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被賈母罵回來的這番話,才是她真正的高明!
探春在紅樓夢裡最亮眼的兩次高光,一次是在賈母罵王夫人的時候出來解圍,一句「大伯子小嬸子」就成功消了賈母的怨氣;一次是抄查大觀園,一巴掌打在王善保家的臉上,講出「自己作死才是真的死」,有膽識有見識又有能力,真是讓人分分鐘想pick她C位出道啊!
賈母也喜歡這個孫女兒,帶著劉姥姥溜達的時候,嫌棄薛寶釵房間太素凈了、看著不像,卻對探春的屋子很滿意,對她的態度就更滿意了,「我探丫頭最好」。
但,探春真正最滴水不漏的一次,反而是被賈母批「你懂什麼」的那次。
賈政回來,寶玉怕被查功課,深更半夜裝作有人闖進來、被嚇出病,院子里上上下下鬧著搜查,第二天終於驚動了賈母。賈母說搞不好是上夜班的人偷懶,放了賊進來了。
一屋子的邢夫人、尤氏、王熙鳳這些管家媳婦們,還有姐姐妹妹們都不說話,唯獨探春說,他們賭博。
馬上被賈母追問:既然知道你為怎麼不早說?
探春找了理由,賈母依舊不滿意「你們姑娘家,哪裡知道這裡面的厲害」,明說你沒見識,算是批評了。
但,雖然被賈母批沒見識,探春這一番話,說得卻一點都不失水準。
第一點,這是一件得罪人的事,但她把所有人都摘出來了。
開頭就說:最近因為鳳姐病了,所以大家比較猖狂。這就不是王熙鳳的責任了。
然後又說:因想著太太事情多,身體又不好,就沒有去回。這就不是太太的責任了,是她自己沒去告訴。
最後收尾:告訴了嫂子,嫂子申斥了幾次,現在好多了。這就不是代理家務的李宮裁的責任了,她治理了。
最妙的是最後那個情況好多了,有替所有犯事的人脫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
你看,她既反饋了問題,又避免了得罪責任人,至少是避免了得罪有權勢的太太、王熙鳳等等,措辭很有門道。
第二點,探春做事的決心與釜底抽薪。
賈母說「你哪裡知道這裡面的厲害」,吃酒就容易賭錢,工作態度不嚴肅容易出各種問題,這個防微杜漸的問題,見識很高的探春,真不知道嗎?
如果真不知道,她就不會把這件事情抖落出來了。
她如果真覺得這件事情沒什麼大不了,就不會在所有人都不講話的時候,跑出來說這件事。
探春並不是輕狂無知、愛顯擺自己博眼球的人。
她告訴賈母,正是因為她覺得這件事情很嚴重,嚴重到要向最高領導彙報的地步。
這樣,才能在中層管理者病的病、走的走、弱的弱,這麼一種情況下,對現狀做有效的整飭。
所有人出於種種原因無法推進工作,那麼好,探春上了終極大招,直接讓賈府一把手來處理。然後雷厲風行、立竿見影。
不過,你可別誤會探春是個當耳報神、亂告狀的小人。
所有人裡面,探春是最為賈府為大家著想的那一個,這也是我們要說的第三點,探春格局很出眾。
王熙鳳也很為賈府的利益謀劃,但她一個不高興,就能攛掇張華「告我們家謀反都可以」。在公共利益和私人利益有衝突的時候,她一般都選自己。
而探春和王熙鳳不一樣,這是要出嫁的小姐,和在賈家過一輩子的媳婦之間,本質的不同。
王熙鳳在賈府有很多東西要爭,對探春來說,其實沒那麼多要爭的,這個家裡的東西沒什麼是她的,左右不過一點嫁妝。
平常的三四兩瑣碎銀子,她更不會放在心上了。
她在意的,是整個賈府的榮辱興衰。惜春小迎春老實,正經的三姐妹里,就只有探春最愛賈府。
當然,你也可以從功利的角度來解讀這件事情,比起三五箱嫁妝來說,娘家的長久強盛,才是真正有用的後台。
無論是抄家之夜,探春哭著說的那番話,還是探春管家期間的氣象,都不像一個那個年代裡「要潑出去的水」,而像一個真正能當家的大女主。
這也是為什麼,我很喜歡探春。哪怕拿了一副差牌,也從沒放棄想要打好,並且能夠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