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的靈丹妙藥
爺爺的靈丹妙藥
作者榆木曲圓
聽長輩們說，爺爺性格開朗，喜好結交各路朋友，他的一生就像古代的俠客充滿傳奇。屈指算來他離世六十多年了，但由他演繹出來的故事，卻在家鄉久傳不衰。我今天要講的，就是他那靈丹妙藥的故事。
獲贈
年輕時，他結了個老庚在元龍的老葉屋，因此經常遛到老庚家喝茶聊天。有一次，老庚與幾個人喝茶，神秘地談到要殺掉一個住在馬路邊的外地人。他叫老黎子，是個無職無業的綹子（偷盜等）。這人吃喝嫖賭樣樣都來。爺爺問老庚為何殺他？（爺爺是局外人，與綹子素無交往），老庚告訴爺爺，他欠到隔壁飯店的帳死賴不還。要知道，那飯店可是老庚堂哥開的啊！更可惡的還是跟飯店老闆娘眉來眼去勾勾搭搭。引起眾人怒火，覺得必須殺掉他才解氣。爺爺聽後勸老庚，還是不殺為好，人命關天啊，逼他還清欠款叫他滾蛋就行。老庚聽了爺爺的話默許了。
（文章配圖來自網路）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月光皎潔。爺爺又去老庚家，可不巧，老庚不在家。詢問家人，說是與老黎子他們出去了。爺爺心裡咯噔一下，便趕忙追了出去，一路跌跌撞撞，一直追到河壩邊上，遠遠的看見一伙人在那裡神神秘秘的，他便跑步到跟前：只見老黎子跪在地上，低著頭，渾身發抖。旁邊的幾個人都拿著刀，虎視眈眈摩拳擦掌準備動手。爺爺見狀好說歹說，勸了十幾分鈡，總算消停。
幾天後，老黎子來到我們家，千恩萬謝的說了爺爺很多好話，臨別時，老黎子說：「宗欽兄弟，你救了我一條命，我也沒什麼報答你，我傳你一種跌打損傷的神葯吧，只要人還有一口氣，能把藥液吞下去就能救活。」說完老黎子就帶著爺爺鑽進了林屋佬的菜園子里，手把手的教會了爺爺。
施藥
爺爺不是那種好張揚的人，靈丹妙藥到手了，卻從來沒去行醫過。有人請他出山，他總以各種理由推辭。幾年後，臨村甫背有一家人建房，一個三、四歲的小男孩在牆根下玩耍，大人沒發現，結果被掉下來的一根木頭打著了，當場就發不出聲。舊社會醫療落後，家人也不知道去哪醫治，只是哭哭啼啼，苦不堪言。三、四個小時過去了，小孩一點沒有回陽的跡象。一家人只能獃獃地無奈地望著小孩。這時有個旁人點醒：「聽說鄰村的宗欽老拐學會了一種葯，很神很神，是不是請他來看看。」家人正處山窮水盡之際，聽後豁然開朗，有種柳暗花明之感。當然也不抱很大希望，只是覺得可以一試。
於是幾個人就著火把深夜光顧了我們家。來人說明情況後，爺爺很中肯地說：「我這葯沒用過，不知療效，不敢去用。」可他們還是百般哀求，而且承諾：「不管醫效如何，不管小孩是死是活，都得感謝你，絕不會怨你。」爺爺心地善良，聽不得人家的哀求。便急急地在林屋佬園子里找到草藥，隨他們去了。小孩仍然沒有哭聲，閉著雙眼，只有一點微弱的呼吸在維持著他幼小的生命。此情此景，爺爺自己都沒了信心，不斷地瑤著頭，長長地嘆著一口一口的粗氣。但還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把葯搗鼓成藥液，費了近一個時辰，才滴完藥液。臨別時爺爺扔下一句話：「能不能救活，就看你家的運氣了。」說完就回家了。
（文章配圖來自網路）
第二天早上，好消息傳來了，說是小孩臨天亮時，睜開了眼睛，哭出了聲音。爺爺聽後也眼睛一亮，便又去了林屋佬的園子里。以後事情就不用交代，當年的死馬成了活馬且活到現在，八十好幾了，還健康著呢！
經過這次的顯擺，爺爺出名了，鄉里鄉外無人不曉。那葯更是傳得神乎其神。可爺爺倒像只疲倦的鳥兒，躲進窩裡睡覺去了，任憑外面嘰嘰喳喳的鬧。此後，他再也沒有出去行醫了，箇中原因本人猜想不到。
又過了幾年，我堂叔的媽媽，也就是我的堂祖母，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當場人事不理。 家人急切求醫，那位堂爺爺因為一直與我爺爺關係不和，不好意思開口。但，救妻子可是頭等中的頭等，也只好硬著頭皮來了。他開的條件很誘人：「宗欽老弟，你只要把大嫂醫好了，今年你家種田要用牛，就由我包盤。不收一分錢也不要一擔谷。」 那時我家種著七、八畝地，（我爺爺是個抽鴉片的煙鬼，耕牛被他賣掉了。當時牽自家的牛替人耕地，行價是一畝地一擔谷），爺爺不知是出於救人一命的善良還是貪圖人家的誘人承諾，又進林屋佬園子里了，待他施藥不久，堂祖母漸漸蘇醒過來，還真應驗了藥到病除那句話。當時堂叔一家人，見到我爺爺，總是千恩萬謝的。
冬天的一個夜晚，我那堂叔的父親，那個在我爺爺面前鄭重承諾過的堂爺爺，討債來了。說是爺爺的草藥抵不了那麼多錢，幫我家辛勞一年，一無所獲。覺得虧大了！要我家補償兩擔穀子給他。爺爺一聽，氣沖頭頂，狠狠地跟他吵了一頓，恨不得揍扁他。哪有這樣出爾反爾的。最後的結果當然沒給，但加深了兩家原本就存在的矛盾。
棄醫
一個陰天的傍晚，寒風獵獵，爺爺拿著香蠟來到宗廳，對著神位虔誠地發出毒誓，從今往後不管是誰來請，不管是遇到任何情況，絕不行醫！這倔強的老頭說到做到，臨死都沒再去醫治過傷殘人了。爺爺臨終前，我的父親請他把葯傳下來，爺爺直截了當地說，不行，我都賺錢不到你還能行？這點還真被爺爺看透了，父親確實樂於助人。如果老爸有那絕活，肯定隨叫隨到。於是他就一口回絕了。
隔天，我的親叔叔也去問他要，這回爺爺沒有拒絕，艱難的爬起身，與叔叔去了林家園子里。在倔老頭子看來，叔叔比我爸牛逼。可是親叔叔好景不長，還沒來得及施展手藝就得了重病，卧床不起。臨終前，我父親又像當年請求爺爺一樣，請求叔叔把葯傳下來，但叔叔說了句幽默透頂的話：「沒什麼傳，林屋佬園子里到處都是。」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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