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盪山在外患內擾中艱難發展
雁盪山系列文章（之十）
雁盪山在外患內擾中艱難發展
王志成
隆慶《樂清縣誌》縣境圖
有明一代，樂清倭患頻仍，人口大消減。明朝初年，朝廷棄地禁海，從洪武二十四年到正德七年，短短121年，樂清丁口減少39004。但樂清人沒有停止大規模興修水利、圍墾海塗、開發土地的步伐，沿海大片海塗成為良田，今日北白象、柳市、樂成、虹橋平原形成。樂清的歷史，就是一部向大海要土地要生存要發展的歷史；樂清今天的海岸線，幾乎全是樂清人用自己的雙手畫出來的。
大荊民歌《煙筒舞》歌譜
南宋時，驛道由白溪經過山門鄉大荊里（今大荊鎮橫街一帶）去黃岩，附近農田漸漸開拓。元朝在大荊設巡檢司及驛站，有弓手一百、驛戶一百。明朝廢大荊巡檢司設驛站，稱嶺店驛，驛站前道路形成街市。沿荊溪上溯可到北閤交塘，下通水漲港口，永嘉、仙居等縣商人，經常運山貨來交易海貨。水漲古屬山門鄉二十八都，今屬大荊鎮，唐朝初年是瀕海荒灘，楊姓先祖避天寶十四年（755）安史之亂，輾轉遷到這裡，後來漸漸開拓。水漲《煙筒舞》藝人楊玉明、楊忠財、楊章浩回憶說，安史之亂，民不聊生，十室九空，江南窮人以捕蛇為業，舞著一支竹煙筒合夥乞討。竹煙筒既能防身，煙油又能治蛇毒。唐熹宗乾符五年（878），黃巢義軍向福建方向進軍路經水漲。先行隊伍化裝成乞丐跳著《煙筒舞》偵查探路，用歌聲揭露統治者，喚醒人民起來造反。《煙筒舞》的旋律接近《蓮花落》，上下句基本對稱，剛勁有力但十分簡單。《煙筒舞》的演出形式以唱為主，舞蹈動作幅度不大。《煙筒舞》的演員是神的「前衛」或樂班，為神表演，為神代言，豪紳貪官當場被辱，也只能懷恨在心，不能公開反對。大荊鎮田嶴村方聖光說，晚清時，白溪樓下村武監生張仁鵬在喜宴中拒絕布施並侮辱老年乞丐，導致溫州、台州乞丐雲集樓下廟跳起《煙筒舞》，數說張仁鵬為富不仁、魚肉鄉里的罪惡，最終被張仁鵬夥同另外七個武舉人，勾結大荊都司派兵鎮壓。從《煙筒舞》的表演中，可以看出大荊民歌《煙筒舞》演員詼諧幽默、不畏強暴的性格。
樂清古海岸變遷圖 《樂清市水利志》
由婆溪（又名蒲溪，系荊溪下游）上溯可到達大荊、石門、北閤，附近山海貨物在這裡交易。明朝初年，修築婆溪埭灌溉農田，農漁業並舉。天順初年，江西南昌人周正任樂清縣令，發動民工重修縣東四處年久失修的海塘。天順三年（1459），四塘完工，地民在雁盪山能仁寺設宴慶祝，周正寫了《修築四塘記》（見《山海風》第107頁，另見隆慶《樂清縣誌》）。
教育生產人才，文明孕育力量。明朝276年，樂清文化仍然承宋元之勢發展迅速，中進士26人，中舉78人，樂清走出去的各路精英在學術、文學藝術、政治、科技、軍事諸多方面施展才華，影響不獨在樂清一地。
朱希晦（1309—1386），名復翁，字希晦，號雲松，以字行，元末明初窯嶴（今虹橋鎮瑤嶴）人。洪武初年，朱希晦被朝廷徵召，授官朝列大夫，不拜。朱希晦隱居家鄉窯嶴，為人曠達，讀書不倦，博通經籍，與四明吳主一、簫台趙新唱和雁盪山中，人稱「雁山三老」。朱希晦一生寫詩千餘首。朱諫把朱希晦詩稿選輯成《雲松巢集》三卷刊行於世，《四庫全書》所收《雲松巢集》，僅存詩182首。
朱諫（周方德畫）
朱諫（1462—1541），字君佐，因家住雁盪山南麓窯嶴，故號盪南。弘治八年（1495）秋，朱諫和陳璋、章玄梅同中舉人，弘治九年（1496）中進士。正德年間，司禮太監劉瑾當權，無惡不作。陳璋考中進士，就被劉瑾「矯旨令致仕」，朱諫也幾乎遭殺身之禍。朱諫歷任歙縣、豐城縣令，武定知州，南京兵部武選司郎中，贛州、吉安知府。後因年老辭官歸鄉，朱諫的兒子朱守宣把雁盪山天柱寺改建為雁山書院，朱諫在書院講學授徒並從事著述。
雁盪山明朝之前可謂無志，雖有明朝初年釋永升所輯《雁山志》一卷，只收錄詩文，編排沒有次序。嘉靖五年（1526），朱諫《雁山志》四卷寫成，卷首有自序和洛陽潘倣寫的序，總圖一幅，東內谷、東外谷、西內谷、西外谷、十八古剎各一圖。卷一列山川、谷、湫、峰；卷二列寺院、庵、堂、亭；卷三列草木、鳥獸；卷四列人物，共三十二門。《雁山志》列有峰101處，264年後，清朝曾唯《廣雁盪山志》列有峰117處。朱諫著《宋史辯疑》《學庸圖說》《李詩辯疑》《李詩選注》《盪南集》和《雁山志》。
朱諫的《窯川新漲同魏海南泛舟詩》（見《山海風》第272頁，選自《盪南集》），描寫家鄉清新自然的山水風光：
草暖風和二月天，江南蝦菜不論錢。
前溪昨夜添新漲，一葉中流范蠡船。
窯川現在叫瑤川，位於白龍山南麓。窯川村南的龍河和西橫河交匯處，即瑤川八景之一南湖秋月。魏海南名魏迪，原籍安徽滁州，時任蒲岐千戶所千戶。魏迪能文能武，知書善畫，經常與朱諫唱和，朱諫《盪南集》中有寄魏迪詩數十首。《窯川新漲同魏海南泛舟詩》語言清麗明亮，短短四句，抒寫詩人和魏迪蕩舟窯川，吟唱窯川的山野水鄉風光，陶醉於窯川和諧的人文氣息，似一幅清淡的山水畫。嘉靖三十三年（1554）十月十一日，倭寇進犯窯嶴，蒲岐所副千戶崔海率軍截擊，十二日在新市（今虹橋鎮虹橋以西）斬倭寇首級。次日，崔海領兵追擊倭寇至芙蓉港口，寡不敵眾戰死。
倭寇為患，跟明朝政策有直接關係。宋元時期，樂清沿海一帶，已有海運販賣鹹魚、酒、茶葉、瓷器等物資。明朝初年，朝廷閉關鎖國，禁令「片板不準入海」，但沿海走私活動不斷，仍有販運布匹、絲綢、藥材、瓷漆器等貨物到日本。市通則寇轉為商，市禁則商轉為寇。《明史》卷三百二十二列傳第二百十（日本志）說，「大抵真倭十之三，從倭者十之七。倭戰則驅其所掠之人為軍鋒，法嚴，人皆致死」。嘉靖以後，俞大猷任福建總兵，戚繼光任副總兵。兩位抗倭名將配合作戰，基本上肅清了橫行幾百年的倭寇。朝廷也曾採取較為開放的政策，倭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侯一元（周方德畫）
《廣雁盪山志·雜著》有侯一元《雁山供億議》，記載官員游山，擺森嚴衛隊架勢，車馬囂張，一路上驚擾過來，百姓開道清障，饋奉珍饈特產,勞命傷財，苦不堪言。侯一元曾游雁盪山，聽抬轎人私語，希望天柱峰仆倒，該把石樑鑿斷，使官員游不得雁盪山。《雁山供億議》記載，有官員游雁山，百姓殺牛久等不來，牛肉腐爛，官員忽到，只得匆匆從活牛身上活割牛肉奉獻。有一官員來游雁盪山，想要吃豬肚，奉承的下官只好從百姓豬欄中揪出活豬開肚現取。
雁盪山在頻繁外患內擾中艱難發展，大荊《煙筒舞》、嶺底粉皮面和錫餅等樂清美食至今仍在講述樂清人不畏強權，建設雁盪山的動人故事。
（見《樂清人文史話》第123頁，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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