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國聯軍使用過毒氣彈嗎？

文｜陳卿美

1900年，義和團禍亂華北，八國聯軍侵華，世紀之交，災難不斷。關於八國聯軍侵華，人們更多的印象是，八國部隊在京津地區燒殺搶劫。至於具體的殺人方法，人們基本認為是槍殺或炮擊。但不知為何，關於八國聯軍使用毒氣彈的問題，卻少有提及。

八國聯軍殺害中國人

關於八國聯軍的毒氣彈，史料中卻有記載。比如在一位當年的親歷者所寫的《遇難日記》中，曾有這樣的描述：

7月10日，下午從英國新運到大炮二尊，名列低炮，此炮自製就以來，只於非洲交戰時用過一次，據聞炮彈開放後，在一百碼地內之人，一聞其氣，無不暈死。至天明十五日，租界洋兵當放新到之列低炮並大炮約四五百門，守城之華兵，勢不能支，當向京城退去，日本兵遂據有津城西門。

然而，這種描述更像是傳言，說白了只是聽說而已。在當時，各種妖言邪術，傳得神乎其神，因此僅憑這點還無法認定八國聯軍使用過毒氣彈。

再看看媒體的報道，當時影響力最大的《申報》曾這樣報道：

敵人之攻天津城何以民人竟死亡殆盡，曰此用氯氣炮之故也。考氯氣一物，醫家用之解毒，然其性實甚毒烈，入口鼻可立斃。西人取以實炮中，不待彈及其身，但使其氣吸入口鼻中，罔有不迷濛而仆者，然其殘忍實出情理之外，故泰西戰陣之上鮮有用以斃敵人者。

此篇報道有一定的可信性，因為報道中直接指出了毒氣彈就是「氯氣炮」。 氯氣確實一種劇毒的化學氣體，可經呼吸道快速致人死亡。在那時，能認識到氯氣，有化學概念的人不多。但此篇文章仍是傳言，沒有目擊者的現場描述，因此也無法作為確鑿的證據。

在《京津蒙難記—— — 八國聯軍侵華紀實》一書中也有類似的記載，此次英國鐵甲船到津運此炮（指列低炮）二尊，放過數次，有一次，中一炮台，台人一時均死；又一次，適軍中購馬 600 匹，中之即死。在進攻天津城廂的戰鬥中，侵略聯軍遭到守城清軍和義和團的頑強阻擊，日本兵遇地雷伏擊，傷亡六七百人，侵略者惱羞成怒，遂開放列低炮， 「馬軍（馬玉崑所統之武衛左軍）死者無數，乃退扎楊村、北倉等處。」

此記載與前面《遇難日記》的記載有相似之處，那就是都認為是「列低炮」發射了毒氣彈。這篇描述的最大特點是「一時均死」、「中之即死」，符合毒氣彈傷人的特徵，死傷迅速。

不過，該書的另一段描述則非常清晰： （天津城廂）華屍以千計，俱系毒氣炮所斃，城內人亦多系毒氣炮薰死，死時家人婦女尚聚坐一堂也。華兵倚牆立，持槍如欲開放狀，近視之亦為毒炮薰斃 。

在《義和團檔案史料》中也有類似的記載：七月十一日（ 8 月 5 日），各國聯軍在北倉與亂兵、團匪及李鑒帥勤王師血戰良久，華軍奮勇異常，西軍死傷不下兩千人，旋經英國兵隊用列低毒藥炮攻之，華軍始不支而敗。

在《庚子國變記》一書中，收錄了一位親歷者的描述，至十六日（公曆 7 月 12 日），津郡城廂內外，已無華兵蹤跡，城內唯死人滿地，房屋無存，且因洋兵開放列低炮之故，各死屍倒地者，身無傷痕居多。蓋列低炮系毒藥摻配而成，炮彈落地，即有綠氣冒出，鑽入鼻孔內者，即不自知其殉命。甚至城破之後，洋兵猶見有華兵若干，擎搶倚牆，怒目而立，一若將欲開放者，然及牆近視之，始知已中炮氣而斃，只以其身倚站在牆，故未仆地，列低炮之殘毒，有如此者。

這個描述的更為清晰，那就是毒氣彈會冒「綠氣」。事實上，氯氣在揮發時，確實呈黃綠色。顯然，顏色的描述，更接近真實。這說明，八國聯軍使用毒氣彈一事絕非空穴來風。

我們再看看外國的記載，一些曾參與侵華的八國聯軍官兵也留下了相關史料。如《中國與聯軍》的作者描述：七月十一日早晨從三點半到七點半這一段時間內，中國人的炮擊非常可怕。架設在土圍子上的「阿爾及靈」艦的四英寸大炮正在向天津城傾瀉苦味炸藥，而這時，中國人正在想盡一切辦法用他們最好的克虜伯大炮努力壓住英國大炮的火力。

同樣是外國人所著的《天津——插圖本史綱》一書中，也有「苦味炸藥」的描述：如「向敵人傾瀉苦味火藥的隆隆聲」，「共打了二百七十發，大致說來有一半是苦味火藥炮彈」。

顯然，外國人，或者說是八國士兵也對毒氣彈不是很了解，只說是「苦味炸藥」。他們是否會有避諱呢？在筆者看來，這完全沒有可能，如果忌諱提毒氣彈的話，那完全可以忽略。

為何八國聯軍的士兵也不敢確認是毒氣彈呢？筆者猜測可能有兩個原因，一是化學武器在當時還屬於新式的秘密武器，且極少使用，士兵不了解，沒有化學武器的知識則很正常。二是當時的國際公約已經明確禁止使用化學武器。如1879年的《布魯塞爾公約》和1899年的《海牙公約》。因此，英軍攜帶毒氣彈定是在嚴格保密下進行，普通官兵可能根本不知道。

仔細對比中外史料，發現中方資料的描繪，則集中在百姓大面積迅速死亡，且有綠色氣體方面。而外方的資料則只有「苦味炸藥」一種。綜合以上信息，基本可以斷定，八國聯軍在侵華過程中使用了類似毒氣彈一樣的化學武器。

但令人不解的是，八國聯軍如此公然違反國際公約的反人類戰爭行為，為何卻少有人提及呢？是西方列強刻意隱瞞，還是我們有所顧忌？相比毒氣彈的神秘，這個倒是真的成了一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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