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探秘?陰陽本草
本草本來專指植物，後又將動物與礦物也列入，科目繽紛而繁雜，對本草藥性認識也頗為混亂，開方用藥也出現以偏概全現象。中醫理論離不開陰陽，開方用藥離不開本草，藥性離不開陰陽，本草也同樣離不開陰陽。許多庸醫照醫典開方下藥，病未見好卻加重，這與不辯本草陰陽有直接關係。
牽牛花籽是一種藥材，本草中稱為「牽牛子」，古代人們將牛稱為丑，民間一直稱之為「丑子」或「丑籽」。牽牛花籽有黑籽與白籽之分，黑籽稱為黑丑，白籽稱為白丑，黑丑為陰，白丑為陽，同樣為牽牛子卻分陰陽，藥性有很大區別。民間中醫認為黑丑為寒中寒，白丑為寒中暖，黑丑藥性略烈，白丑藥性略溫，二丑善泄濕熱，通泄兩便。每逢夏季北方人喜歡用綠豆與白丑熬粥，解熱通便效果甚佳，二丑微毒不宜久飲。與二丑相伴而用的就是杏仁，杏仁屬於涼性之品。杏仁有陰陽之分，黑殼杏仁屬陰，白殼杏仁屬陽，雖為一物藥性略有別。牽牛子與杏仁炒熟，搗碎成粉熬粥，夏季為孩子們打蛔蟲和絛蟲，這是過去農村常用「葯膳」。不過北方人喜歡將黑丑炒熟用於葯膳，而白丑多用於與綠豆或大米熬粥食用。牽牛花，又稱喇叭花，蔓生莖長，花冠顏色豐富，花形似喇叭，田間地頭最常見。
花椒，是生活中最常見的烹飪佐料，也是人們生活中常用於殺菌消腫之品。其實花椒有陰陽之分。花椒殼屬陽，花椒籽屬陰，陰陽一體，涼熱分明。花椒殼與籽可入葯，花椒殼分淡紅色和淡黃色，花椒籽黑亮色，花椒殼行氣逐寒，止痛消腫，可作肌膚表面麻醉作用，民間多用於止牙痛，牙痛時可將一粒花椒放於痛牙上咬住，可緩解牙痛與牙痛引起的頭痛。北方農村每逢花椒樹開花季節，摘嫩綠花椒嫩葉炒雞蛋，不僅僅是美味還是預防病菌最佳葯膳。過去許多地方還採摘綠花椒投入溫水洗浴，可預防各種皮膚病，對濕疹也有很好療效。花椒為陰陽之果，花椒籽與花椒殼沸之，冷暖適度，陰陽平衡，花椒浴氣香而平和，是春天之浴上品。花椒浴還分椒殼浴與椒籽浴，椒殼偏溫，椒籽偏涼，體涼者適合椒殼浴，體熱者適合椒籽浴。曾經赴薊州盤山腳下寫生，當地一位老先生講：「乾隆幾次來盤山遊玩獨鍾花椒浴，浴室椒花清香四溢，乾隆讚不絕口。」薊州盛產花椒，農家小院內外多植此樹。古今醫者，常引於本草，惑於體味，失於精微，花椒雖微，陰陽自有本道，行醫者不得不知其要。
本草陰陽自有規律屬性，陸地植物為陽，澤水植物為陰；地上莖葉為陽，地下根柢為陰；朝南枝幹為陽，朝北面枝幹為陰；正面葉子為陽，反面葉子為陰；花隨日開為陽，花背日開為陰。爬蔓冬瓜、南瓜、西葫之類，農民將雄花稱之為「荒花」，荒花就是不結果實之花，只有雌花可結果實。無論是雄花還是雌花都可入葯，雌花屬陰，雄花屬陽，許多地方采其花入茶為飲品。雌花茶偏陰偏涼，雄花茶偏陽偏熱，西葫蘆花清熱、潤肺、止咳；絲瓜花袪瘀、利尿、解毒；冬瓜花平喘、消腫、止痛，荒花有許多藥用價值。京津冀有民間諺語說「荒花不荒，摘來救病秧」。「病秧」就是「病秧子」，就是瓜地里打蔫的瓜苗，庄稼人稱體弱多病者為病秧子。
涉水動物為陰，山上動物為陽，麋涉於澤水而為陰，鹿奔于山林而為陽。麋鹿本為一科，夏至這一天麋角始生長鹿角始脫落，麋角往後生長為陰，鹿角往前生長為陽，其角藥性也是陰陽有別。北京為退海之地，此處濕地適合麋鹿生存，曾經為成群麋鹿棲息地，如今濕地與麋鹿已不復存在。庸醫麋與鹿不分，恣意任用陰陽麋鹿角。更不知天文地理，不懂陰陽五行，對本草陰陽不分，以「背藥典處方」為能事，依葫蘆畫瓢下藥方，不僅貽誤治療進程，而且違背「辯證論治」中國醫學基本原則，坑人害人不淺。
焙葯之物亦分陰陽，古人有以瓦當焙葯之習，不同本草用陰陽不同瓦當。朝陽為陽，背陽為陰，凸瓦為陽，凹瓦為陰，古法焙葯十分講究焙瓦陰陽，凸瓦凹瓦，各有其用，藥力方顯。取老屋青瓦片焙五毒之類，火文瓦暖，蠍蚣焙酥，搗之為粉，貯之為葯，陰陽自在其中。年少時，一叔臀部患嚴重瘡痍，此瘡痍俗「漏瘡」，漏瘡潰爛似黑潭，疼痛難忍，備受瘡痍之苦。母親取青瓦片焙動物頭蓋骨數夜，夜間焙葯屬陰，焙葯古人也分晝夜時辰，不可亂了規矩。焙好後將其搗碎，再用香油調成糊狀，取一部分敷於瘡痍處，取另一部分飲之，連喝三日瘡痍消腫，半月後徹底消失。據說取房屋之瓦為陰性凹瓦，藥性藥力果然發揮到極致。
以鱗介為葯自古有之，所謂「鱗介」就是龜甲之類，鱗介為葯亦有陰陽之分，鱗介泛指有鱗片和介甲水生動物。鱗介屬於陰性動物，藥力隨春夏秋冬四季而變化。龜屬於長壽之靈物，中國古代對龜甲養頤養生頗推崇，百年龜甲也屬於名貴之葯。烏龜殼甲稱為上甲，烏龜腹甲稱為下甲，上甲為陽，下甲為陰，上下之甲各有其藥用。龜甲亦稱龜板，為常用中藥材，《神農本草經》中有記載，龜甲在此典籍中列為上品。龜甲可滋陰潛陽，養血補心，補腎健骨，在中國醫學養生中頗受青睞。宋代蘇頌曰：「今江湖間皆有之，入葯須用神龜。神龜板當心前一處，四方透明，如琥珀色者最佳。其頭方腳短，殼圓腹白者，陽龜也：頭尖腳長，殼長版黃者，陰龜也。陰人用陽，陽人用陰，今醫家亦不知如此分別。」龜分陰陽，甲分陰陽，女性用陽龜，男性用陰龜，用藥時陰陽之龜不可混淆。龜甲名稱頗多，龜甲泡之可飲，搗碎成粉調成膏可外用敷之。清末，有人將刻有漢字龜甲當作藥材賣到藥鋪，這就是聞名於世的甲骨文，龜甲不僅僅用於醫學，而且還是中國漢字較早載體，成為中華民族最具文化意義附號。
本草擴展到以礦物質為藥材，研石為葯，亦分陰陽。石表為陽，石核為陰，中醫研石，自得陰陽。時間轉換，歲月流連，陰陽變化，自得其用。取自高山之石屬陽，取自水深之石屬陰，藥性各歸陰陽之屬。以石入葯自古頗為重視，帝王煉丹就是以石頭為原料，名曰「丹藥」，煉丹煉藥，毀譽參半，陰陽失衡，慎用此葯。明代于謙寫《石灰吟》以明志，其詩曰：「千錘百鑿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其實白灰入葯自古有之，對傳染性極強病疾瘧疾和霍亂有特殊療效。母親曾經收治過一位淋巴潰爛病人，這種病俗稱「老鼠瘡」，病人脖子兩側潰爛流黃水，病人痛苦不堪的樣子至今記憶猶新。母親配製了一種葯敷於潰瘍處，其中就有生石灰，每候換一次敷藥，共敷藥三候十五天癒合，五候二十五天就痊癒了，石頭化為藥劑實在神奇。母親說要取陰生石灰配製葯，至今沒明白「陰生石灰」是什麼樣子的生石灰。
昆蟲中的蝴蝶、蜘蛛、蜻蜓，水生植物中的菖蒲、蘆葦、菰荻，水禽中的鴛鴦、鸕鶿，鵜鶘，動物中的狐狸、狼狽、麋鹿都有陰陽屬性，樹木中銀杏一雌一雄，雌銀杏開花結果，而雄銀杏不結果，其果實可入葯。蜘蛛為五毒之一，蜘為雄性，蛛為雌性，藥性與藥力有別。民間將捕獲蜘蛛去頭去爪入酒泡之，用於蛇蟲咬傷，消腫解毒良藥。蜘蛛也可研末調成藥膏敷用，對中風口?、牙疳聤耳、風濕骨痛有療效。蟋蟀也是本草之藥材，少年的時候，漁舟常泊於河灘蘆葦叢中，下漁舟到蘆葦叢中捉蟋蟀，是讓我最興奮的事情。與小夥伴們兒將蘆葦踩伏「打窩兒」，過幾日踩「窩兒」時蟋蟀紛紛從蘆葦窩兒蹦出來，捉之入紙筒兒，捉至數紙筒蟋蟀再入泥罐悶罐，所謂悶罐就是養養蟋蟀性情，經過悶罐的蟋蟀更喜鳴好鬥。蟋與蟀有別，蟋為雌，蟀為雄，雌雄體型有很大不同。雌蟋蟀俗稱「三拔子」和「三槍子」，三條尾巴三槍子屬陰，有一條較長針狀產卵管，不會鳴叫，喜歡潮濕陰涼環境。曾經有一民謠：「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個夜哭郎，逮個蛐蛐叫三遍，一覺睡到大天亮。」民間有用蟋蟀來催眠的，據說效果很好。蟋蟀也被稱為「促織」、「趨織」、蛐蛐」，還有一個文雅之名「吟蛩」，古書上「蛩」就是蟋蟀，吟蛩就是會吟詠的昆蟲。河北農村曾用蟋蟀籽治兒童哭鬧症，小孩子哭鬧不止，捉「三拔子」取其籽放入水中喝下，哭鬧孩子很快安祥入睡。蟋蟀黑褐色，善於跳躍，有利尿消腫和安心養神之藥性，為本草中昆蟲類上品。促織在中國古典詩文中，反覆吟詠與描寫，清代溥松嶺所寫《聊齋志異》中【促織】故事膾炙人口，極具諷刺與批判意義。本草分陰陽，促織辯善惡，體味兩者間關係，箇中滋味盡在其中。民間疾苦，病痛可醫，困厄難治，祈盼先賢董奉杏林之風。
中華本草典籍之外，世間萬物皆為本草。凡本草皆存陰陽，精微致精妙，精妙方能精準施醫，醫者不可不知。救人於命不可懈怠，精益求精。求精微，致廣大，陰陽轉換，本草永芳。
戊戌年仲夏墨塵寫於煙沽聽蘆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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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玄康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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