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需要準備的是心態
恰恰需要準備的是心態
文/俞春霞
人生充滿意外。
6月28日傍晚，我失去了我的一顆大牙。這是誰也沒有想到的事，包括我的那顆大牙，它或許在想它還能幹上個二三十年不成問題。可是即刻斷成兩半，斜傾面，損及牙根，沒有了生還餘地。
我也不想失去它，我敢保證我比它還悲痛。
我「咣當」摔下去的時候，眼睛一黑，以為受點皮肉之苦，卻沒有想到要失去它。
事情還要從那個晚上下班說起。
那天星期四，本來和老公約好朋友一起吃飯的，可中途一個朋友說他同學來了，聚餐不成。老公就留在學校繼續做點事，讓我一個人開車先回來接替他老爸帶孩子。
那天還真是輕鬆，學期末，沒什麼事了。但是考慮到公公待會要轉車回家，所以速度就加快了點。好不容易開到車庫，把車倒進庫，確實感覺到一點跟平時的不太一樣，但是顧不了許多了，匆匆趕上樓。
公公回家了，終於鬆了口氣，剛想把自己往沙發里一送。孩子只嚷太熱了，我說進房間開空調吧！於是她開開心心開她的空調畫她的畫了。
我就開始在房間外面打掃衛生。拖著地，感覺外間有水的聲音，就跑出來看。原來洗衣機連接水龍頭的那根管子被移位了，水正從中間「滋滋」地往外冒，而且走廊地上早已「水流成河」。
忙不迭地關了水龍頭，拿簸箕掃帚汲水。手忙腳亂忙了半天，眼看快好了，電話響了，老公的：「你看看小區群，你是不是把車子停到人家的車位了？」
慌慌地打開群，果然人家在「曝光」我們家車呢。於是趕忙在群里發了一千個對不起，急匆匆準備下樓到車庫挪車。已經走到門口，一想孩子還在房間呢！一會出來看不見媽媽估計得哭，她膽子小，得告訴她一下。於是我就喊了兩聲。沒有回應，畢竟房間門關著，於是我快步走過去，換鞋的功夫都省了，直接穿著絲襪就過去了，心裡急就沒顧著腳下，絲襪沾了水後果是那樣可怕我算是領教了，五步之內我就「側翻」了，我只聽得兩聲巨響，下巴和嘴撞上了地板，跟著眼睛一黑，只一瞬間的時間，巨大的疼痛隨即襲來，等我爬起來，已經是滿嘴血污了，眼淚也下來了。
芊從房間里跑出來，眼前看見的就是一個捂著嘴哭鼻子的孩子！鑽心的疼痛，實在沒忍住。
前腳發生事，後腳老公就回來了，忙問出了什麼事。我說你明明到了樓下，回來說一下不就好了，硬是打個電話說，電話里又不知什麼狀況！說著又跑去鏡子前檢查了。牙一舔，天哪，天哪！橫亘在門牙中間的那條縫清晰又可怖地呈現在眼前。
我的眼淚刷刷地下來了，我絕不能接受我失去一顆牙！
老公在旁一疊勁地說「不要緊，不要緊！」敢情不在你身上！我恨恨地想。
於是「如果」的心理產生了：如果我和老公一起回，那麼就不會發生這些事；如果孩子不進空調房就不會發生這些事；如果水不漏也不會發生這些事；如果老公不打電話而是回來當面說也不會發生這種事；如果我穿上鞋子叫孩子也不會發生這個事；如果孩子答應了我也不會發生這個事……
可是，「如果」來「如果」去，事情已經發生了。
打住，打住，讓一件事止於一件事。我的心裡有個聲音在說。
第二天，去了牙醫那，驚心動魄好半天，最終那顆牙還是沒能保住。經過抉擇，種植一顆牙，一萬一千八。
牙疼的同時還不忘跟院長討價還價：「我是個鄉下小教師，能省點吧？我們鄉下教師沒錢！」老公送孩子去補習班了，此時就我一個人，眼神夠哀怨的，應該。
見對方還有點遲疑。我又說道：如果我沒跌倒，你們不是也賺不到這個錢，如果我去了別的診所，你也賺不到這個錢……
這回「如果」的理論起了一點效果。
「好吧，好吧，去掉零頭，整起來，一萬。」
好吧，一顆牙，一萬塊！轉念一想我這全身，嘿嘿，夠值錢的哦！
因為種植牙需要時間，所以只好暫時空位等待修復。沒事的時候，正好宅在家裡陪孩子、打掃衛生。中考之後，請請吃飯也不用去了，合理且正當的理由。實在有事，就帶上我的「神器」——口罩，一本正經當起了蒙面大俠。
當然有時也忍不住，晚上一家人出去逛明月湖，想著一會子功夫哪裡就能碰見熟人了，於是口罩也就沒戴。剛踏上跑道就碰見了自家嫂子，本來不想告訴現在碰面全招了；離了嫂子又碰見老公的原教研員，只得點點頭，不敢笑；剛又走幾步，又碰見老公熟悉的一個校長，只得抿著嘴勉強笑著算是打招呼了；終於一圈要跑完了，那邊橋上下來一人，不是別人，正是我十多年沒見面的高中同學，他先認出了我，我不能掉頭跑吧，只得上前去。那個囧啊！
都成心是吧？平時我風光靚麗溜明月湖的時候，咋一個人都看不見？！
於是躲在家裡不出門，老媽來電話：你爸爸要跟你視頻。
視頻？我腦子一緊。
不視頻也不行，平時總視頻的，而且好長時間也沒回去了。戴上口罩？這不不打自招嗎？不能戴。就這麼的，沒事。視頻哎，也不能那麼清晰。於是打開視頻，還跟平時一樣。
剛說了兩句話，我那戴著老花鏡的老爸說：你牙呢？
我一把捂著嘴：您怎麼一下就看出來的？
老媽立馬跑過來，問怎麼回事。只好講了。我能看出來老媽臉色都變了。
第二天老爸就嚷嚷著要送東西來，給我攔下了。
「沒牙！吃不動！大老遠還跑什麼跑！」
「喝湯，營養！」鬥不過他們，只好老公開車回去拿了。少不得又要問一些細節。
這麼大了，還讓父母擔心。我心裡發誓以後一定要小心，對了，我再安上新牙，就叫它「安全」，時刻提醒自己。芊芊說，她的身體就叫「注意」，我們兩個連在一起叫「注意安全！」
芊又說你的牙應該叫「第一」，因為是第一顆掉下的牙，她叫「安全」，因為媽媽自從摔了後天天在她耳邊叫她「安全」，連在一起就是「安——全——第——一！」
我實在忍不住，大笑。
沒想芊芊突然道：「媽媽，我知道你的牙怎麼掉的了！」
「怎麼掉的？」
「笑——掉——的！」
於是我倆笑成一團。
正自笑鬧著，手機彈出一個新聞：「海航集團創始人王健法國公務考察意外跌落搶救無效死亡。」
立馬斂了笑容，暗自唏噓：人生無常啊！
你以為你損失大了，還有比你損失更大的。
在時間面前，你的生命最終都會不保，更何況是一顆牙齒。再次看著那個缺位的牙床，我感覺是上天冥冥之中給我的某種啟示：
認真活，接受你生命中的一切！
這幾天在家認真備課，開開心心等待安裝新牙的日子，像是迎接一個節日似的。想想老了以後，其它牙都掉了，獨這一顆不掉，是不是也挺好的？
壞事轉念就會變成好事，很多事，恰恰需要準備的是我們的心態。
【作者簡介】俞春霞，王君青春語文名師工作室成員，揚州市甘泉中學語文教師。立根鄉土教育，享受平凡拒絕平庸。感恩君姐，感恩濕地，匍匐語文濕地，決心做一隻狂奔的蝸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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