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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人,大陸人,中國人

從華景到華師的路上,要路過一個三層的立交橋,十年前它也在這。板正的水泥架構,冷漠的線條。連旁邊的榕樹枝也不願意親近它,只在晴天、太陽投下可憐的陰影時,才讓堅硬的它稍顯柔和,值得親近。

十年間,城市變幻,很多東西再也尋不到蹤跡,但人心卻總容易停留在舊物上,期望在對舊物的感情里找到繼續生活的力量。

這時候,我想起了白先勇的《台北人》。終於,在時間的縫隙里,讀完了它。

在十三邀見到白先勇的時候,他已經八十高齡了,仍然為推廣紅樓夢和崑曲奔波,在高校講演,和學生合影。

關於《台北人》,他說的很少,也不及崑曲和紅樓熱情,完全沒有「這本書讓我功成名就,能留待給歷史」的自豪感。說起來就像是在說一件在當時註定要發生的事,註定要寫出來的書,註定要留在那個時代的「一雙眼睛」。

白先勇

《台北人》剛剛出版的時候,大陸文學正深陷「文革」的劫難中。到80年代初,大陸文壇又經歷著一場20世紀以來各種外國文藝思潮的濃縮性補習,一些年輕作家大膽引進、勇敢探索的過程中看到了白先勇的作品,充滿疑惑:這麼一位出身外文系、去過愛荷華又執教美國的作家,竟然沒有沾染多少西方現代文藝流派的時髦氣息,反而儘是寫實的筆調,古典的意境,地道的民族語言。

白先勇讓年輕作家失望的還不止於此。大家都知道他是國民黨高級將領之後,總希望他在作品中傳達出某種一鳴驚人的社會政治觀念,但他卻一徑不緊不慢地描寫著人生意味,精雕細刻,從容不迫。

很多年後,細細回味過來,再想起來,這樣的作品,卻能直勾人心。

台北車站 楊錦煌 1988

《台北人》的人物包括當年跟隨國民黨到台灣的高級軍官將領、高官貴人,也有一些過去上海百樂門裡面的大班舞廳小姐,有秦淮河邊的歌女,有被貶在下頭的老士兵,也有普通人,什麼樣的人都有。雖然身份各異,社會階層也不同,但他們有個共通點——都不是純正的台北土生土長的台北人。他們是大歷史中的個人,他們被迫地無奈到了台北這個異鄉做客,這是書裡面諷刺的一面。

《台北人》中的故事讓人印象最深的是它的「今昔對比」,這在他書前引錄的劉禹錫《烏衣巷》就可以強烈感知。

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

舊時王謝前堂燕,飛入尋常百姓家。

過去是「青春、純潔、敏銳、秩序、傳統、精神、愛情、靈魂、成功、榮耀、希望」;現在則是「年衰、腐朽、麻木、混亂、西化、物質、肉體、失敗、絕望、現實」。

在《台北人》中出現的主要人物,不但不能擺脫過去,他們也不肯放棄過去,死命攀住「現在仍是過去」的幻覺,企圖在抓回了過去的自欺中,尋得生活的意義。這些從大陸撤退來台北的人,多年客居,只是看起來像台北人,他們永遠無法擺脫對故土的追尋。

出殯的行列,一下子便轉到了南京東路上,路口有一座用松枝紮成的高大牌樓,上面橫著用白菊花綴成的「李故上將浩然之喪」幾個大字。靈車穿過牌樓時,路旁有一支部隊正在行軍,部隊長看見靈車駛過,馬上發了一聲口令。

「敬禮!」

整個部隊士兵倏的轉過頭去,朝著靈車行注目禮。秦義方站在車上,一聽到這聲口令,不自主地便把腰桿硬挺了起來,下巴頦揚起,他滿面嚴肅,一頭白髮給風吹得根根倒豎。他突然記了起來,抗日勝利,還都南京那一年,長官到紫金山中山陵去謁陵,他從來沒見過有那麼多高級將領聚在一塊兒,章司令、葉副司令、劉副長官,都到齊了。那天他充當長官的侍衛長,他穿了馬靴,戴著白手套,寬皮帶把腰杆子扎得挺挺的,一把擦得烏亮的左輪別在腰邊。長官披著一襲軍披風,一柄閃亮的指揮刀斜掛在腰際,他跟在長官身後,兩個人的馬靴子在大理石階上踏得脆響。那些駐衛部隊,都在陵前,排得整整齊齊地等候著,一看見他們走上來,轟雷般地便喊了起來:

「敬禮——」

——白先勇《台北人》

作者: 白先勇

出版社: 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出品方: 理想國

出版年: 201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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