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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請看一位好友翻譯的白話版《老子》,完美!

上篇

道,可以說出來的,就不是永恆的道;名,可以叫出來的,就不是永恆的名義。無,是天地原始的狀態;有,是萬物發生後的觀念。所以,常常保持「無」,以此觀察道的奧妙;常常經歷「有」,以此觀察道與萬物的映照。這兩者是同一個來源,只是名義不同,都可以說是含義深遠。深遠再深遠,裡面是一切奧妙的總門。

天下人都認為美的就是美的,因此也有了丑的觀念;都認為善的就是善的,因此也有了惡的觀念。同樣的道理,有了「有」的觀念,也就有了」無」的觀念;認為有「難」,對應就有「易」; 認為有「長」,對應就有「短」;認為有「高」,對應就有「低」;認為有「音」,對應就有「聲」;認為有「前」,對應就有「後」。這是個確定的道理!由此,聖人以無為的態度對待事物,以不施加觀念教化萬物。萬物自然發生而不推動,萬物自然運轉而不施加意圖,萬物自然成就而不佔有。正是因為不佔有,所以不會遠離道。

不標榜有才能的人,免得人民競爭;不看重稀有的貨物,免得人民盜搶;不顯露能勾起慾望的事物,免得擾亂民心。因此聖人治理天下,讓天下人心裡沒事,肚子吃飽,身骨健壯,企圖少些;讓人民常常沒有分別心、沒有慾念,使那些聰明人也不敢妄為。這樣無為,天下就不會不安定。

道是中虛的,而作用卻沒有窮盡。深遠的很哪,好象是萬物的宗主;它把鋒芒挫滅,把糾紛解脫,讓光亮和一,讓塵埃混勻。幽隱的很哪,似無似有。

我不知道它從哪裡發生,好象在上帝之前就存在了。

天地無所謂仁慈,任憑萬物自生自滅;聖人無所謂仁慈,任憑百姓自生自滅。天地之間不正象個風箱嗎?雖然中間空虛,卻不缺乏,只要拉動,就有風出來。觀念設得太多會困於算計,不如守住虛中來得好。

山澗的泉源不息地流淌著,這是深奧的母性。這個深奧的母性之門,也是天地的根源。它似乎不存在卻連綿不斷,作用無窮無盡。

天與地存在很長久了。天地之所以能夠長久地存在,因為它存在不是為了自己,所以能夠長久地存在。因此聖人把自己放在後面,反而被列在前,把自己置之度外,反而得到保全。這不正是因為他不偏私反而成全了大我?!

最上等的善要象水一樣。水的好,在於滋養萬物而不爭奪,處在眾人不待見的低洼地方,這是最接近道的態度啊。居住好在選擇地方,心意好在深靜,交友好在慈愛,說話好在誠信,為政好在有條理,辦事好在運用能力,行動好在把握時機。因為這樣遠離爭執,所以不會招來怨恨。

端的滿滿的,不如適可而止。磨的尖尖的,鋒利難保長久。金玉滿堂,不可能長期守住。又富又貴又起驕慢,只會給自己埋下禍患。事情辦成了就退回來,才合乎天道。

修習純一之道,讓心神合於一,能守住不離嗎?專註氣息而到了輕柔,能達到嬰兒那樣嗎?洗清雜念、深入內省,能不漏過微細的雜念嗎?慈愛鄉民的心,能不用想就自然生起嗎?感官與外界接觸,能保持靜守嗎?什麼都通曉,能不動心機嗎?生起它,培養它,生起但不擁有,培育但不掌控,就是深奧的人德。

三十根幅條,插在一根車轂上,輻射成的空間,才是車輪的作用所在。揉和粘土作器皿,器皿中的虛空,才是器皿的作用所在。鑿門窗造房屋,房屋中的虛空,才是房屋的作用所在。所以「有」只提供條件,「無」(虛空)才是作用所在。

青赤黃白黑,種種顏色擾亂了人眼;宮商角徵羽,種種樂聲擾亂了人耳;酸甜苦辣咸,種種美味擾亂了口味;縱情地騎馬打獵,令人心裡輕狂放蕩;藏匿了稀有的物品,令人提心弔膽。因此,聖人只求填飽肚子活命,不追求這些擾亂人心的聲色享受,所以遠離那些事,親近這些事。

把得寵和受辱當作驚擾看待,把身體當作大憂患看待,是難得的。為什麼說受到寵愛或侮辱都是驚擾呢?受寵不是高尚的,得到了是驚擾,失去了也是驚擾,這就是寵辱若驚。為什麼說要把自己的身體當作大憂患看待呢?我之所以有憂患,是因為這個身體存在,如果沒有這個身體,還有什麼可擔憂的?所以,能夠以這樣把身體看作憂患的態度看待天下,就可以把天下交託給他;能夠以這樣對待身體的態度去企圖天下,就可以把天下交託給他。

看它看不見,叫作「夷」;聽它聽不到,叫作「希」;抓它抓不住,叫作「微」。這三種特質,無法細究,因為它們是混於一體的。「一」這個東西,上去並不分明,下來也不模糊;紛紛芸芸,難以形容,根本上還是沒有實體。這就是沒有形狀的形狀,沒有物體的形像,稱為「恍惚」。迎著它看不見它的頭,跟著它看不見它的尾。它執掌著道,統御著萬有,直到如今;通過它可以認識宇宙的本始,它是道的綱領。

上古時期循道而行的高士,細微深遠而通達,深遠得難以看清。正因為難以看清,只能勉強加以形容:小心翼翼啊,象冬天趟水過河;警覺啊,象害怕周邊的人群;恭敬啊,象作客人;寬和啊,象河裡的冰凌融散;敦厚啊,象未雕琢的素材;虛曠啊,象空空的溪谷;渾勻啊,象混濁的河流。安靜下來就會慢慢澄清,怎麼會渾濁?變動之中就會慢慢新生,怎麼會停息?持守此道的人,不會自滿。正是因為不自滿,所以能去舊換新。

讓心空虛,虛到極點,清靜地守住;看著萬物在當下發生、變化,我從中感受到一切事物的回返。萬物儘管變化紛紛,最後都回到原位。返回原位就是靜,靜就是返本,返本是「不動的常性」,認識到常性就是「明」。不認識常性,是妄;妄動,是惡。認識不動的常性而能接受一切,接受一切而能平等大公,平等大公而能廣大,廣大而能與天相應,與天相應而能與道相應,與道相應而能久遠,終身遠離險難。

最上等的領導,人們僅僅知道有他;次一等的,人們親近他讚美他;再次一等的,人們害怕他;最次的,人們責罵他。信漸漸減少了,所以變得不相信了!最上等的領導是多麼悠然啊,不多說什麼;事情成就了,老百姓都說:我們本來就是這樣的。

大道荒廢了,才顯出仁義。聰明機智出現了,才有了狡詐虛偽。家庭不和睦了,才看得出孝慈。國家昏亂了,才顯出正臣。捨棄機智和分別,人民可以得到莫大的利益;捨棄仁和義,人民才能恢復孝慈的天性;捨棄機巧和逐利,盜賊自然會消失。這三條作為行為準則是不夠的,所以要使人們有所依循:保持樸素保持自然,少動思想少動慾望。捨棄禮學,從而遠離憂患。恭敬地諾諾與怠慢地呵呵,相差有那麼大嗎?美與丑,相差有那麼大嗎?人們都討厭的這些東西,不能不讓人害怕呀。

道上是這麼荒涼啊,好象還沒有盡頭!人們都興高采烈,好象參加盛大的宴席,好象春天登高看景。唯獨我淡淡的無動於衷;渾渾沌沌啊,好象還不會發笑的嬰兒;厭倦啊,象是無家可歸!大家都有餘糧,只有我好象什麼也沒有。我真是個愚人嗎?!世人都那麼分明,我卻不求明白;世人都那麼精明,我卻有點呆拙。渺渺茫茫啊,好象大海;忽忽悠悠啊,還停不下來。大家都富有了,唯獨我似乎偏執又疏遠。我和大家都不一樣,因為我以聽從道為貴。

大德的形態,與道保持一致。道這個東西,是渺渺茫茫、忽忽悠悠的,沒有固定的形體。惚啊恍啊,惚恍之中有形象;恍啊惚啊,恍惚之中有事物;深啊遠啊,深遠之中有極微的精質,這個精質是真實的、可信的。從古到今,它的名字不能廢去,通過它能看到萬物的本始。我怎麼會知道萬物起始的情形呢?原因就在於此。

掂起腳跟的,站不穩當;故意跨大步的,走不遠;固執己見的,看不分明;自以為是的,看不清是非;自我炫耀的,存不住功績;自高自大的,作不了首領。從道的觀點來看,這些都是剩飯贅瘤,惹人討厭,所以有道的人不這樣做。

流水曲折才能久全,樹木彎曲才能長直,溪水低洼才能蓄滿,樹木枯老會生新芽,少就是收穫,多就會迷惑於選擇。因此聖人的行為總是圍繞著「一」,把它作為天下的法式。不固執己見,所以看得分明;不自以為是,所以是非昭彰;不自我誇耀,所以存著功勞,不自高自大,所以能領導。正因為不與人爭,所以天下也不會和他起爭執。前人所說的「曲折才能久全」,怎麼能是空話呢!實在是這樣有作用,才信服這個道理呀!

漸漸消逝是事物自身變化的規律。看,狂風刮不到一個時辰,暴雨下不到一整天,是誰使它這樣的?是天與地。天地尚且不能使它們持久,何況人呢?因而,凡是遵循道修習道的人,都與道相應;得道的,行為合乎道;失道的,行為不合乎道。合乎道的,道也與他同在;不合乎道的,道也遠離他。對道的信不足,是不會相信這些的!有一個東西,混然一體,出生在天地之前。無聲啊,無形啊,獨立存在而不變,可以算作天下萬物的本母。我不知道該叫它什麼,姑且叫作「道」。勉強可以描述為廣大,廣大而流逝,流逝而曠遠無邊,曠遠無邊而返回本原。可以說,道大、天大、地大、王者也大。世界中這四樣東西是廣大的,王者也是其中之一啊。人以地為依憑,地以天為依憑,天以道為依憑,道依憑的是自身本來的樣子。

重是輕的根本,靜是動的中心。因此,聖人總是行走,隨身帶著行裝。雖然可以有榮華的生活,卻輕鬆超然,不沉溺在裡面。為什麼身為大國的君主,卻挾著私慾而輕率地對待天下呢?輕率就會動搖根基,妄動就會迷失中心。善於行路的,不留尾跡;善於言談的,不留話柄;善於計算的,不用數籌;善於閉合的,不上鎖卻不能打開;善於束縛的,不捆綁卻不能解脫。同樣,聖人最善於救助人,所以他們眼裡沒有可以捨棄的人;最善於扶助事物,所以他們眼裡沒有可以捨棄的事物;這叫作承習明法。因為,善人是惡人的老師,惡人是善人的借鑒,不尊重老師,不愛護借鑒,雖然自以為明智而實際上很糊塗。這是精深奧妙的道理。

知道什麼是雄強,卻保持著柔弱,甘願作天下的溪窪;甘願作天下的溪窪,恆德就不會遠離,又回到初生的狀態。知道什麼是白凈,卻接受了污垢,甘願作天下的河澗;甘願作天下的河澗,恆德就得以滿足,又回到渾樸的狀態。知道什麼是榮光,卻接受了晦暗,甘願作天下的扶手;甘願作天下的扶手,恆德就不會偏差,又回到合一的狀態。混原的素材一散解,就成了工具,有智者取用,就作了長官;所以高明的匠作是不割解分析的。

打算收服天下,卻採用強行妄為的辦法,我看他得不到什麼。天下是神聖的東西,是不能造作強為的,是不能據為己有的。造作強為的會招致失敗,想據為己有的會碰見損失。因此聖人不造作而為,也不會招致失敗,不想據為己有也就無所謂損失。一切事物不是超前就是落後,不是緩就是急,不是強壯就是虛弱,不是自愛就是自毀;而聖人遠離極端、遠離過多、遠離過度。循道輔助君主的人,不用兵力在天下逞強,這事容易得到報應:軍隊駐過的地方,就會長滿荊棘。最善好的是有成效就收手,不用兵逞強。有成效了,不要自高自大;有成效了不要誇耀;有成效了不要驕傲;有成效了,不要對成績戀戀不捨;這就是只求效果不圖逞強。因為,事情壯大過頭就會衰落,就是偏離了道,偏離了道會早早消亡。兵器,是不吉利的東西,誰都厭惡,所以有道的人不倚仗它。君子平時以左邊為上,打仗時就以右邊為上。所以兵器不是君子的配具,這東西不吉利,不得已才用,看輕一些為好。勝利了也不要讚美。如果讚美它,就是喜歡殺人。喜歡殺人的,不可能在天下達成志向。吉慶事以左邊為上,凶喪事以右邊為上。所以偏將軍在左邊,上將軍在右邊,就是按辦喪事的規矩對待。殺人的人,是悲哀的,應當這樣看待;就是戰勝了,也要按辦喪禮對待。

道永遠是沒有觀念的,樸素無琢;看似輕微,天下卻沒有誰能支配它。作王侯的如果能依照它行事,萬物將會自動歸從。天地之間的雲氣相遇,就會下雨,人們沒有指使,雨卻自然地潤澤均勻。萬物起始,施設了種種觀念、名目,名目設好了,就要適可而止,知止可以避免危險。用比方說,天下萬物回歸於道,就像大小河流交匯於江海一樣自然。認識別人叫作智,認識自己才是明。勝過別人靠的是力量,超越自己才是強壯。知道滿足才就是富足,強行前進只能算是有毅志。不偏離本分的能長久,死而不迷本性是長壽。大道廣布呀,上下左右都是。萬物依賴它生存而它從不拒絕,成就了事物也不圖擁有。萬物歸附而它不自以為主宰,總是沒有自我的意欲,可以在細微之處體現作用;能養育萬物卻不主宰,可以在大處體現作用。所以聖人能夠成就大事,是因為他不自以為偉大,所以大事能成就。誰要掌握了道,天下就會跟從。天下都歸從於道,就不會互相傷害,於是天下和平安泰。音樂與美食,好到能使行人停步。道要說出來,卻淡的無味。看它看不清,聽它聽不明,用它卻用不完。

想要收斂它,就姑且先讓它擴張;想要削弱它,就先讓它增強;想要廢棄它,就先讓它興盛;想要收服它,就先給予它。這是幽微的道理,減弱的超過了增強的。魚離開生存的水池,守城的先進器械暴露給外人,偏離根本都是危險的。

道永遠是無為不造作的。王侯名士如果能保持無為不造作,萬物會自行安息。安息後又想造作,我就讓它向「沒有觀念的原生狀態」收斂。收斂到沒有觀念的原生狀態,終於不再想造作。不想造作而至於平靜,天地將會自行安定。

下篇

上德不顯得有德,實際上德厚。下德刻意守德,實際上德薄。上德不造作,而且不故意表現他的德;上仁有所造作,但不故意表現他的仁;上義有所造作,並故意表現他的義;上禮想造作卻沒有人響應,就伸出胳膊強迫人家照辦。所以失去了道就顯出德,失去了德就顯出仁愛,失去了仁愛就顯出正義,失去了正義就顯出禮序。禮序這個東西,是忠正誠信衰落的結果,也是動亂的起頭。那些搞預測的陰陽術士,是道的浮華,是愚蠢到家了。由前述可見,大丈夫處在道上,就厚而不就薄,就實不就虛;也就是遠離後面的,靠近前面的。

從前那些得到了純一之道的:天得到的一,是清朗;地得到的一,是寧靜;神得到的一,是靈驗;澗泉得到的一,是充盈;王侯得到的一,是作天下中正的範本。這是它們得到純一之道的表現啊!天不再保持清朗,恐怕要崩裂;地方不再保持寧靜,恐怕要廢棄;神不再保持靈驗,恐怕要隱沒;澗泉不再保持充盈,恐怕要枯竭;王侯不能保持中正,恐怕要垮台。可見,要尊貴,就要從低賤出發;要高上,就要從低處奠基。你看,王侯自稱為「孤家」、「寡人」、「不穀 」,不就是從低賤出發,不是嗎?所以,最高的美譽是無須稱譽的;不要想著象美玉那樣珍貴,象石頭那樣奇異。

上士聽了道的道理,就勤奮地實行;中士聽了道的道理,覺得好象有道理又好象沒有道理;下士聽了道的道理,就哈哈大笑。不被嘲笑那就不是真正的道了!所以古人說過:明顯的「道」好象暗昧,前進的「道」好象後退,平坦的「道」好像高低不平。高尚的「德」好像低流的河澗,廣大的「德」好像有不足,勤健的「德」好像是懈惰。純的質地好象是渾的,純的潔白好象有污垢,大的方形好象沒有邊角,大的器具好象很難造成,大的聲音隱隱約約似乎聽不見,大的形象大得似乎看不見。「道」是隱晦不外顯的;然而正是「道」,樂於施與而成就了萬物。返回是道運動的方向,減弱是道運動的方式。要知道,天下萬物原本是從「有」變化而起的,而「有」是從「無」變動而生的。道生出混一,混一生出對分,對分又組合生出一個,成為三,三者交互而衍生出萬事萬物。萬物都包含了陰陽變化,在融通交流中達到平衡。比如說,人們討厭的就是「孤」、「寡」、「不穀」這些詞兒,而王公們卻用來自稱。所以,一切事物的變化,有的受到貶損卻增益了,有的受到增益卻貶損了。人們常講的,我思考然後教示。橋樑本身堅固,就不會輕易毀壞,我把這句話作為教示的出發點。

天下最柔弱的東西,能夠通達最堅實的地方;無形的力量,能夠穿透沒有間隙的空間;我因而認識到無為的好處。不施加觀念對我的啟發,無為的好處,天下沒有什麼能比得上。名譽與生命,誰覺得太近?健康與財產,誰覺得多了?得到與失去,誰覺得有害?愛惜過分帶來的消耗也更多,儲藏豐厚的勢必損失也嚴重。所以,知道滿足的不遭遇折辱,知道適可而止的碰不見危險,從而得以長久。最圓成的好象有欠缺,作用卻不短少。最滿的好象是空的,作用卻不會窮盡。最直的好象有點彎曲,最靈巧的好象有點笨拙,最好的口才好象說話遲鈍。跑動能夠戰勝寒冷,安靜能夠克服炎熱,而清靜可以讓天下自然地衡正。天下有道時,戰馬都用來耕地;天下無道時,懷孕的馬也要在戰場上生駒。沒有比貪得無厭更厲害的罪過了,沒有比索求無度更應該愧疚的了,沒有比不知道滿足更大的禍患了。所以,從知足而起的滿足,才是長久的滿足。不出大門,以感悟天下的事理;不看窗外,以認識天道的內涵。向外奔的越遠,對道的認識越偏。所以聖人不出行而能認識,不眼見而能明了,不造作而能實現。求學問,要天天增加;求道,要天天減少;減少再減少,直至無為。無為不造作,卻沒有他不作的。想收服天下就要少生是非,如果自己生起事端,就不可能收服天下。

聖人總是沒有自我的心性,以百姓的心性為心。善良的人我善待他,不善良的人我也善待他,從而使人人向善。講信用的人我信任他,不講信用的人我也信任他,從而使人人誠信。聖人在人間總是操心於百姓;沒有自我,不起分別心,百姓的所作所想都在他的心裡,聖人待百姓就象待孩子一樣。出世為生,命終為死。長命的佔十分之三,短命的佔十分之三,本來可以長命卻因為折騰以致於早死的,也佔十分之三。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們保養生命過度了。聽說善於保護生命的人,在陸地上行走不會遇到野牛和老虎,在戰場上不會遭遇士兵殺傷。牛的角對它用不上,老虎的爪對它用不上,士兵的刀對它也用不上。為什麼呢?因為他遠離了死亡的境界。創造萬物是道,養育生命是德,形成的是萬物,有用的成為器具。因而萬物尊奉道,也以德為珍貴。道和德的尊貴,沒有誰指使而自然就是這樣。所以,道創造萬物養育萬物,使萬物得到生長、發育、壯大、成熟,使萬物得到休養和庇護。道產生了萬物而不擁有,運作著萬物而不干涉,領導著萬物而不主宰,這是「深奧的生德」。

天下有個起始,可以叫作萬物的本母。得知了本母,就能認識萬物。認識了萬物,再回守住這個本母,能一輩子沒有危險。堵住漏洞,收斂根門,能終身遠離病惱;敞開漏洞,操持世事,終身無法得救。觀察細微叫作「明」,保持輕柔叫作強。就著體悟到的亮光,返回來繼續深入觀察,不漏下任何生命的隱患,這叫作承習常性。假如我有點認識,我就行走在大路上,怕的是走邪路。大路很平坦,人們卻喜歡走捷徑。朝政很腐敗,農田很荒蕪,倉庫很空蕩;卻穿著錦繡的衣服,帶著鋒利的寶劍,吃厭了精美的飲食,佔有著過多的財富,這就叫作強盜勢力。多麼不合乎道呀!建造的好,不容易動搖;抱的牢,不容易鬆脫;遵照這個道理,子孫的祭祀就不會斷絕。用這個道理修身,品性就會純真;用這個道理治家,家就有餘糧;用這個道理治鄉,鄉就會擴大;用這個道理治國,王國就會富裕;用這個道理治天下,天下就會廣大。這就是,從個人去認識個人,從家去認識家,從鄉去認識鄉,從王國去認識王國,從天下去認識天下。我怎麼知道天下是這樣呢?就是用這種以德看「得」的方法。德性蘊含深厚的人,好比是個嬰兒。毒蟲不蟄他,猛獸不傷他,惡鳥不抓他。筋骨柔弱而小拳頭握得很牢固;不知道男女交合是咋回事,而小雞吧兒會自然挺起,這是精氣(能量)的作用。整天號叫而喉嚨也不沙啞,這是平衡的作用。認識到平衡的是「不動的常性」,認識到常性就是「明」。平衡有益於生命,叫作吉祥;心能平衡地駕馭氣息,叫作強。因為,事物壯大過頭就會衰敗,就是偏離了道,偏離了道會很快消逝。

懂得道的不施設觀念,施設觀念的不是真懂得道。堵住漏洞,收攝根門;挫滅鋒芒,消解紛擾;與光明和一,與微塵混同,可以達到玄妙的齊同。這樣就不分親,不分疏;不分利,不分害;不分貴,不分賤;因而才是天下所稀有的。

治國要中正不偏,用兵要出奇不意,治理天下要少生是非。我怎麼知道會是這樣的呢?就是因為:天下的禁令越多,人民就越貧困;民間的武器越多,國家就越混亂;工技越巧,奇特的物品越多;法令越明細,犯法的盜賊就越多。所以聖人說:我無所作為,人民自然順化;我甘於安靜,人民自然端正;我少生是非,人民自然富裕;我追求沒有私慾,人民自然淳樸。

政治寬厚,人民就淳樸;政治苛刻,人民就狡詐。禍害旁邊有幸福停靠著,幸福裡面也有禍害埋藏著,誰知道會變成怎麼樣?它們沒有一個定準。中正的居然變得怪異,善良的居然變得妖邪。人們的迷惑,已經由來很久了!所以,聖人雖然是方正的但不去割劃,雖然是鋒利的但不去切削,雖然是正直的卻不蠻橫,雖然是光亮的卻不刺眼。

遵循天道治理天下,沒有比守藏更為重要的了。守藏,就是早作準備;早作準備,就是多多積德;德積得厚,就沒有什麼不能克服;沒有什麼不能克服,能力就沒有限量;能力沒有限量,就可以擔當得起國家。又掌握了治國的道理,國家可以長久。這就叫做根扎得深、柢生的牢,這是維持長久的道理。治理大國好象煎小魚,(小心不要傷到)。國家循道而行於天下,姦邪的事物就不作怪了。不是姦邪不作怪,是它的怪異對人無害。它對人無害,聖人也對它無害。它與聖人互不傷害,彼此都有德了。

大國要像居於江河下游那樣,處於百川交匯合流的地方,處在天下雌柔的位置。雌性往往因閑靜而勝過雄性,就在於它閑靜而謙下。所以,大國對小國謙下,就能收服小國;小國對大國謙下,就能得到大國的認可。所以,有的王國因為謙下而得到認可,有的因為謙下而收服地方。大國不要總想要兼并小國的人口和物產,小國不要總想著來往奉迎大國;大國小國各自的需要都能得到滿足,大國更應該謙下。

道是萬物的庇蔭,是善人的法寶,也是惡人的依靠。美好的言詞能換取人們的尊敬,善良的行為可以見重於人。即使有不懂行善的人,怎麼能把他拋棄呢?所以奉立天子,設置公卿,又獻了美好的玉石,又獻了珍貴的車輛,還不如把道作為獻禮。古人之所以重視這個道,為什麼呢?不是說過「有求即能得,有罪即能免」嗎?這樣才是天下所珍貴的。把無為當作為,把無事當作事,把淡味當作味。解決困難要從容易處入手,做大事要從細小處開始。天下的難事都是從容易處做起的,天下的大事都是從細小處做起的。所以聖人不圖大事,而能成就大事。輕易許諾的,往往不守信;把事情看得太容易,往往碰到的麻煩也多。所以聖人從難處看待問題,後來往往沒有問題。天下安定時容易維持,事變還沒有跡象時容易解決,糾紛脆弱時容易消解,麻煩細微時容易分散。要在事件沒發生以前就做好準備,要在禍亂沒形成以前就處理妥當。合抱的大樹是從小樹苗長成的,九層的高台是從小土堆築起的,遠行千里是從腳下第一步走起的。強行妄為會敗事,執意掌控會失去。而聖人的做法是不造作而為,所以不會失敗,不想掌控也不會失去。人民的事,往往在快要成功時遭到失敗;如果在事情收尾的時候,還能象開始時那樣慎重,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因此,聖人的追求是,不動私慾,不看重稀有的貨物,教化人民不要施加意圖,糾正他們過度的作為,以便遵照事物的本來樣子而不干涉。

所以說:遵循道的人,不是教百姓分辨精明,而是教百姓渾樸天然。百姓之所以難以安定,就是因為他們太智巧。所以以智巧教導國民,是國家的災害;以不用智巧來教導國民,是國家的幸福。

經常對這兩點作反省,叫作檢查法。經常知道作檢查,就是「深奧的人德」。深奧的人德好深哪,好遠哪,觸到外物就向回返,可以達到通徹自如的「大順」。

江海之所以能成為百川河流的交匯,是由於它總是處在低下的地方,所以能成為彙集百川的王者。

因此,要想處於人民之上,必須對人民表現得謙下;想位於人民之前,必須把自身的利益放在人民後面。因而,聖人位處於人民之上,而人民不感到負擔;處在人民前面而人民不覺得妨害。因為,天下人民樂意推崇他而不討厭,因為他不跟人爭,所以天下也不會和他起爭執。善於武力的,不逞勇武;善於作戰的,不動怒;善於戰勝敵人的,不用交手;善於用人的,對人謙下。這叫作不爭的德行,叫作善於用人,叫作順應天道,這是自古以來的法則。用兵的常說:我不敢主動進攻而寧願防守,不敢前進一寸而要後退一尺。所以說,我要布的陣是不布陣,要振作的是不振胳膊,要拿的武器是不用武器,要面對的是沒有敵人。禍害沒有比不順服更大的了,不服幾乎喪失我的法寶。所以說,兩軍對壘,慈憫的一方已經勝了。

我的觀點很容易懂,很容易實行。天下卻沒人懂,沒人實行。我留下的言論有宗旨,提倡的事也有根據。由於人們不理解這個道理,所以才不理解我。理解道的人少,我也就顯得可貴了。你看,聖人穿的雖然是粗布,懷裡卻揣著美玉。知道自己沒有認識道,是高明;沒有認識道卻自以為知道,是病患。聖人沒有病患,是因為他把這種病患也當作病害,所以才能沒有病患。人民不怕威脅時,可怕的禍亂就要到來。不要逼迫得人民不得安生,不要堵塞人民謀生的道路。只有不壓迫人民,人民才不會厭煩。因此,聖人對自己心裡有數而不自我表現,珍愛自己卻不自視高貴,所以捨棄後者而採取前者。

勇於衝動有殺身之禍,勇於不衝動就能存活。兩種勇敢,有時利有時害;因為被天所厭棄,誰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呀?天的特性是,與世無爭卻總是超越,不用言語卻總能心照,不用召喚而自然會來,不慌不忙的卻總有辦法。天的蓋覆廣大,雖然稀薄,卻沒有空缺。。

人民不怕死,怎麼能用刑殺嚇住他們?如果人民真的怕死,對那些為非作歹的人,我們就把他抓來殺掉,還有敢搗亂的嗎?!如果人民真的該死,殺人的事自然由天道掌管。代替天而去殺人,就象是代替木匠刨木頭。代替木匠刨木頭,很少有不傷到自己手的。

人活著時身體是柔軟的,死後身體是僵硬的。草木活著時是柔嫩軟弱的,死後就變得枯槁。所以,強硬屬於死亡的特徵,柔軟屬於生命的特徵。因此,軍隊強硬就會被消滅,樹木強硬就會被摧折。對於生命來說,強硬是下劣的,柔弱更好。天的道不正象拉弓射箭嗎?高了就壓低些,低了就抬高些,有餘的就減少些,不足的就添補些。天的道理是減少有餘的補足不足的,人的做法卻不是這樣,而是減少不足的添給有餘的。誰能把自己有餘的拿來添補天下的不足?只有有道的人。所以聖人做事情卻不求擁有,做成了也不留戀,這樣沒有私慾才是賢能的體現啊。天下沒有比水更柔弱的了,然而攻堅克強沒有超過水的,因為它沒有什麼不能改變。弱超過強,柔超過剛,天下沒有人不懂,卻沒有人照做。因此聖人說:承擔全國的屈辱,才算是國家的領導;承擔全國的災禍,才能當天下的王者。這是正話,聽起來卻象是反話。和解了深重的仇怨,往往還有遺留的余恨,這怎麼能算作行善呢?不論怨恨是大是小是多是少,只有德行能化解。因此,聖人雖然拿著借據的存根,卻不強迫人家還債。只拿著借據的是有德的人,只管收債的是無德的人。天道對人無所偏愛,常與行善的人同在。城要小,人要少。使十倍百倍人工的器具用不上,使人民看重死亡而不往外搬遷。雖然有船有車,卻沒有乘坐的必要;雖然有鎧甲兵器,卻沒有陳列的必要;讓人民簡單到只用結繩就能記事。吃得香甜,穿得好看,過得快樂,住得安穩。雖然相鄰的鄉鎮能遠遠望見,雞鳴狗叫能隱約聽到,而人們直到老死,也不去跟外界往來。真實的話不見得好聽,好聽的話不見得真實。明白道的人不是什麼都懂,什麼都懂的人不見得明白道。善於行道的人不爭辯,爭辯的人行道不夠好。聖人不積蓄,儘力幫助別人,自己反而更充足;儘力給予別人,自己反而更豐富。天的道法是,有利萬物而不加傷害;聖人的原則是,做什麼事都不跟人家爭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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