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勇是慢粒患者的葯神,可我們的葯神是誰?
這個世間從來就沒有什麼神,教堂里供奉的不是神,大山上立著的不是神,醫生不是神,程勇也不是神。如果這個世間只有一種神,那就是我們內心深處對於渴望活下去的執念和不舍.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什麼
《葯神》可能是大陸近十年代評分最高的電影了。上一步在某豆上評分超過九分的是 16 年前的香港電影《無間道》。兩者電影的時間跨度較為巨大,但是在某種程度上卻又十分相似,都是在描繪人性和現實的一面。不過和《無間道》不同的是,《無間道》談論更多的是整個人在某種環境下的人性變化和心理歷程,最後希望通過某種方式來實現自我救贖,好脫離死後落入無間的痛苦。但是《葯神》不同,它成為現象級的很大的一個原因是因為它撕開了這個社會發展下的一個口子,通過這個口子,我們看到了在疾病面前,國家和社會、醫院和醫生、藥商和個人之間的某種矛盾以及對於全國大多數人來說,內心深處對於疾病的恐懼和害怕。
正是因為這種心理,所以在發生魏則西事件之後,整個社會對於此事異常關注,因為整個社會下的每個人都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魏則西。也正是因為害怕自己成為下一個利益的犧牲者,所以媒體、社會以及個人都站在了一起,把長矛刺向了武警北京二院以及相應的免疫治療。正如當時流傳甚廣的話所說的那樣,「如果我們不去反抗,那我們就有可能是下一個魏則西。」
因為帶有之前的心理歷程,所以《葯神》一經上映便引起社會轟動。
原因是什麼呢?
「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電影里的患者。」如果我們成為了那些患者,並且沒有足夠的錢,那我們應該怎麼辦?等死?還是在死之前做點什麼?
答案不言而喻。
我們都懼怕死亡,尤其是在當下醫療發展越來越快,科技發展越來越日新月異的情況下。死亡,是一個令人感到背後發涼的字眼。這個字眼意味著雙眼合攏,心跳停止,無法呼吸,世間一切都將和自己無關,甚至是自己的肉體也將不再受自己控制。死亡,無疑是當下人們最為害怕的東西。
可是比死亡更為可怕的是什麼?
如果用《葯神》所傳遞出來的信息來說的話,或許是「有一種葯,可以減緩死亡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讓我再多活二十年。但是這種葯我吃不起!」
或許死亡從來都不是可怕的,可怕的是在你未死之前有人給你希望然後告訴你:「對不起,你沒有錢,我也幫不了你什麼。」
希望之後的失望或許更讓人恐懼和無助。
我們為什麼害怕成為患者
很多人都被《葯神》的結局感動,但我沒有,不是因為我鐵石心腸,相反我非常理解電影所要表述的東西,正是因為理解,所以我一直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為什麼這部電影會火起來?」
朋友說是因為還有很多葯沒有進醫保,沒有進醫保的葯我們就用不起,用不起就意味著慢性死亡或者等待死亡。死亡這兩個字足以擊垮世界上任何堅硬的東西,尤其是人。
但我想或許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為我們社會裡的每個人都有可能成為患者,成為慢性粒細胞性白血病的患者,成為某種不治之症的人,我們成為了患者就想要得到國家和社會的幫助。我們表現的越是激烈,證明我們越是害怕這一天的到來。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葯神》的票房越高證明我們這個社會越是懼怕這種現象。
懼怕疾病的到來,懼怕疾病花掉了我們的存款,吃掉了我們的房子車子,不僅如此,還有可能讓我們妻離子散,與父母朋友反目成仇。
作為醫生,在臨床上見得太多太多了。患者想要活下去,哪怕再活一天都願意,但是沒有錢,或者家裡人不再願意拿錢出來,因為知道是個無底洞,砸下去再多可能對於一年後的今天毫無用處。但是如果不砸錢進去了,雖然人沒了,但是生活可以改善很多。
醫院從來都是一個考驗人性和家庭資產的地方。在這個地方,是惡魔還是天使,是真善還是偽善,是真心實意還是虛情假意,是真的關心疾病還是想借患者之命大訛一筆,我們都一清二楚。
在這裡無需隱藏,也沒有人會猜測對方的心思是怎樣。救還是不救,治還是不治,葯吃還是不吃,看似是一個選擇題,但更多的其實是一個抉擇。在醫院,不存在選錯還可以重來的情況,選錯了就是選錯了,選錯了意味著人沒了但錢可能還在,也有可能是人財都沒有了。選對了也不要抱有著僥倖,對錯其實本身就沒有對錯,更多的是一種心理安慰和求得心安。
很多人都在問「為什麼我們害怕成為患者?」這個問題問的很好,因為這個問題的背後最起碼能夠告訴我們三個東西:
如果我們成為了患者,我們的國家能夠為我們做些什麼?我們把青春貢獻給了這個國家,那當我們成為了患者之後,我們的國家能否為我們承擔起這個責任,能否讓我們享受到相對應的醫療服務和藥品價格。簡言之,如果我們生病了,國家願意為我們拿出錢救我們?
我們的醫保能否保證我們在成為患者之後不至於因病返貧?甚至不至於在成為患者之後因為藥品價格昂貴而不得不鋌而走險選擇吃仿製葯、劣質葯甚至是不敢再吃藥?我們的醫保政策能否讓我們每個人在生病之後不用過度擔心醫療花費問題而全心全意的治療疾病?
我們個人的經濟能否支撐得起我們的一場大病,甚至是某種不治之症。
如果我們不解決這三個問題,那葯神就會一直存在。
醫保藥物也是有人為其承其重
疾病從來都不是可怕的,即使是癌症,以當下的醫療技術,早期癌症的愈後率可以接近 90%。即使是中期癌症,術後藉助放化療以及免疫治療等手段也可以很大程度上延長生命周期。而目前有些癌症在臨床上很大可能都已經可以治癒,比如,絨毛膜上皮癌、惡性葡萄糖、睾丸精原細胞瘤以及 Burkitt 淋巴瘤等。而某些腫瘤甚至可以通過化療獲得長期緩解,如顆粒細胞白血病,腎母細胞瘤、乳癌、膀胱癌等。
有些病,甚至是癌症在臨床上也是可以治癒的。但是想要治癒的前提是你要有相對應的錢,你必須為其治療付出相對應的成本。而至於成本是多少,取決於你得的是什麼病以及藥品的價格和國家醫保的政策。
個人在整個社會面前是不值一提的。但是某種群體則有可能影響甚至是改變我們這個社會的規則,讓它朝著更加人性,更加溫暖的地方發展。但是這所有的前提都得是獲得某種關注以及錢。
當下慢性粒細胞白血病進入了大眾的視野,人們對於這個病有了更為深刻的了解,並且通過這種了解推動了相對應藥物的降價以及國家有關部門的介入,通過國家出面來和藥商談判的結果遠比個人和群體來的更為迅速和有效。關注度獲得了,那剩下的就是錢的問題。
這個世間從來都沒有不勞而獲和不需要付出成本的東西。
目前在國內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患者的發病率是 1-2 個人/每 10 萬人,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顯示目前中國有 13.83 億人,那麼根據計算,迄今為止,中國大約有(1-2)*1.383*10~5 慢性粒細胞白血病患者。而其相對應的藥物為伊馬替尼(電影中為格列寧)在未進入醫保之前的單價為 4 萬元一盒,而在進入醫保之後國家承擔 80-90% 的費用,相當於給每個 CML的患者節省了救命的錢。但是這筆節省下來的錢要由國家來承擔。
如果我們來算一筆賬的話,就知道我們的國家每年只是單單為這個葯就要拿出多少真金白銀。醫保報銷不是靠動動嘴皮子就可以得到的,需要實打實的錢。
CML 的患者引起了社會的關注並且其治療的藥物獲得了國家的資金投入,但是還有其他的疾病呢,比如需要長期使用利妥昔單抗(美羅華)的 MS(多發性硬化)患者,嚴重低蛋白血症需要靜脈輸注人血白蛋白的患者。
從來就沒有所謂免費的醫療,所謂的免費和低價藥物是因為有國家為你承擔了你本該掏出的那一部分。可國家是由每一個個體構成的,國家在醫療方面撥款的資金也來源於財政和稅收。如果有人享受到了所謂的免費醫療,醫保藥物,不是你自己有多麼厲害,而是因為有人為你背負了這筆開支。
我們是自己的葯神
《葯神》無關好壞,無論是網上的一致支持也好,還是有些人用藥物前期研發需要投入巨大的成本來反訴電影故意支持盜版也罷,電影本身沒有對錯,對與錯本身也沒有意義。正如韓寒先生在《後會無期》里所說的那樣,小孩才看對錯,大人只看利弊。對於我們來說,利弊究竟是什麼呢?
是為了活命,然後賣掉了房子車子,最後還要坑求警察給自己一條活路?是本打算結束生命,但因孩子的到來而堅強的活著最後卻又為了家庭選擇自縊?還是在舞台上面賣弄騷姿,徹夜不歸只為了給自己的女兒買得起葯?還或者是 God bless you,然後到了最後還是上帝保佑你?
沒有人是葯神,也沒有人是神,在我們活著的這個世間里,我們唯一的神就是自己。
無論我們處在什麼樣的階層,從事什麼樣的行業,有過怎樣的經歷,好與壞,對與錯,對於疾病來說都毫不相干。它唯一關心的問題便是如何擊倒你,打垮你,讓你臣服在它的威嚴之下。而你能與之相做的只有兩個,反抗或者認輸。
和疾病鬥爭最好的結局是你消滅了它,讓它知道了你的厲害。還不錯的結局是兩者各退一步,大家以後井水不犯河水。最差的結局便是人財兩空、家破人亡。
沒有人希望最後的結局是最後者,但是也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的結局不是最後者,所以我們聽到了一些來自社會特殊群體的聲音,看到了這個特殊的群體為了繼續生存下去而做的奮爭甚至是某種求饒。
尊嚴是極其卑微的,當它和生命直接掛鉤的時候。
可沒有人願意無尊嚴的苟活著,尤其是在我們這個 GDP 已經佔據了世界第二的國家。每個人都想有尊嚴又光榮的活著,無論他是 CML 患者也好,AML 患者也好,是掃地的大叔也好,還是在天橋上賣早餐的阿姨也罷。
但醫療本身就是一個奢侈品。
與之相對應的藥物、醫務人員、檢查等等都是其衍生出來的奢侈品。這些奢侈品雖然沒有明碼標價,但是也以某種方式告訴了你,你想享用這些東西可以,但是你最好摸一下自己的錢包。如果你有錢,那麼我們歡迎你。如果你沒有,我們恐也無能為力。
我知道你肯定會說,「不對啊,你們醫務人員不是為人民服務的么,你們怎麼會無能為力呢?」
或許你也會說,「你們醫務人員就知道錢,你們還有醫德么?!」
也許我們應該回到電影本身去找答案。
藥物的價格醫生決定不了,定價是多少便是多少,我們常說黃金有價,藥物無價也是這個道理。不過現在看來,藥物好像也是有價的,只不過這個價格很多人承擔不起;疾病本身醫生也決定不了,你得的什麼病甚至在很大程度上還需要醫生幫助你去確診;後續治不治療也不再取決於醫生。
能夠有決定權的只取決於兩個因素,生存下去的慾望和錢。
生存下去的慾望會催促你去冒險,去犯險,甚至是鼓勵你無視法律。而錢則決定了你要不要去做上面的事情。
這個世間從來就沒有什麼神,教堂里供奉的不是神,大山上立著的不是神,醫生不是神,程勇也不是神,這個世間只有一種神,那就是我們內心深處對於渴望活下去的執念和不舍。
我們是我們自己的神,也是唯一的神。
所以,如果我們要說有什麼葯神的話,其實不是他人,是我們自己!
好好活著!
不要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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