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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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安瀾 國泰民安

黃河,文明起源地,中華母親河。

黃河也是高懸於冀、魯、豫、皖、蘇中原五省上空的一柄長劍,是頻繁決口與改道的天下第一禍河。

這條形似巨龍的中國第二長河被賦予了太多文化和精神上的象徵含義,她完整的面貌,反而被厚重的讚歌掩藏。

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讓我們跨越時間與空間,從源頭開始,重新認識黃河。

黃河概覽

(請橫屏觀看)

▲黃河全長約5464公里,其正源卡日曲位於巴顏喀拉山支脈各姿各雅山北麓。圖中金黃色線條為現今黃河主河道,在山東東營注入渤海,彩色線條為黃河故道。黃河上、中游分界位於內蒙古托克托縣河口鎮,中、下游分界位於河南滎陽市桃花峪。

青藏高原之上,巴顏喀拉山的冰雪融水慢慢在山下狹長的盆地里彙集,形成了一個海子密布的淺湖區——星宿海

這裡便是古籍中所描述的黃河源頭,繁星沉睡和醒來的地方。

星宿海

位於青海果洛州瑪多縣

河水流出星宿海,注入扎陵、鄂陵兩座大湖中沉積蓄勢,然後在巴顏喀拉山和阿尼瑪卿山的左右夾持下,朝東南方流去。

不料,卻在青藏高原的東緣受到岷山腳下若爾蓋高地的阻攔,黃河在此輾轉反覆,不得不沿阿尼瑪卿山向西北折返,循著祁連余脈的谷地,朝東北方向去了。

九曲黃河第一灣

位於四川阿壩州若爾蓋縣唐克鄉

此時的黃河還是一灣溫柔的清水,同諸多發源於青藏高原的河流並無二樣。

然而,正是這不經意的拐彎,黃河的命運乃至華夏大地的命運都將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

因為,在接下來的行程中,黃河要流經這個地球上生態最為脆弱、水土流失最誇張的地區:

黃土高原

每年十幾億噸的黃土被雨水裹挾著湧入黃河,巨量的泥沙使得河水變渾的同時,也改變著河水的屬性。

黃土高原上被雨水剝蝕的土地

黃河劉家峽

青藏高原的清水與黃土高原的濁流相遇

(圖片來自甘肅旅遊網)

黃河至此,才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黃河,「一碗水半碗沙」的黃河水也將在後面近3000公里的旅程中大顯身手。

01

雕 琢 大 地

總面積64萬平方公里的黃土高原,幾乎全部囊括在黃河流域之內。厚達50~200米的黃土層植被稀少,土質疏鬆,無異於一塊巨大的

泥 坯

黃河在上面縱橫切割,留下了一條條寬而深的河谷。

黃河幹流龍灣河曲

位於甘肅省景泰縣龍灣村

河谷內泥沙淤積出大片平地,逐水而居的人們便在這些肥沃的土地上建起一個個綠色家園。

黃河龍灣石林

(請橫屏觀看)

黃河北上,來到一片荒漠戈壁區,賀蘭山、陰山、呂梁山在這裡連成了一個巨大的「幾」字形框架,把黃河牢牢框住。

在方圓20萬平方公里的大地上,山河攜手並行,滾滾黃水在這裡平流舒展,沖積出幅員遼闊的

河套平原

人們築湖修渠,引水灌溉,硬生生地在荒漠包圍的高原上創造出一片塞外江南。

河套平原上的引黃灌區

黃河出河套,迎面撞上呂梁山,不得已急流南下,划出「幾」字的最後一筆。

這一筆,用力太猛,一下子划出一個長達700多公里的陡峭峽谷:

秦晉峽谷

▲秦晉峽谷將黃黃土高原一分為二,戰國時期峽谷以西屬秦國,峽谷以東屬晉國。如今,這條峽谷是陝西和山西兩省的分界線,故又稱晉陝峽谷。

黃河被狹窄的山谷束縛,水流加速,飽含泥沙的河水像一塊巨大的砂布,晝夜不停地打磨著崖壁與河床。

黃河幹流老牛灣

位於秦晉大峽谷的開端附近

在峽谷的末端,河床已是堅硬的岩石,但依舊被洶湧的河水割出一條深溝。最險之處寬不過30米,河水咆哮而至,跌入狹如壺口的地縫,這便是「千里黃河一壺收」的

壺口瀑布

2200年前,司馬遷《史記》里描述的壺口瀑布在今下游50公里處的韓城龍門;6世紀,酈道元《水經注》里的壺口瀑布在今3公里以下孟門山;18世紀《吳志壺口考》里說的壺口瀑布才大約在現在的位置。

時至今日,瀑布的岩石河床仍舊在以每年1~3米的速度崩塌退卻。

黃河自龍門躍出峽谷,進入汾渭平原,並在此先後召集起第二和第一大支流汾河與渭河,河道驟寬,水量大增。

奈何秦嶺橫陳,在渭水助推下,黃河只能折轉向東,於秦嶺、中條山、太行山之間的谷地尋找出路。

人們在山谷中修築大壩,把這一截黃河變成了一個超級水庫。巍巍青山替代了黃土高原,泥沙沉澱,河水顯露出翠綠的本色。

濟源黃河三峽

揮別太行山,繼續東去,黃河將進入華北平原。而她所扮演的角色也將在這人口密集的廣袤大地上完成更為深刻的轉變。

洛陽黛眉山黃河大觀

(請橫屏觀看)

02

摹 刻 歷 史

1938年5月,侵華日軍攻陷徐州,並沿隴海線西犯,國軍「蘭封會戰」失敗,鄭州告急。日軍劍指武漢,國民政府危在旦夕。

6月9日,蔣介石下令扒開位於鄭州北郊17公里處的黃河南岸渡口——花園口,以黃河的洪水阻止日軍西進。

這是我們印象最深的一次黃河災難,泛濫的黃河水導致1200萬人受災、390萬人無家可歸、89萬人直接和間接死亡。

黃河改道南下,形成了長達九年、跨越豫皖蘇三省44縣(市)的

黃泛區

歷史上當權者不顧人民死活,利用黃河「以水代兵」的事件不勝枚舉。而「黃泛區」也並非是因為花園口事件才出現,實際上,黃河水經常泛濫侵擾的地方都是黃泛區。

傳說黃河是龍的化身,如果拍攝一個跨越千年的延時鏡頭,我們就能看到,脫離了大山束縛的黃河果真是一條會擺尾的巨龍。

從先秦時期的古籍《禹貢》中夏禹「導河積石」治理黃河,到1938年的花園口事件,華北平原上無數次上演「巨龍擺尾」,有記載的大動作達26次。

黃河的龍尾巴從桃花峪開始,最北掃過天津,最南掃入江淮,在山東丘陵南北兩側大幅搖擺。

而每當這條「黃龍」優哉游哉地擺尾時,就會讓黃河兩岸的人們陷入一言難盡的恐慌和絕望……因為這種擺尾從來沒有溫情,在老百姓最真實的表述里,叫做:

決 堤

在過去兩千多年的時間裡,黃河下游有記載的決堤1593次,平均每三年必決堤一次。

每一次沒有及時封堵的大規模潰決,都會使黃河改行新道,而水系的紊亂和堤防的缺失,使得每一次改道都會在很長時間內帶來黃「海」滔天的洪水,洪水帶來瘟疫、蝗災,接踵而至的飢餓、貧寒又帶來匪患和混亂……

黃河的每一次擺動,也都是一次時代的推進,這是史書中隱匿的歷史規律。

中國的改朝換代幾乎都是相似的流程:人民生活無以為繼,起義軍四處燎原,統治者根基動搖,隨後經過幾十、上百年的混戰,新的朝代又漸漸形成。

人們常言,窮一點沒關係,家和萬事興。但黃河一衝,家都沒了,就不需要忍了。

黃河水災往往殃及面積廣泛,所到之處沖刷出一波接一波的災民,若政府救援不力,災民變成流民,流民變成饑民,饑民最終必然生出暴民,暴民越來越多便成了起義大軍。

如果說,腐敗的統治在大部分時期充當著矛盾的導火索,而黃河的衝擊則是揭竿而起的真正號角。

歷史上黃河幾次重大決口改道後都爆發了影響深遠的起義事件,譬如公元17、18年扼殺王莽新朝的綠林、赤眉起義,公元611年參與推翻隋王朝的瓦崗寨起義,公元1351年終結元朝並建立明朝的紅巾軍起義。

所以,歷代擅治國者都必先治水,所謂「黃河寧,天下平」

唐開元鎮河鐵牛

出土于山西永濟市黃河蒲津古渡口

根據2017年5月的數據,黃河年徑流量574億立方米,是長江年徑流量的5.86%,在中國排名第16位。那麼,究竟為何,水量並不大的黃河卻如此容易決堤?

看黃河流域的地圖,不難找到答案。

在黃河的下游,流域範圍只是窄窄的一條,這裡並沒有山脈相隨,而是因為這一截的黃河河床實在太高,附近的河流根本無法流入。譬如鄭州、開封黃河大堤以南的地盤,雖距黃河只幾步之遙,但卻歸屬淮河流域。

黃河流域廣闊的中部是世界上最大的黃土沉澱區,這裡集中了地球上70%的黃土。源源不斷的黃土輸送給華北平原,帶來富庶的同時也帶來巨大的風險。

由於黃河下游水勢平緩,泥沙淤積嚴重,河床不斷抬升,河堤也被迫不斷加高,如此惡性循環,久而久之形成了河床遠遠高出城鎮的地上懸河。

開封懸河

黃河河床與開封鐵塔對比

再者,黃土高原上降水集中在7~9月,夏季的幾場暴雨往往能下完一年降水量的一半,這些雨水幾乎盡數注入黃河,導致黃河下游常常要面臨突發性洪水的考驗。

而大堤一旦崩決,高懸的黃河水將如猛獸出籠般向下傾瀉,迅速堵口幾無可能。

於是,出現了這樣的局面:

這就是古代黃河治理的死循環。

03

塑 造 人 格

我眷戀土地,

儘管土地也生長荒蕪。

我嚮往春天,

儘管春天也繁衍荊棘。

母親就是土地,母親就是春天。

面對帶來那麼多苦難的黃河,到底是什麼讓人們依舊用無盡的眷念和厚愛來代替恨意呢?

黃河漫水過後,沉澱下大片濕潤的淤泥,膏腴地肥,成為一個古老文明率先破土萌發的黃金岸灘。石器時代、青銅時代、鐵器時代的先民都曾在黃河兩岸創造出璀璨的文化。

除了南京和北京,中國自古的朝代中心大都在黃河流域,十三朝西安、洛陽,八朝開封,七朝安陽……

黃河屢屢決堤,歷史在河水中消散,而人們卻不斷從嶄新的土地里昂然起立。

歷經無數次黃河泛濫與戰火洗禮的開封,如今是世界上唯一一座中軸不曾更改的城市。而在城市深埋的地基里,承托著一座接一座的國都古城。

從歷史文獻、考古發掘和地層鑽孔資料看,開封城區地下普遍存在戰國大梁城(10~15米)、北宋東京城(8~10米)、明代開封城(3~8米)3座古城的廢墟,個別地方存在清代開封城古地面(1~4米)。

「城摞城」是奇觀,而人們在隕落的廢墟里不斷復興輝煌,這份生生不息的堅持、百折不撓的韌性以及開篇再抒大手筆的胸懷是更為難得的奇蹟。

滄海桑田,故園不改,無論是洪水、戰爭還是其他的患難,都不可能更改中國人的家國情懷,這是黃河塑造出的淳厚民族性格。

「黃河漲上天怎麼辦?」1952年,毛澤東站在一百年前黃河銅瓦廂決口改道的地方,發出這樣的疑問。

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毛主席第一次離京巡視,隨後他做出指示「要把黃河的事情辦好」。對比兩年前他揮筆手書「一定要把淮河修好」,深知黃河難治的領袖半是無奈,半是不服。

1957年4月13日被寄予厚望的黃河三門峽水利工程在歡呼聲和質疑聲中破土動工,然而大壩建成不到兩年,淤積起來的泥沙,就已經使黃河中游的汾渭平原變得岌岌可危。

蘇聯專家描繪的美好願景:蓄水、攔沙、發電、灌溉、航運全部落空,我們付出巨大代價修築的治河工程反而成了安放在黃河咽喉處的一顆定時炸彈!

後來,作為補救,人們在三門峽大壩底部打出排沙孔,並在下游130公里處修築了小浪底大壩。兩座大壩配合使用,人工調水疏沙,才算排除了這一險情。

「束水攻沙」明代的治河大師潘季訓早在450年前就提出並實踐了這一治河策略,確實,哪個國家的專家會比一直守著黃河的我們自己更懂得黃河呢?

然而,小浪底75.5億立方米的淤沙庫容也只能保證下遊河道20年內不淤積。換言之,修再多的大壩,也只是緩兵之計。

黃土高原的生態環境改善,或許是治理黃河的方法之一。

但黃土高原的氣候與土質,決定了植被對水土的蓄養能力有限,一旦出現超過一定量的暴雨,稀薄的植被屏障將會被輕易擊潰。

所以,生態建設對黃河的治理,只能是懷以希翼的措施。

換句話說,黃河決堤/改道,都是必將發生的事情,任何一條河流的水患或許都能消除,但至少目前看來,黃河只能靠拖延。

水利工作者們依舊在孜孜不倦地探索管理黃河最好的途徑,相信終有一天,我們會找到不再讓泥沙沿河道淤積的辦法。

地球旅客原創編輯

未標註圖片來自

攝圖網 | 昵圖網

多難興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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