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鏟下去，挖出了半個「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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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9年，

海昏侯國發生了幾起「地震」般的大事

先是「廢帝」家主劉賀，突然歿了

緊跟著不久，本來要作為繼承者的

長子劉充國、次子劉奉親也先後夭折

這還不算完——

這邊正在舉家悲戚

那邊朝廷就聽從「天意」

將海昏侯國直接廢除

從此侯門家眷全被貶為庶民

後面的事，就有些說來話長了。

漢元帝時海昏侯國被重新冊封，

王莽新朝時再次被廢，

東漢初始時，又再次被封……

就是這麼的起起落落。

不過，這一切已經和逝者無關了。

劉賀在歷史中是個鮮少被提起的名字

我們會翻開這段往事，全是因為——

海昏侯墓的重見天日

01

一個盜洞引出了「東方金字塔」

海昏侯墓的發現是出於一個意外。

2011年3月，江西省考古所接到舉報，說是南昌市一個叫觀西村的地方有一座古代墓葬遭到盜掘。

發現海昏侯墓的村落

文物部門立刻進行考古調查，所幸的是，盜墓賊挖的盜洞並未觸及主棺真正的位置，這座大墓的搶救性的發掘由此開始。

經過考古隊5年的發掘，在地下沉睡兩千多年的海昏侯墓得以重見天日。

海昏侯墓園M1墓槨室 三維影像圖

要知道墓的主人劉賀，曾經可是西漢的第九位皇帝。

他4歲承襲父親的爵位，成為昌邑王二世；

18歲就被擁立為帝，27天被廢；

29歲被封海昏侯；

33歲在封國病逝。

這種經歷也是沒sei了

雖然劉賀生前坎坷不斷，逝後的風光卻從他的隨葬品可見一二。迄今為止，海昏侯墓中出土了1萬多件文物，其中金器就有478件，真是一個大寫的「壕」！

證實其身份的兩枚印章

各類金餅，應該是出鏡率最高的文物了

金燦澄亮的大小馬蹄金

各類精緻的飾物

心疼考古隊員，真正的數錢數到手抽筋

眼花繚亂的玉劍璏

如果只是一堆金銀玉器的話，那也太沒有懸念了。

出土的棋盤

成套的編鐘

齊論語

在穿衣鏡上抄錄孔子的格言

上千枚竹簡，暗示了劉賀生前愛看的書

還有讓人虎軀一震的「銅火鍋」

又是編鐘棋盤又是竹簡什麼的……光看這些隨葬品，你是不是覺得墓主人生前應該是個品味高雅、興趣廣泛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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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書中的劉賀卻是因「荒淫無道」而成名的——

紀錄片《2017考古進行時 海昏侯大墓考古發掘現場》

有人就納悶了，且不說一個人是否有精力平均一天干40多件壞事，這出土的文物也跟「荒淫無道」的畫風差太多了吧。

話是這麼說，但這些文物還不足以為他「翻案」。

02

厚葬成風的漢代

我們今天還能看到這麼多保存完好、價值極高的文物，和當時盛行的「厚葬」之風有很大關係。

前有秦始皇花37年為自己修陵寢這個先例，到了漢代時，更是有過之無不及。

漢代的歷屆帝王每年都要徵用國家三分之一的稅收，不為別的，就為給自己建皇陵。

《晉書·索琳傳》：「漢天子即位一年而為陵，天下貢獻三分之，一供宗廟、一供賓客、一充山陵」。

後來，下面的宗室權貴也紛紛效仿。史書上的「竇氏青山」、「衛青廬山」、「霍去病祁連山」，都是形容漢代勛戚墳冢的高大。

今天可看到兩處遺址

說的是「厚葬」，自然也不會只是在墓中填滿珍寶這麼簡單。

西漢人相信「事死如生」，生前享有的一切都要盡數攜入地府，因此墓葬的生活氣息格外明顯。

海昏侯墓布局圖例，首博官網

上圖中如果不是「墓道」這兩個大字太過招搖的話，這個布局真有那麼點宅邸的意思。

這裡面的禮器樂器陪葬，大都算是那時候的貴族標配。所以要想知道劉賀的真實人格究竟如何，真的是……全憑腦補了。

大家感受一下來自官方的解(tu)讀(cao)吧

03

「千年等一回」

考古界有個「漢墓十有九空」的說法。如你所見，這奢華的厚葬並沒有起到保護墓主的作用，反而更容易被盜墓賊光顧。

漢文帝的霸陵、漢武帝的茂陵都沒有逃過被盜掘的噩運，海昏侯墓也是險些被盜。

來自漢武帝哀傷的凝視

圖源：紀錄片從秦始皇到漢武帝

看到這裡你也許有疑惑：那為什麼不先一步進行考古發掘呢？

難道還指望——

這裡不得不提起一段「不可挽回的錯誤」。

眾所周知，考古最關鍵的一個環節，就是文物保護。

1956年，在沒有相應的保護技術情況下，郭沫若等人力主對明定陵（萬曆皇帝墓）進行考古發掘。這導致打開墓穴後，裡面的陪葬品瞬間氧化，壁畫褪色，絲綢衣物變硬，大批的文物損毀……

明定陵發掘的情景

正是因為吸取明定陵的教訓，「不主動發掘帝王陵墓」成了中國文物考古工作的鐵律之一。

1997年，國務院首次明確：「由於文物保護方面的科學技術、手段等條件尚不具備，對大型帝王陵寢暫不進行主動發掘。」

這也是為什麼人們明明知道秦始皇陵、武則天陵在哪裡，卻沒有去驚動他們的原因。

海昏侯墓屬於搶救性發掘，也難怪有人說，這樣一次大型考古可能100年內都不會再有了。

04

五號墓主人之身世謎團解開

海昏侯墓最近的一個線索，是劉賀長子劉充國墓室的證實。

這個侯門少年逝去時還未成年，他的墓室不大，位置卻很緊要，正處於他父親的正北方。

一號墓（劉賀）和五號墓（劉充國）隔空相望

從棺槨中可以看到貴重的玉器珠寶長劍，可誰又能想到，最讓人動容的竟是幾件青銅玩具呢？

青銅大角羊、爪下有輪的小老虎、野豬、袖珍的青銅壺……

這些在盜墓賊眼裡並不值錢的小玩意兒，卻是這個少年的心愛之物。可見王子和天下孩子一樣，也愛拽著玩具到處亂跑……只是他現在只能躺在那張和他父親「同款」的琉璃席上，枕著玉枕長眠下去了。

五號墓出土文物

我們很容易被各類寶藏傳說吸引眼球，可在死亡面前，世人最感興趣的珠玉珍寶反而顯得不那麼重要。

畢竟失去的，不會再有；現有的，更應該珍惜。

關於海昏侯墓的研究仍在開展，如何將這些文物的遺存信息解碼、破譯，是項任重而道遠的活。

如果你想了解它，不妨去江西博物館的「海昏侯考古成果展」近距離看看這場穿越兩千年的傳奇吧。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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