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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後,都江堰的十年:對口援建,涅槃重生

前記

今年是汶川地震十周年,新聞學院川線夥伴藉此契機重走四川多地重災區,試圖了解、描繪和還原十年來在這片如今已是欣欣向榮之景的土地上,人們的生活變化、社會發展、環境變遷等。目前我們走過了成都、映秀、水磨、都江堰、汶川,體味了文字、圖片或影像所無法描繪的情感衝擊。那一個個抵觸人內心的故事,喘息而活的生命和逐漸接納、遺忘某些記憶的個體和群體,讓我們動容、紅了眼眶的同時,也讓我們思考,十年過去,到底什麼是值得我們研究的?

社工組織豐富的城市

7月3日,川線實地組調研分隊聚合都江堰,這是我們在川調研的第六天,我們將在這裡停留兩天。兩日來,我們過著極其單調的生活:訪問社工協會、社工組織、採訪對話、參觀紀念館。時間雖不長,但高強度的訪談對話也讓小組的每一位成員都對社工及社工組織的認識和理解更為深刻。

在都江堰,如華循、上善、春暉這樣的老社工組織,都是借2008年汶川地震後災後重建的契機成立的。地震伊始,志願者從全國各地向汶川湧進,受災地區的志願者人數達到高度飽和。都江堰現有社工組織中多數成員都曾就近服務,成為當年地震的親歷者和志願者。

環境往往影響甚至決定一個人的心理需求和生活選擇。隨著災後經濟重建、地震記憶創傷的逐漸癒合,那些經歷了汶川地震,並親身體驗過志願者工作的人,開始紮根都江堰及川部其他地區,積極開展社工服務。從剛開始的生疏參與到社工協會孵化,再到註冊成立社工組織,這條路華循、春暉、上善走了近4年。4年來,他們從最早的災後社區重建及融入、心理重塑、防災減災知識普及到如今普適化項目對接,在政府的支持下,這條全新的探索之路走得艱辛而又堅定。從訪談中可以感受到,儘管外界對中國社工組織的定位還存在邊界模糊,但社工人員自身對於自己的角色定位、身份認同和職業認同都較為清晰,「專業性」、「助人自助」是他們區別於普通志願者、社區服務者、公益組織的首要因素。

隨著災後重建工作的陸續結項,都江堰社工協會在思考,如何實現社工組織的本土化、專業化、分工化?曾依附著地震這一節點孕育出的社工組織該如何進行組織重塑,實現自我的長期發展?

這裡面,成績及成果讓我們感到欣喜,但問題和矛盾才是我們心生糾結的關鍵。

首先,大的政策環境使得社工組織的發展備受資金困擾。這幾乎是多數被訪問者都會提到的問題。那些資金池構成包含政府和其他社工或基金會扶持的組織,生存壓力或許要緩解很多。但對於很多完全依靠政府支持和政府購買的組織來說,自身發展受到很大限制。

其次,人才缺口和人才流失是所有受訪者提及的高頻辭彙。對於很多剛加入社工組織的人員來說,自我身份定位和認同模糊,導致他們往往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培養出自身的專業化素養;現有社工人員薪資待遇問題嚴重,很多社工反映組織內部工資差距大;加上現有的社會工作多數是項目制,這就很容易導致,項目一結項,專業社工人才就流失。社會工作就業前景的不明朗,也反面影響了這一領域的人才進入。上游進入缺乏,下游流失嚴重,人才缺口問題成了社工組織「難以承受的生命之重」。

再者,專業領導層、管理層社工人才的匱乏,導致政策導向精準性不足。中國社會工作協會成立於1991年,至今已走過了27年的時光。儘管2008年以後,社工組織逐漸被公眾所認識和接受;儘管開設與社會工作有關的對口高校專業越來越多,但最終選擇進入社工領域工作的人才很少,更別提能做到管理層的人員了。

除此之外,都江堰社工組織准入門檻低所帶來的「遍地開花」現象、社會對社工組織的認可度低及一些社工組織的「公益性匱乏」等問題也是影響整個都江堰社工發展的癥結所在。

不缺少故事的城市

老一輩人常說,「這人啊,所有的經歷匯總在一塊,就是人生了。」對於川部地區的人民來說,地震經歷是影響一生的事情。幅員面積1208平方公里的都江堰供養著近62萬人。作為2008年汶川地震的受災地區,「新都江堰人」幾乎人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難忘的地震記憶。有人把這些記憶歸納為「災難記憶」,每每提及都似再揭傷疤;亦有人把這些記憶歸納為「人生閱歷」,因為幸運而生,所以努力而知足的活著;還有人把這些記憶歸納為「一種苦難」,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可以說,都江堰從不缺「有故事的人」,這裡的計程車司機都是有故事的人。

這幾日奔波於社區、社工組織及協會站點等地,採訪時間往往安排緊湊,這就免不了要打車。於是同行夥伴就發現,隨機攔下的計程車也好,藉助滴滴叫的快車也罷,幾乎每一位司機都對2008年那場災難有著特別的記憶和特別的情感。從曾經參與社工服務的人,到地震時隨單位援建都江堰後留在此地的人;從地震時曾經歷生死的人,到地震後一心想來都江堰念大學並留在這裡的人,都江堰的司機們每天載客無數,在我眼裡,他們已算得上閱歷頗豐之人,提及十年前的記憶,多數已是用清淡而至的口吻在描述了。這似乎也表明,僅用同情、憐惜這種方式介入過往記憶的審視觀已過於感性和滯後了。

嚴師傅(代名)是位年過半旬的司機,我在買東西的路上坐上他的車。因為想收集更多在地人的汶川記憶,所以我有意識地提到我從上海來,為了汶川地震十周年的調研暫住此地。話落,是一段漫長的沉默。下車時,他一邊給我撕發票一邊說,我老伴兒就是在地震中走的……

王師傅(代名)是位瘦瘦精精的司機,年齡大概在45歲左右。2008年底,他隨當時的單位江西仁和葯業集團援助都江堰,在災後充當一名醫護人員和藥品配發員的角色。離開這座城市後,在朋友的力慫之下,鑒於都江堰的迅猛發展而舉家遷戶至此。聽聞我們從上海來,他主動給我們講了「新上海人」、「新都江堰人」以及「都江堰人對上海人的感恩之情」等故事。

田先生,帶著銀框金屬眼鏡,2008年正好高考。2008年以前他是一個學習不上進的男生,那個時候沒有考慮太多關於未來的事情,每天過著閑散日子。5月12日地震時,他正在學校,因為地處地震邊緣地帶,所以儘管當時他感受到了房屋的搖晃,但整個學校受災情況並不嚴重。後來,從電視上看到了北川、映秀等震中地帶的受災情況,心裡感觸特別的大。「我第一次感悟到,活著是件多麼幸運的事情。每次遇到困難,小坎兒,我都會回憶起當年,開車到北川去看看那裡的遺址和努力生活的人,我想人家要比我可憐多了,我有什麼好自怨自艾的?」

努力撥開迷霧的城市

「拜水都江堰,問道青城山」,余秋雨先生的這句總結,很好地概括了都江堰的風景定位。在整個西南地區,都江堰算是旅遊優勢比較明顯的一個城市了。但相較麗江古城、海南度假村,整個川部地區的「養生屬地」名聲似乎打得並不響亮。

調研期間,因為發微博偶然被一位見證都江堰地震後來此上大學、留此工作創業、見證這個城市變化的網友私信,「我可以反映一些不是人人都見到的東西給你。」離都江堰的前一晚,我在酒店一樓大廳見到了田先生。他給我講述了很多都江堰十年前後的變化細節,也提及了自己當年的地震記憶和如今都江堰人的生活態度。很多地方跟我們調研、訪談、觀察得來的感受如出一轍。

都江堰市抗震救災恢復重建陳列館共由十大主題組成,從水潤天府、天崩地裂、祖國牽掛、感天動地、愛心接力、援建、創新、重生、感恩到再創輝煌,線性的敘事方式似乎並無特色,但每一主題下精心選擇的典型照片,讓人重覽之餘,五味雜陳。「經歷過地震,十年來,我很明顯地感受到都江堰人生活態度的轉變。現在的都江堰人懂得『活在當下』。」田先生的話,讓我想起在陳列館所看到的汶川地震十周年紀錄片。

在紀錄片里,有這樣一段話很打動我,大致是「外來人到這裡會很驚訝,為什麼經歷了這麼大的災難,這裡的人可以如此雲淡風輕?只有我知道,他們有多努力地活著,都江堰人表面上看是綠色青山,實際上內心是一個火鍋。」包容、接納、糅合併重塑一段記憶和一座城市,他們做了太多的努力。災難過後,從片段浮華的掠影中,確實可以看到都江堰人「努力活著,活在當下」的生活狀態。很難看到一座城市,公路路標、路邊的公交車牌和小店門口,放了那麼多關於「感恩、感念、感激」的宣傳標語。這座城市沉穩而又深諳感激之道的細節,感染著我們。

但在越來越寬的道路、越來越挺拔的高樓背後,人心的建設情況如何?這座城市原有的文化沉澱如何重塑?社會結構發生了哪些切實的改變等成了非常現實的問題。現在都江堰主打旅遊城市的頭號,但如果說都江堰的旅遊業發展情況究竟怎樣,我覺得不見得數據可觀。因為都江堰災後重建的重點都放在了房屋、醫療設備、學校等硬體設施上,而對於文化內涵的重新梳理,尤其是對旅遊品牌的打造和定位,是非常模糊化的。論風景,我覺得都江堰不比麗江差,但為什麼麗江的名氣要遠遠大於都江堰?這就是城市特色和風格定位的不足。

都江堰市抗震救災恢復重建陳列館作為一個紀念空間,選擇將都江堰的初始面貌放在最前面,這種線性的敘事方式有點單刀直入,又有些自我懷念。誰也說不清,10年過去,當這裡已發生翻天覆地的改變時,曾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一輩子的那群人是如何看待這種變遷的。比起10年前的「拜水都江堰,問道青城山」,展館最後展現更多的是城市規劃、房屋構建及GDP增長情況,這或也在側面表明了他們的態度。

從都江堰到汶川,並進到一家5·12地震後規劃建立的福利院,與老人促膝聊天時,我更明白中國人「故土重遷」的心理和「家園重建不易,人心重建更難」的深意。

問題還在不斷湧現,我們的思考也還在繼續……

供圖丨李相如等

編輯丨霍新悅

文案丨胡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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