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氣（民間故事）

故事 07-10

姚老師家斷氣了！

不光姚老師家，姚老師所住的小區，以及這個小區所在的地區，統統斷氣了！

不僅是家裡做飯的天然氣斷了，城市集中供暖的暖氣也斷了！

在零下十度的氣溫里，馬上就要古稀之年的姚老師吸著鼻涕，裹著羽絨被，頂著北方冬天早晨凜冽的寒風，站在小區物業辦公室的門口。

就在將要失去知覺的時候，姚老師依稀聽見有人在喊：「幹什麼的？擋著路了！」

姚老師抬起胳膊揉揉眼睛，看見眼前一片紅，端詳了一會兒，認出來了，是小區物業辦的一位工作人員，是個中年婦女，穿了一件紅羽絨大衣，推著電動自行車，站在面前。

這位物業辦的女人也認出了姚老師，說：「是姚老師呀，這麼早站在這兒幹什麼？多冷呀！你是來繳費還是買車位？」

姚老師搓搓嘴巴說：「家裡太冷，我出來找太陽地暖和暖和。我還得問問你，這暖氣怎麼回事呀？」

物業辦女人沒支聲，停好了電動車，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的防盜門就進了房間，似乎瞬間失憶，忘了姚老師的存在。

姚老師趕緊跟上推門進去，腦袋剛伸進去，就被物業辦女人給推出來了，女人嘴裡嚷著：「幹什麼你？女人換衣服你也跟進來，你想幹什麼你？這麼大年紀也不知道害臊！」

姚老師剛想要還嘴分辨，肩上被重重地拍了一下，要不是扶著牆就坐地上了，回頭一看，是物業辦趙經理。

趙經理也認出了姚老師，說：「什麼事兒啊老姚，一早兒來堵門口？」

姚老師說：「趙經理，我就想問問，這天然氣、暖氣為什麼停？明天能恢復嗎？」

「明天？」趙經理訕笑著進了辦公室。

趙經理脫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從老闆桌上拿遙控器開了空調，又從衣架上取下軍大衣穿上，又圍好了圍巾，戴上棉帽耳朵帽，蹬上翻毛棉靴，往老闆椅上一坐，抬頭一看，姚老師站在房間中央，正在跺腳。

趙經理站起來不悅道：「誰叫你進來的？沒事兒出去出去！別在這影響辦公。」

這時，那個女物業換好衣服出來了，手裡提著一個小太陽電暖器，朝姚老師瞪了一眼，轉身在趙經理的老闆桌前蹲好了，找插座插好，打開，對趙經理說：「這個暖暖腳。」

轉身指著姚老師，對趙經理說：「趙經理，你說這個人，這麼大年紀為老不尊，我剛才換衣服，他還要跟進來，真是沒皮沒臉，這麼文明的小區怎麼還有這號人？」

趙經理用手指著姚老師說：「就憑你干這事兒，今天打你一頓都不多，還不快走？」

姚老師說：「我一個教書育人的教育工作者，怎麼會幹傷風敗俗的事？你們不要認為我是一個鰥寡孤獨的退休老頭子，就好欺負。我桃李滿天下！隨便哪個學生動動小拇指，你這個公司就算干到頭了。」

趙經理抄著雙手對姚老師說：「你這麼一大早來，有什麼事兒？有什麼事兒不能在家打個電話？還非得跑來，多冷啊今天。」

姚老師說：「我的問題很簡單，就是問問天然氣、暖氣什麼時候恢復？」

趙經理坐在老闆椅上轉了轉，說：「老姚，就這問題還簡單？這天然氣、暖氣，這都是民生工程，哪一樣輪到物業公司管？你說，老姚，我是能給你停、還是能給你供？」

姚老師在長沙發上坐下，說：「你們得問問有關部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有個通知什麼的？」

趙經理說：「我有什麼資格問？我不是業主，你才是業主。供暖證是發給你的，那上邊不是有客服電話嗎？你怎麼不問？」

姚老師說：「打多少遍了，老是「座席全忙」。」女物業插嘴說：「打市長熱線，打電視台的民生熱線。」

趙經理捂嘴咳嗽了一聲，對女物業說：「領導多忙，每天要操心多少事，你好意思為屁大點事，去騷擾領導？你還讓不讓領導為人民服務了？」

趙經理對姚老師說：「老姚，你自己也說了，你是教育工作者，又是老同志，你應該起表率帶頭做用！不要挑頭鬧事兒！你說，就這麼點兒事兒，你這一早來堵物業，要是業主們都和你一樣，我這工作還干不幹了？你這不就是破壞穩定破壞和諧嗎？」

姚老師無奈的說：「供暖費天燃氣費，我一分也沒拖欠，可是這服務怎麼說停就停，也沒有個說法。電視新聞說了，下周馬上來寒流，氣溫斷崖式下跌。我手裡的股票個個跌得慘不忍睹，氣溫又跌開了，實在受不了，家裡溫度還沒有小區廣場的溫度高。」

趙經理說：「開空調開電熱器！這還用人教？」

姚老師說：「我交了供暖費，還得再交空調的電費，取暖的成本也太高了吧？」

女物業說：「不想花錢，又不想挨凍，哪有那好事？」

趙經理說：「你跟我們磨嘰沒用老姚，你還是先回家，有什麼事通知你。」

姚老師想想在這也問不出個結果，只好悻悻離開。

回到家裡，摸哪兒哪兒都冰涼，還好，沒停電，用電飯鍋煮了點挂面吃了，這身上才有了點熱乎氣。

打開電視看看新聞，全是氣溫下降的預警和禁止燃燒散煤，再看本地新聞，正報道本市供暖公司已把原有的燃煤鍋爐，全部改造為燃氣鍋爐，使用清潔能源，保證天天都有藍天白雲。但現在又面臨新問題，煤改氣的直接後果就是天然氣需求量瞬間爆炸式增長，氣源和輸送能力明顯不足，氣源緊張、管道細了壓力不足等等，你想，發電廠這種用煤大戶，都煤改氣了，這天然氣缺口得多大。這種什麼時候能得到改善，目前還沒有明確的時間表。

姚老師正看著，突然停電了，自從斷氣之後停了好幾次電了，都是跳閘，有的人家不講究，什麼電器一起開，線路過載。

姚老師正要起身關電視，身邊茶几上的電話又響了，拿起一聽，是物業趙經理。趙經理通知姚老師下午一點半到物業辦開會，街道黨工委的領導到場講話。

下午一點半，姚老師裹著羽絨被又來到了物業辦，門前已經站滿了人。

趙經理做開場白：「各位業主，這麼冷的天把大家請來，佔用大家寶貴的時間，就是聽領導給我們講一下今冬供暖供氣的嚴峻形勢。咱這辦公室面積太小，還背陰，太冷，經領導同意，就在這太陽地兒站著開吧。下面請錢主任先發言。」

這是一個矮冬瓜一樣的年輕人，說了一大通，和剛才看的新聞內容一樣。

錢主任發言結束以後，業主們紛紛抱怨，說有關部門太不長前後眼了，乾的這叫什麼事！有年輕一點的大喊「要追責」，也有的打聽哪兒有賣煤球爐子的。

這時趙經理大聲說：「安靜安靜！聽區人大代表孫老講話！」

一位比姚老師還要年長的老者，看樣也得有七十歲上下，站在台階上，對大家說：「各位同志各位朋友，我家裡和大家一樣也是斷氣停暖了，政府現在正在千方百計的想辦法解決，要相信組織依靠組織，不傳謠不信謠。同時呢，大家也要做好保暖禦寒工作，可以投親靠友嘛，這可不是逃荒，是暫時過渡一下。但是有一點，絕不允許燒煤爐子取暖，絕不能走回頭路，人民群眾堅決不答應。」

孫老轉身問趙經理：「這個小區有沒有業委會？」

趙經理說：「報上去了，還沒批下來，正在走流程。」

孫老對大家說：「各位同志各位朋友，黨和人民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大家都表一表決心，我們能不能戰勝嚴寒吶？」

沒人應聲兒。

孫老回身對幾位街道領導說：「今天你們幾位都在，這個小區業委會的事，就在這解決了吧。」

領導們說：「行，行，孫老德高望重，由您掌舵，還有什麼不行的。」

孫老對大夥說：「今天特事特辦，咱們小區的業委會今天就算成立了！手續可以後補，現在主要選出業委會主任，咱們有沒有人選吶？業委會主任可是有崗位津貼的喲。」

孫老在人群里掃視了一番，發現了裹在羽絨被裡的姚老師，對他說：「這位老同志往前來。」

待姚老師來到近前，孫老問道：「老同志，貴庚啊，在這裡是租房還是自己買的啊？」

姚老師一一作答。

趙經理介紹說：「老姚聽說退休前是人民教師。」

孫老喜道：「那太好了，說明有覺悟嗎，也有能力做思想工作。老姚同志，這一屆的業委會主任，就由你來擔任了，你表個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