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為什麼不是毛茸茸的？

徐來

有一位中國藝術家，製作過一件非常壯觀和神奇的藝術品。它不是用顏料畫在畫布上、紙上或者牆壁上的，也不是金屬、黏土或者其他材料的雕塑作品，更不是動態的影像或者照片，而是用各種各樣的人的頭髮布置成的巨大的場景。這位藝術家的名字叫做谷文達，他製作的這個作品叫做《聯合國》。為了製作這個作品，他在世界各地收集了無數人的頭髮。現在，他的這個系列作品已經做了10個，在中國、美國、英國、波蘭、以色列等地方都展出過。

谷文達作品「聯合國——英國紀念碑迷宮」，周圍是剪掉的英國人頭髮。圖片來源：scirp.org

所以，人類的頭髮，不但可以做成各種各樣的髮型，還可以做成藝術品。可是你想過沒有，咱們人類的動物近親，比如黑猩猩、長臂猿，或者更遠一點兒的，各種猴子，都是渾身有毛的，可為什麼到了我們人類這兒，就只剩下頭頂上還留著大片的毛髮，而我們身體的其他地方，即使有毛髮，也會比較稀疏呢？

這可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問題，值得好好說一說。

電影《猩球崛起》中的畫面，人類與近親黑猩猩相比，只保留了頭部的毛髮。

大多數哺乳動物都有毛髮

我們知道，有一類動物，它們的小寶寶是吃媽媽的奶水長大的，這一類動物叫哺乳動物。我們人類就是一種哺乳動物。除了吃奶水之外，哺乳動物還有一些共同的特點，比如大多數哺乳動物，身體的表面都覆蓋著毛髮。

這些毛髮有很多用處。它可以幫助我們保持體溫，不要太快地失去身體里的熱量；比如它們有彈性，可以起到一定的緩衝作用；比如，毛髮上面會有各種花紋，可以區分標識不同的物種和群體；再比如，它可以幫助哺乳動物表達情緒，比如貓貓，如果它們受到了威脅，會後退，咧嘴發出尖銳的叫聲，脖子和身體上的毛也會立起來，讓自己看起來大了一圈，這種被稱為「炸毛」的狀態，就是貓貓在表達憤怒的情緒。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哺乳動物都有毛髮，在水中生活的鯨就沒有，它們的皮膚是光滑的，大象、犀牛和河馬也幾乎沒什麼毛髮。這個很好理解，因為在水中生活需要快速遊動，沒有毛髮可能游得更快，而熱帶地區的大型動物，散熱會是個大問題，所以它們也要脫毛。

人類最開始也是毛茸茸的

人類脫毛的時間發生在大概300萬年前。這個時候，對人類來說可是一個關鍵時刻。因為在此之前，人類的祖先是生活在森林裡的，平時會生活在樹上，或者至少有很長的時間會待在樹上。但是大概300萬年前的時候，地球上的氣候條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下雨下得少了，很多地方變得乾旱了。一乾旱，很多地方的樹就活不了了。樹木生長需要大量的水，但小草生長不需要那麼多水，所以，很多原本的森林就變成了草原。人類祖先居住的森林也是這樣，由森林變成了草原。

樹上是沒法待了，根本就沒樹了。怎麼辦，還能怎麼辦，下地唄。人類的祖先就這樣，沒有辦法，被迫從樹上下來，徹底地離開了森林，走向了草原。就在這個過程中，人類脫掉了跟近親黑猩猩一樣，渾身的黑色毛髮，變成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個樣子。實際上，你去各個自然博物館看，那些早期人類的模型也好、繪畫作品也好，都能看到這個特點，就是跟我們越接近，身上的毛是越稀疏的。這是為什麼呢？

人類的體毛在進化過程中逐漸褪去。

水猿的假說

曾有人為了解釋這個現象，想出了一個很有意思的理論，叫「水猿假說」。我們之前說過，包括我們人類在內，還有我們的近親，黑猩猩什麼的，都屬於猿。而水猿，就是生活在水裡的猿。於是有人覺得，人類跟鯨看起來非常相似，不是說外形，而是說結構，比如我們的皮膚都是光滑無毛的，而且都有豐富的皮下脂肪。

所以，有人覺得人類離開森林之後，並不是立即跑到草原生活的，而是下海，在沿岸淺海的環境里生活了很長時間。就在這段時間裡，人們把體毛給丟掉了，這樣在水中生活起來也更方便。這當然和海豚那種一天到晚都在海里過的真正水生動物還差得很遠，但和別的猿相比已經夠「水」了，於是就把這個想法稱為水猿假說。

這個說法聽起來還挺合理的，但是，一個假說聽起來合理，是不夠的，它要有實際的證據支持。水猿假說面對的就是這個問題：和證據矛盾。淺海其實是有利於留下化石的環境，但至少到目前為止我們找不到水猿的化石。相反，陸生的猿類化石倒是越來越多，把演化的時間都給占上了，沒給水猿這個階段留下多少餘地了。所以，現在科學家認為，人類並沒有經歷過水猿的狀態。

那毛是怎麼掉的呢？現在認為，另外兩個原因可能更重要。一個原因是，在樹林里生活的時候，頭頂上有樹蔭，到了草原上就不行了，每天大太陽曬著，還不怎麼下雨。偏偏人類還是白天活動的生物，每天要在大太陽下面跑，要是渾身都是毛的話，很容易就過熱了。因此，人的毛髮變少了。

毛髮減少還有虱子的功勞

還有一個原因你可能想不到，是虱子。你見過虱子嗎？大概沒有，現在衛生條件好了，很少有人長虱子了。但是以前，虱子很常見，寄生在人的身上吸血，還會傳染疾病。更麻煩的是，虱子會藏在毛髮里，讓你打都打不著。但是如果身上毛髮稀疏，甚至沒有毛髮，虱子不就沒地方躲了嗎？所以，對遠古時代的人類來說，體毛比較稀疏意味著他們身上的虱子比較少，被傳染上疾病的概率也會降低。這樣，這些人活得也會更久一些，剩下的孩子也會更多一些。久而久之，人類的體毛就變得更少啦。

就這樣，沒有毛髮的人類在草原上生活了兩百萬年的時間，後來人類還變得繁榮昌盛了，不光在草原上生活，還來到了別的地方。今天我們的每個人，都是幾百萬年前非洲草原上的人的後代。

不過這一到別的地方，就又出了問題。沒有毛髮，在非洲大草原可以，要是到了比方說北京，冬天怎麼過啊？後來的這些人類沒有重新演化出濃密毛髮，但是他們倒是發明了一樣新東西，那就是……我們現在穿的衣服。人類能夠創造一些工具和條件，幫助自己適應周圍環境的變化，這個大概是人類和動物的根本區別之一。

被虱子和寄生蟲困擾的大猩猩，只能互相捉虱子。圖片來源：百度圖片

人在改變自己的時候，虱子倒也沒閑著，畢竟所有的動植物都在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以前人渾身都是毛，那就只有一種虱子在體表來回跑。後來人體表面的毛變得稀疏了，舊的虱子的地盤就被隔絕了，它們只能生活在人的頭髮里，剩下殘存的體毛里就有了空缺，於是來自別的猿類的虱子就跑了進來，這樣人身上的虱子就變成了兩種。

再後來，人發明了衣服，有些虱子發現，其實衣服的褶皺里也是可以藏身的，結果從頭上的虱子里分出來了一個全新的專門在衣服里生活的虱子物種。因此今天的人類身上，其實有三種不同的虱子。

博物學家養成記

其實，我們人類的頭髮也在變化。有些變化，每個人身上都會發生，那就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頭髮裡面原先的黑色素會越來越少，這樣，白頭髮就出現了，而且，白頭髮總是最早出現在鬢角的位置上。你去檢查一下你爸爸的頭髮，尤其是鬢角，看看他長出白頭髮了沒有。如果發現有白頭髮，記得跟爸爸說一句，您辛苦啦。如果沒有的話，也跟爸爸說句您辛苦了。記得跟媽媽也要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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