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致死的我，動過兩次手術，花了36萬

圖片源於網路，侵刪

01

劉喬站在醫院大樓前抬頭望，23層樓的建築高高在上。

「準備好了嗎？」他吐出煙頭，用腳碾滅。

「放心吧喬哥，咱們也不是第一次接這活了。」小黃毛笑嘻嘻地拍著胸口保證。

劉喬笑笑，從胸前口袋裡取出一塊姜往眼睛裡熏了熏，大喝一聲：「庸醫圖財害命，喪盡天良！」

嘩啦一聲，身後的幾個人扯開大紅條幅高舉，十幾人從麵包車裡抬出蒙白布的架子，沖向大樓。

「庸醫圖財害命，喪盡天良！」

系著孝帶的家屬跟在後面，哭聲震天：「媽啊！你死的好冤啊！」

只是這一個開場，就圍觀了一大票看熱鬧的。

五顏六色的手機舉起來，圖片、視頻在網上沸傳，一瞬間採訪家屬的直播都火起來，小縣城頓時傳開。

院方聽到消息匆忙派人來安撫，一邊緊急調查情況。

「患者姓周，63歲，來我們醫院動過兩次手術，主治醫生分別是於主任和趙副主任。」

「於主任待會有手術，先讓趙庚年過去。」

趙庚年剛從手術室出來，他長著一張四方臉嚴肅而冷峻，一聽到鬧事的，心裡就咯噔一聲：「我記得那名患者，她開始得的好像是感——」

「趙副主任，」一道聲音打斷他。

「於主任。」趙庚年看到他，臉瞬間綳了起來。

於主任推了推自己的金絲框眼鏡，神情嚴肅：「趙副主任可要小心說話，死者住院兩次，都是腫瘤切除術，院方和你我都沒有任何責任。」

趙庚年沒說話。

於主任則戴上手套：「我還有手術，先走了。」

02

趙庚年健步如飛地走出大樓，白大褂被兜起，身後還跟著好幾名護士。

「怎麼回事？」他先問了樓里的保安。

保安悄悄指著劉喬：「又是他，上次周大夫那事也有他，還有邊上那幾個。」

趙庚年心知肚明，這幾個人就是所謂的醫鬧。

他們就在醫院外圍著，聽說哪台手術沒做好，或是醫患之間出了什麼小摩擦，立刻就湊上去兜售自己的「服務」。

而醫院為了名聲，通常都是讓主治醫生賠錢，息事寧人。

但這無疑是助長了這股歪風邪氣，趙庚年也極不贊同這種行為。

沒想到今天，被他撞上了。

趙庚年撥開圍觀群眾走過去，病逝的老人屍體上蒙著白布，就停在最中間。

可他還沒開口，就聽見帶著孝帶的家屬指著他大喊：「我認得你！」

趙庚年抬頭，無所畏懼地看向他，自我介紹：「我是這位患者第二次手術的主治醫生，趙庚年。」

「你這個兇手！」家屬突然大喊，字字句句指責趙庚年手術失誤。

趙庚年當然要據理力爭，他自己做的手術自己心裡清楚。

「患者腹部的確有個腫瘤摘除，我的手術沒有任何問題。」他說話時，眼神閃爍了一下。

這個細節可沒有逃過劉喬的眼睛。

「我請別的大夫看過病歷了，大姨得的明明就是感冒，你們竟然說她得的是白血病，還騙她做了兩台手術，你們不是圖財害命是什麼？！」

趙庚年攥緊拳頭。

劉喬卻抓住機會大聲質問：「你敢說我大姨真得的是白血病？！」

「你不敢說了！」

家屬也撲上來：「就是你！我們給你塞紅包，你嫌少不要，現在竟然狠心把我媽治死，你這個畜生！」

死者的兒子哭得涕淚俱下，坐在地上拍著大腿：「我們當時是真沒錢了，真的沒錢了啊！」

03

趙庚年面露不忍。

他還記得這個患者家是鄉下的，兒子兒媳都在城裡務工，條件並不好，甚至在做完手術的第三天，老人就因為實在交不起住院費，簽了同意書堅持出院回家。

而這兩場手術里里外外足足花了36萬，已經是耗盡所有家財。

他怎麼可能再要他們的紅包。

可誰成想，到家屬的嘴裡，就成了嫌少！

他心裡窩著火，大聲質問：「我不要紅包，難道還成了我的錯？非要收你們的紅包，你們才能安心看病，才覺得我是好大夫嗎？！」

「你還強詞奪理！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還我媽命來！」又是一片哭天搶地，醫院大樓因此被圍的水泄不通。

醫院高層震怒，要底下人儘快息事寧人。

副院長匆匆忙忙下樓，身後跟著的於主任正在低聲說著什麼。

「當然是白血病！」於主任聽到周圍的議論大聲說道，一邊給趙庚年使眼色。

趙庚年卻遲遲沒有說話。

於主任心裡憋著火，臉上卻笑道：「趙大夫雖然是患者的主治醫生，但是這件事還需要再查，我們醫院的相關手續都會提供，請各位稍安勿躁。」

趙庚年抿唇不語，突然鼻樑一痛，整個人倒退幾步，倒在地上。

是劉喬一拳砸在他臉上：「打死你個黑心大夫！」

他一心把事鬧大，不打個人怎麼行。

趙庚年向後栽倒，這個時候，心裡卻很感激劉喬這一拳。

至少，他不用再回答死者家屬的問題了。

沒錯。

他說不出口。

因為他也認為，死者是否能夠確診白血病，尚有爭議。

04

但是當時下白血病診斷證明的人是於主任，他們是同一所醫院，只能給出同一個診斷證明，所以，趙庚年作為第二個主治醫生根本沒有機會解釋，只能先給患者做手術。

事後，他也質問過於主任。

為什麼病人明明是吃藥就能消掉的腫瘤，卻非要做手術，而且所謂的白血病癥狀也有很多疑點。

但沒想到當時於主任竟然還對他發脾氣，攥著他的領子警告他，不要亂說話，否則後果自負。

趙庚年當然不服，兩個人扭打在一起。

被同事拉開後，於主任整理了衣服，冷聲警告他：「你也不是第一年在醫院工作，各個科室和藥房需要多少病人你自己心裡有數，可別再干那不懂規矩的事。」

趙庚年恨的牙癢。

但他很清楚，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他如果不讓病人多拍片子，那些其他科室的同事又該怎麼完成自己的收入指標。

趙大夫腦袋嗡嗡亂叫，鼻血滴吧滴吧砸在他的白大褂上。

副院長拉過他的衣服，低聲說：「你快給家屬道個歉，病人提前出院，是簽過同意書的，只要你道歉，賠個幾萬塊就能把他們打發走。」

趙庚年嗡嗡亂叫的腦子更亂了，眼前的副院長表情嚴肅，每一條皺紋里刻著的不是歲月，而是奸佞。

見他站著不動，副院長急了：「你聽沒聽見我說話？年終你就要評教授了，可別因為一時糊塗，耽誤了自己。」

趙庚年雙手在顫抖。

只要他肯私了，他盼了一輩子的教授職稱就能到手了。

一旁於主任彷彿一隻張牙舞爪的惡魔，向他張開墮落的懷抱。

來吧。

趙庚年，別堅持了。

你不能丟了這份工作，你還有房貸車貸，還有剛懷二胎的妻子。

趙庚年想到妻子，想到女兒，絕望的閉上眼。

05

「噗通」一聲，趙庚年跪下了。

他心底，一個叫尊嚴的東西應聲而碎。

家屬還在罵他嫌紅包少，不給好好治病，倒是被他這個動作嚇愣住了。

就連副院長和於主任也沉默了。

就見趙庚年咚咚咚向死者屍體叩了三個響頭，大喊一聲：「對不起！」

對不起，我不該隱瞞不說。

對不起，我不配當這個醫生。

對不起。

趙庚年閉上眼，淚水順著他臉頰流到喉結，家屬們又大吵大鬧起來，具體說什麼，趙庚年也聽不清，更不想再聽。

「你這是何苦。」副院長低聲嘆道，親自去和家屬交涉，而一旁的劉喬看著趙庚年跪在屍體前的背影，目光凝重。

事情到最後，都是劉喬處理的。

院方本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則，答應賠八萬塊，並且免掉死者一家欠醫院的三萬債務。

劉喬也拿到了他的兩萬酬勞。

離開醫院時，他看到還穿著白大褂的趙庚年從醫院小門出來，主動跟了上去。

趙庚年正靠在牆根底下狠狠地抽著煙，地上已經有四五顆煙頭，還有沾著灰塵的那件白大褂。

劉喬走過去，跟著一起點了煙。

06

趙庚年沒搭理他，直到一根煙抽沒了，才問：「你干這行多久了？」

劉喬把煙頭丟在地上踩滅，腳尖擰了又擰，只說：「你是個好大夫。」

趙庚年冷笑，只是沖劉喬伸出手。

劉喬再遞上一根煙，同時也注意到他手上有好幾道刀疤。

「這幾個疤都是當年我練手術刀時留下的，現在，我的刀恐怕只能用來給老婆做飯，削水果了。」趙大夫頓了頓，低頭說了聲：「挺好。」

劉喬沒說話，用手擋著風，給他把煙點著。

二人望著醫院大樓，一隊患者家屬吹吹打打地捧著錦旗送進大樓，錦旗上寫著：

贈於大夫。

「還是他聰明。」趙庚年笑笑，把煙丟掉要走。

劉喬看著地上孤零零的白大褂，突然開口：「這是最後一年，最後一次。」

趙庚年站住，沒有回頭。

劉喬說：「把趙大夫都逼走，等我老了，怎麼辦？」

趙庚年退了兩步，撿起地上的白大褂抖了抖，大步離開。

【全文完】

（本故事純屬虛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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